傘磕在石欄,雨剎那間變得更大。蒼霽的喘息貼在咫尺,烘得淨霖口乾舌燥。雨水淌過眉間與鼻樑,隔著這一層涼意,讓唇齒相依變得異常濕熱黏糊。
蒼霽受著淨霖青澀地磕碰,他手掌胡亂摸在淨霖背上,略後仰了頭,說:「昏不昏?痛不痛?怎地瘦了這麼多,硌得」
淨霖雙掌夾住蒼霽的頰面,探指摸了摸蒼霽的眉眼,然後認真地逐句回答:「不昏,不痛,沒瘦。」說完用力喘了兩口,「抱抱得太緊了!」
蒼霽被他神情逗笑了,狠狠箍了一把,說:「緊麼?還沒摁進骨肉里呢!」
淨霖說:「不要摁進去。」
蒼霽被他的手掌冰得直眯眼,聞言說:「那你賄賂我。」
淨霖便複述道:「我賄賂你。」
蒼霽放聲笑,說:「山里出王八,回家幾天跟人學壞了。」
「我才不是王八。」
「你是小混帳啊。」蒼霽微偏頭,眼裡熾熱,那股浪勁直往心頭拱。他沒忍住,著手捏了淨霖的下巴,拉到跟前,低聲說,「讓我含一口。」
淨霖正欲說什麼,蒼霽都當他應了。手指蠻橫地卡開淨霖的唇,俯首吮住那舌尖,津液交融著含了過來。淨霖被含得微微探頸,露出後部一截雪白,蒼霽手掌蓋在上邊,既愛不釋手,又想下狠勁的揉,陷在這兩難里,心頭一熱一冷,只能含得用力。
淨霖被含得又麻又痛,手掌抵著淨霖的胸膛,後頸被他揉得一陣發顫。這□□的誘惑騰升在寒雨間,激得淨霖唇間小聲哈氣,無從適應。
蒼霽背上早濕透了,卻一點也不冷,肩背和臂膀都充斥著強力,蘊含著壓抑許久的熱浪。他捉住淨霖的手,給至純劍一點喘息的餘地。
淨霖已經被含得七葷八素,陡然被鬆開,唇間也一片殷紅。蒼霽腳尖挑了傘,撐起來拉過淨霖就往台下走。
「我有一日,就在此處看著你。」傘太小,蒼霽體格卻很大。他撐著傘,還有一大半露在外邊,由著雨水澆,方才緩了熱。他牽著淨霖,在下階時停下,指向不遠處的一座望閣,「我見你攜劍登台,白袍如鳥,傲得要命。心道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來日我必要給他些苦頭吃。」
淨霖扶劍說:「台上賜教。」
蒼霽說:「怎麼,適才還不算切磋?舔你一下就又縮又顫。」
淨霖小指匆忙地划動幾下,說:「你孟浪!」
「在下曹倉,草字孟浪。」蒼霽肆意一笑,「打我掌心裡又撓又撩,臨松君真不孟浪。」
淨霖腳下磕絆,悶頭撞他後背,埋著臉說:「不是臨松君。」
蒼霽背手牽著他往下行,說:「不是臨松君,就只能是我的」蒼霽頓了片刻,「我的了。」
兩個人鑽進望閣的廊下,沿柱攀生的絲蘿皆枯萎,只剩干枝勾掛著還在頑強不屈。蒼霽將唯剩的果子擦乾淨,靠柱邊看著淨霖吃。
「北邊積著水,果子也不如往年好吃。但到底是家裡種的東西,還是想緊著給你嘗。」蒼霽說著輕蹭了一下淨霖的手背,「刀劍都動了,這門裡又出了什麼事情。」
淨霖口裡咽下酸甜汁水,抿緊唇線,說:「沒見著瀾海最後一面,屍身下葬下得太快,讓我心裡不踏實。」
「撬開之後呢?」
「什麼也沒有。」淨霖說,「屍身不見了。」
蒼霽微仰頭,靠在柱上想了想,說:「我對瀾海知之甚少,你有什麼想法?」
淨霖擦淨指,說:「瀾海本相為撼天錘,門中能說得上名的兵器皆出自於他的手,咽泉偶有摩擦,也會交給他料理。他名聲不顯,鍛造的兵刃卻天下聞名。黎嶸的破猙槍、東君的山河扇,還有父親的溯時刀皆是出自於他的手。」
「若是圖修為,不該盯著他。」蒼霽手指輕輕滑動在淨霖手背,沿著疤痕來回,「換做是我,在渡境的緊要關頭冒險,不如選擇你與黎嶸其中之一。」
「興許『他』其實不欲冒險。」淨霖側容微冷,他說,「我們在血海中,他已知你我是誰,必定對我有所警惕。這個關頭,本不該多此一舉,惹人懷疑。」
