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殺人不能解決問題，但可以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接到消息的里見蓮太郎迅速趕到小學這裡，看到藍原延珠被其他學生咒罵的場景，他只是輕嘆口氣走上前去。
有「大人」來到這裡，小學生們不敢阻攔，也停止了咒罵，只是還在瞪著藍原延珠，手裡拿著教學用的木尺、還有掃把、拖把之類的東西，似乎想要把藍原延珠當場打死那樣。
里見蓮太郎走到藍原延珠身邊，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面。
沒說安慰的話，更沒有幫她出頭，只是輕聲說了句：「轉學吧，延珠。」
傷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藍原延珠抬起頭看向他。
「蓮太郎……」
雖然跟這些小學生對罵也沒有意義，但真的不說點什麼嗎？
稍稍沉默。
而後握緊自己的小拳頭。
「人家、不想認輸，明明都交了那麼多的朋友……」
「他們已經不是你的朋友了。」
里見蓮太郎很冷靜地說著殘酷無情的真相。
藍原延珠看著那些似乎想要跟自己拼命的同學、感受著他們或是厭惡或是憎恨的眼神，心裡更加難受。
「即使如此，我也還要繼續戰鬥下去嗎？」
「……是的。」
「我到底在為何而戰？要戰鬥到什麼時候才算結束？我又能從戰鬥里得到什麼？」
連續發問的藍原延珠再次抬起頭看向里見蓮太郎。
「除了戰鬥，我還能做些什麼？蓮太郎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嗎？」
「……」
里見蓮太郎沒有回答。
可能是不知道，可能是不想說，也可能是不敢說。
藍原延珠期待地看著他，但等了許久也沒能得到回應。
期待逐漸變成失望。
收回視線，擦去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平靜地看著那些依舊瞪著她的同學們。
「蓮太郎覺得、這個世界能夠改變嗎？」
不再問他有沒有辦法改變，而是問他會不會改變。
這其實是降低了要求。
這一次，里見蓮太郎終於回答了：「如果把所有的原腸動物消滅掉，或許就會改變了吧。」
「……是嗎。」
藍原延珠心裡更加失望。
把所有的原腸動物消滅就能迎來改變……
這跟畫大餅有什麼區別？
而且原腸動物能夠全部消滅掉嗎？
或許可以。
前提就是把所有攜帶原腸動物因子的「詛咒之子」也消滅掉。
如果這樣真的能夠成功……
跟她、跟她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憑什麼要犧牲她們去救那些完全不知道感恩的人？
救了他們，還要被當做仇人看待。
真是笑話。
「蓮太郎覺得、是什麼造成了現在這一切？」
「原腸動物。」
「……除此之外呢？」
「？？？」
里見蓮太郎沒有回答，似乎是不明白。
沒能得到答案的藍原延珠忍不住長嘆口氣。
原來自己的搭檔根本就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可能是覺得這個話題莫名其妙，所以里見蓮太郎選擇轉移話題，再次拍拍藍原延珠的肩膀以示鼓勵。
「不用擔心，還有聖天子呢，聖天子大人已經倡導要賦予你們平等的權利了。」
「……嗯，是呢。」
聖天子說的話但凡能有一點用，也不至於一點用都沒有。
都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了，那個聖天子的倡導有起到什麼實際效果嗎？
「只是期待的話，奇蹟是不會降臨的。」
「……什麼？」
「世界上沒有能夠拯救我們的英雄，要想改變這個世界，只能靠我們自己。」
「……延珠？」
里見蓮太郎突然發現，這個搭檔似乎變得很陌生。
到底怎麼回事兒？
藍原延珠轉頭看向他，面無表情、眼神平淡。
「蓮太郎跟我說過，民警是偉大的工作，是保護他人的『正義的夥伴』，可是民警的工作無法改變世界，看到別的詛咒之子被欺負也無法提供幫助。」
這樣說著就想起前兩天被槍擊的小姑娘，想起里見蓮太郎阻止她出手的事情。
「不，不是無法提供幫助，而是根本就沒有提供幫助。」
「延珠……」
「我到底在保護什麼？我又應該保護什麼？蓮太郎，你能告訴我嗎？」
藍原延珠用手指向那些小學生：「是保護這些不知感恩的、厭惡仇視我們的人。」
說著，又用手指向自己：「還是應該保護像我這樣飽受折磨的詛咒之子？」
「……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延珠。」
「……啊，這樣啊。」
所以該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他還是沒有回答。
藍原延珠放下手，很是平靜地跟里見蓮太郎對視著。
「最後一個問題，蓮太郎。」
「……什麼？」
「我聽說、害死木更小姐父母的兇手是她的幾個兄弟、還有天童菊之丞，殺死他們能夠幫木更小姐報仇、或許還能改善詛咒之子的待遇，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伱願意殺死他們嗎？」
「……你是聽誰說的？」
「請回答我的問題，蓮太郎。」
「……」
里見蓮太郎再次陷入沉默。
他覺得藍原延珠的狀態很不對勁。
但那冷漠的表情、那認真的眼神，又讓他不得不回答。
「你是知道的，延珠，我一直不希望木更小姐抱著仇恨過日子，而且我一直提倡不要殺人，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那麼，解決問題的方法是什麼？或者說，蓮太郎，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再退一步來說，你知道我們現在面臨的到底是什麼問題嗎？」
「……」
搭檔的又一次連續發問讓里見蓮太郎再次陷入沉默。
他是不知道？
還是不想說？
個中緣由，藍原延珠不清楚。
也不想弄清楚，因為已經無所謂了。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以前跟我說的那些話連理想都算不上，只不過是空想而已，大道理誰都會說，口頭上的批判誰都能做到，根本沒有意義。」
藍原延珠轉過身，看向那些不覺得累的、依舊瞪著自己的同學們，很是無奈地嘆口氣。
「真是巧呢，美琴姐姐也說過，殺人並不能解決問題，但她也說過，殺人能解決製造問題的人；美琴姐姐還跟我說過，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哦，對了，這些話似乎都是那位白夜哥哥告訴美琴姐姐的。」
「？？？」
美琴姐姐？白夜哥哥？
那是誰？
自己的搭檔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兩個人了？
里見蓮太郎仔細搜索自己的記憶，卻沒能找到絲毫的線索。
而藍原延珠已經行動起來，欺身上前抬起手「啪啪」地給那幾個叫得最凶的「同學」好幾個大耳刮子，把他們打蒙得摔倒在地，然後「嗚哇」地開始嚎啕大哭。
「延珠？！快住手！」
里見蓮太郎滿臉震驚，大概是沒想到藍原延珠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很可惜，經過「三觀重塑」的藍原延珠已經不再是他的同伴了。
不僅沒有停下，反而把剩下幾個同樣罵得很兇的小鬼抽了幾巴掌。
「延珠！」
里見蓮太郎似乎很是惱火。
沒等他說什麼做什麼，一架直升機突然飛了過來。
蛭子影胤想要搞事情，他們這些民警也要採取行動，這是來接他們的飛機。
藍原延珠無視了嚎啕大哭的孩子們，看著在稍遠處降落的直升飛機，稍微想了想，而後率先朝著直升機走過去。
里見蓮太郎張張嘴巴，最終也只能「嘖」一聲。
實在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還是先把自己身為「民警」的任務完成要說吧。
……
看著升起後逐漸遠去的直升機，御坂美琴低頭沉思。
接著看向學校那邊。
被打的孩子們還在嚎啕大哭，教師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作用，場面一片混亂。
收回視線的御坂美琴略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都是些孩子啊。」
所以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但藍原延珠已經親自出手教訓他們了，她這裡就沒有必要再次出手。
所以沒有多待，直接轉身離開。
……
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原腸動物的前三個等級都屬於成長期，第四個等級屬於成熟期。
第五個等級其實是屬於規格外的、不是正常途徑能夠成長起來的存在。
等級五的原腸動物目前探明的有十一個，為了方便稱呼，人類分別給它們弄了個代號，主要是用星座來冠名。
天蠍座、金牛座、處女座之類的。
其中金牛座和處女座都已經在過去的「原腸動物戰爭」中被人類方打敗。