「可他還是下手了。」
「瀾海還掌管門中靈圃。」
「丹藥。」蒼霽說,「瀾海覺察出丹藥的問題,他也許還找到了至關重要的線索,讓血海不得不痛下殺手。瀾海臨終前有什麼異狀?」
「他在每個人的掌心裡都寫了我的名字。」淨霖攤開另一隻手,凝視著自己的掌心,「這是何意?」
蒼霽倒身,索性橫在淨霖腿上。他拉著淨霖的手掌,在那蓮紋上擦了擦,沉思半晌,說:「他有話給你。為何是你?線索必然與你有關,他這樣興師動眾地寫名字,顯然已是被逼到了絕路,認定周圍不可信,或是已經知道『血海』是誰。」
「可是。」淨霖垂頭,「只是名字,便能算定他有話留給我嗎?我們平日見面少,話也少。」
「因為他寫了你的名字。」蒼霽說,「將死之人不做無用之功,他有話留給你,只能託付別人,可這個人他也不能全然信任,便要在所有人掌心留下名字,這樣一來,不論這個人有沒有告訴你,你都將對此有所疑問。」
淨霖默了少頃,說:「這個人並未告訴我。」
「這便是關鍵處。」蒼霽說,「他沒有告訴你,他如果不是血海,便是心懷鬼胎,蓄意謀事。雖然此事破朔迷離,卻有一事可以明白。」
淨霖與他對視,緩緩說:「兄弟鬩牆,狼在室內。」
「不止一匹。」蒼霽將淨霖的掌心蓋在自己鼻尖,說,「還記得我與你說過什麼嗎。」
淨霖說:「他們都會與我說假話。」
「不錯。」蒼霽盯著他,重複道,「他們都會與你說假話。」
亂雨紛落,深夜寂寥。淨霖漸漸後靠住身,寒涼是從心底躥起來的蛇,繞著他的脖頸游轉。淨霖抬手壓住眉心,喉結在空中不安分地滑動。
是誰?
除了血海,兄弟中還藏著誰也在野心勃勃?他要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啪」的一聲,淨霖的頭猛地被攏向下,他倏地清醒,定定地看著蒼霽。
蒼霽說:「心亂則神渙,驚疑不定最易中招。你修劍道,不論來日發生何時,都要抱守元心,堅定不移,記下了嗎?」
淨霖說:「我心覺迷茫,已入疑境。」
「萬事皆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蒼霽碰了碰淨霖的額,說,「哪怕天地顛倒、血海崩流,只要你仍築劍道,便不會有事。」
「你呢。」淨霖忽地問道。
「我身為妖物,放浪無羈,鬼神都不懼怕。」蒼霽閉眼吻了吻淨霖的掌心,說,「你聽聞過龍的逆鱗嗎?」
淨霖說:「蒼龍喉下生月牙,色如白玉,雖其有吞天納海、叱吒風雲之能,卻系要害在此一點。聽聞輕易不現人前,因為他稱帝君,與真佛平起平坐,現世時萬眾匍匐,無人膽敢細看。」
「不錯。」蒼霽睜眼,「此為要害,觸之便怒,誰也碰不得。」
淨霖頷首,莫名地眨了下眼,說:「我與他無仇,不會去碰。」
蒼霽無端地笑起來,他扣著淨霖的後頸,眼裡卻冷靜一片。
「我與他們不同。」蒼霽的眼睛既深又黑,他說,「你就好比是我的逆鱗。你活著,我便活著,你就是我的命。所以往後不論事有多艱、命有多難,我都要你活著。」
淨霖聞聲悚然,正逢雷聲一震,他不由地攥緊蒼霽的衣,說:「我不要這般!」
蒼霽一笑,愛惜地揉了揉他後腦:「整日說著不要,慣會在我這裡撒嬌。」
淨霖一滯,說:「我不要。」
他怔怔地,生出許多不安來。雨夜的潮濕也讓人煩躁,無形的鬼魅環繞在周圍,哪裡都是蒼茫深霧。他揪著蒼霽的衣角,在指腹間搓出皺,又搓成卷。
「不要便不要,衣裳都要給你搓爛了。」蒼霽坐起身,說,「待會兒叫我光著屁股走嗎?」
淨霖忽地逼近,眼眸清明,問:「你在北邊出了什麼事?」
蒼霽不躲閃,反而更進一步,說:「你想知道?」
淨霖點頭,蒼霽說:「讓我咬一口。」