世界上有一種在底層是秘密、在高層卻有很多人知道的「七星的遺物」，那是能夠召喚等級五原腸動物的物品。
蛭子影胤就是想要奪取這個東西召喚等級五的原腸動物破壞東京區域。
只是途中出了意外，七星遺物被某隻原腸動物吞進了肚子裡。
如今蛭子影胤就在跟民警們比賽，看看誰先找到七星遺物。
如果是民警先找到，就能夠獲得聖天子給出的報酬，並且阻止蛭子影胤的陰謀。
如果是蛭子影胤先找到，東京區域就會迎來一場浩劫。
藍原延珠知道自己的任務。
但她已經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要跟蛭子影胤談談，因為那個人好像也想要改變現有的規矩。
雙方的目的會是同一個嗎？
……
孩子們看不懂白夜的操作。
說是要做檢查搞研究，結果卻只是摸摸她們的手、摸摸她們的腦袋、看看她們的眼睛。
說是在占她們便宜吧，摸的又不是胸或其他的地方。
而且白夜確實在認真思考。
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亦或者是病毒之類的東西，其基本構成其實都差不多，差異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今天白夜的研究進度加快了很多，因為只需要研究不同的地方就可以了。
二十七個孩子全都攜帶者不同的原腸動物因子。
其中也有一個是兔型的，跟藍原延珠一樣。
但她可沒有藍原延珠那麼厲害。
好處是她身體的侵蝕率也沒有藍原延珠那麼高，正常情況下還可以存活很多年。
藍原延珠身體的侵蝕率已經超過百分之四十，理論上還能活一年多到兩年的時間。
但她是起始者，經常需要跟原腸動物戰鬥，這會加快原腸動物病毒對她的侵蝕，所以到底還能活多久可不好說。
人類這邊已經研製出針對這個情況的藥物，可以延緩原腸動物病毒對人體的侵蝕速度。
但也只是延緩。
而且那麼不是誰都有資格使用的，甚至很多起始者都不知道有這種藥物存在。
連被選中的起始者都不知道，這些生活在外圍區域的詛咒之子就更加不知道了。
她們只知道自己大概活不了多久。
而白夜的研究已經有了進展。
他一直在思考。
年幼的小姑娘們卻已經做好了午飯。
小惠鼓起勇氣過來叫他一起去用餐，突然就聽到他說的話。
「或許可以做出延緩侵蝕率的藥物了。」
「……？！」
「侵蝕率」是什麼意思，小惠還是知道的，所以聽到這句話就很是驚訝。
心情很是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白、白夜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嗯，當然是真的了，要是連這都搞不定，那我這幾天不是白研究了？」
「……」
小惠沒有說話，只是睜大眼睛表示驚訝：原來這個大哥哥真的是在搞研究啊。
最後的戒心散去，小姑娘對白夜的態度瞬間就親近了很多。
本想要說說延緩侵蝕率的藥物的事情，但她不太懂這個，只是知道那不是隨便就能完成的，所以只是抓住白夜的手。
「白夜哥哥，先去吃飯吧。」
「……哦。」
話是普通的話，但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都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總的來說就是更加親近了。
白夜看她兩眼，卻又懶得在意這種小事情，只是起身跟著過去吃午飯。
……
一天的檢查研究很快就結束。
白夜根據約定給她們留下許多罐頭，朝小姑娘們擺擺手後就直接離開。
小惠則是把孩子們叫到一起說著自己的發現。
很多孩子都不太懂「侵蝕率」這種事情。
小惠也沒有跟她們說這個，而是說那個大哥哥是可以親近的人。
「真的嗎？」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已經可以確定了。」
「那就好。」
「白夜哥哥果然是好人呢，畢竟給了我們那麼多食物，還有新衣服，而且他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樣，感覺很舒服。」
「沒錯。」
「……」
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大概正好反過來：會覺得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之前還有很多顧慮，還不怎麼跟白夜親近。
小惠一說白夜可以親近，她們立刻就都在說白夜的好了。
而且都是真心實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