淨霖捂著脖頸,說:「你總是留下痕跡。」
「圈地盤啊。」蒼霽失笑,「我還沒占完呢,後腰、屁股,還有腿側往後都要咬個遍。」
淨霖本來一腔急躁,讓他不緊不慢逗得蕩漾。不禁退了退,覺得自己又中了套。可是蒼霽把玩著他的手指,不知道還有多少壞水沒露出來,面上的笑一斂,就端正得不行。
「話說得沒羞沒躁,可是事情都是頭等大事。全天下都認得你臨松君,卻不一定認得我。我牙印咬上去,那就是蓋了章說準兒的事。」蒼霽說著冷哼,「我只管往腿上咬那麼一口,以後一抬起來便能看清楚。就印在屁股下邊,從前入看得見,從後進也看得見。」
淨霖聽得雲裡霧裡:「從前入是什麼?」
蒼霽說:「百聞不如一試,要與我試試嗎?」
淨霖緊緊攥著他的衣,聞言還有點迷惑。蒼霽本意轉開話題,見狀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粗魯地擦了擦淨霖的頰面。
「北邊無事。」蒼霽說,「即便有事,那也有蒼帝頂著。我說那番話,不是叫你害怕,而是想剖白心跡,說明白一點。」
「我從不知害怕。」淨霖說,「但我不要你死。」
「禍害遺千年。」蒼霽眉間桀驁,「我死不得,我還有許多事情不曾教你,又捨不得讓別人來教,便只能一心一意好好地活。」
他說著擁過淨霖,將人帶在懷裡,手把手地在空中畫雨為魚。
「我心愛一個人。」蒼霽捏著淨霖的指尖,壓著淨霖的肩,與他耳鬢廝磨,「我預想他是我的劫,遂中了他的蠱。我日裡想見他,夜裡想見他。我既想正正經經地待他好,又想浪浪蕩盪地對他壞。我解釋不清,但就這麼個意思。我遇著他便成了壞胚,因為我也無法。」
雨水冷浸著指尖,淨霖側眸。
蒼霽呆了一會兒,說:「我時而想將他捧在心窩裡哄,時而想將他摁在臂彎里頂。心愛生色|欲,而非色|欲催生愛。我下三濫里占了便宜,又惡又凶。」他蹭著淨霖的側頰,「我往後還會又惡又凶,想揉碎他,想吞咽他,想含起來陪他玩兒。你說我該怎麼辦?」
淨霖被他蹭得頰面微紅,只能啞著「嗯」一聲算回應。
「他怎麼不回話。」蒼霽抱著人,「不要我麼?不喜歡我麼?不喜歡最好,因為我要他心愛我。」
淨霖已經手麻腳麻,被蒼霽說得五臟六腑都存著餘韻。他看那魚在眼前躍動成活,蹦在半空中游曳甩尾,想要閉眼,卻覺得閉上眼身後人就更加明顯,於是他微張開口,看著蒼霽。
「我」
淨霖一鼓作氣,倏地磕碰在蒼霽唇間。他像只新出閘的小獸,舔咬皆是笨拙的,卻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蒼霽由著他,手掌環扣在他腰間,貼著他的小腹揉上去。淨霖虎頭虎腦地親著人,殊不知自己靈海間的龍息團騰聚集,在蒼霽的揉動間又散開無影,只是越親越熱,最後竟熱得衣扣輕繃,仰頸露出了鎖骨。
蒼霽揉完了,猛地將淨霖抱起來,拖著他的腿繞上自己的腰,將人壓在柱上。氣息雜糅成一體,蒼霽唇齒下滑,沿著淨霖的脖頸往下。
淨霖背上壓得痛,覺察出什麼東西抵在他腹間,溫度驚人,觸感猙獰。他面上濺著些雨水,喘息未定。
蒼霽也抬起頭,他眼中凶色直逼,繃得肩臂結實。但眼下時候不好,地方也不對,往狠里做,他也不情願讓淨霖挨著凍,便說:「探出來,讓我含個夠,今夜便足意了。」
淨霖感受著堅硬,稍稍張開口,舌尖只露了個色,便被吮住了。
大雨傾盆,黑暗裡錯著喘息聲,依在一起難耐地磨,蒼霽著實浸了一身的汗。
他已經瘋了。
瘋到連人都想囚在懷裡,一點氣味、聲音、影子也不給別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