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所以說你還是太年輕啊。」
生有何歡？死有何哀？
詛咒之子大多都不知道生活的樂趣，也不知道死亡的悲哀。
因為她們沒在生活，而是在生存。
死亡對她們而言或許是種解脫。
但她們不會主動尋死，而是努力地在人世間掙扎。
她們對死亡有天生的恐懼。
那大概是生物的本能吧。
有些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拋棄，有些孩子稍微好一點兒，父母還養了她們幾年。
但有好也有壞。
「我的眼睛是被母親弄瞎的呢，因為她討厭我那紅色的眼睛。」
年幼的孩子不懂那麼多「人情世故」，有什麼就說什麼，把血淋淋的真相告訴詢問她的人。
站在她面前的自然是御坂美琴。
想想自己那位雖然偶爾不太靠譜、但一直都很溫柔的、一直深愛著她的母親，再看看眼前這個被親生母親弄瞎眼睛的小姑娘，心裏面就很不是滋味。
虎毒還不食子呢。
拋棄還嫌不夠，還要弄瞎孩子的雙眼……
白夜說得對，這個世界確實不是旅遊的好去處。
這才幾天呀，就遇到那麼多糟心的事情。
雙目失明的小姑娘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唯一養活自己的辦法就是乞討。
站在這裡等著好心人的施捨。
但這個世界能有幾個好心人呢？
不僅不施捨，甚至還要捉弄這個少女，把她當猴耍。
擺在面前的碗裡裝著的都是易拉罐的拉環等東西，聽到聲響的小姑娘每次都是笑著表示感謝。
她的笑容很乾淨、很美。
卻絲毫不能讓那些人有絲毫的同情或羞愧。
御坂美琴感覺心裡憋悶，只能通過深呼吸讓自己舒緩下來，又掏出自己那呱太周邊的錢包，把屬於這個世界的紙幣拿出來塞到小姑娘的手裡。
「拿著吧，除了買東西外，儘量不要讓人看到。」
「是，謝謝。」
「……」
乾淨的笑容、清脆的聲音。
御坂美琴突然覺得：她的眼睛大概也是很漂亮的。
白夜或許能夠幫她治好？
「你每天都會在這裡嗎？」
「是的。」
「我知道了。」
今天還有點事情要做，明天或許就能帶她回去找白夜。
藍原延珠乘坐直升機朝外面去了，大概是需要跟原腸動物作戰，御坂美琴不是很放心，所以要跟著了解情況以便隨時支援。
只是正好遇到這個有著乾淨笑容、有著美妙聲音的小姑娘才會停下來。
伸出手摸摸小姑娘的腦袋，覺得所有的語言都過於蒼白，所以就不再多說什麼，而是準備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但轉身離開沒過多久就突然想起什麼，於是轉身折返回去。
……
紙幣這種東西並不是平整的，有許多細微的凹凸之處，不同面額的紙幣會有很多不同。
雙目失明的小姑娘已經可以通過這些細微的不同來分辨紙幣的面額。
分辨清楚後她覺得今天可以回去了，因為妹妹還在等著她。
沒錯，她還有個妹妹。
姐妹倆一起被父母拋棄了。
妹妹還小，基本上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依靠她這個姐姐的照顧而活著。
摸索著拿起面前的碗，摸摸裡面別人施捨的東西，心裡卻沒有多大的失望。
因為已經習慣了。
今天起碼沒挨揍，而且還有個善良的大姐姐給了她那麼多錢。
抱著自己的碗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行，要躲避障礙物，還要注意規避行人，不小心撞上的話指不定又得挨頓揍。
這裡的整體布局她很熟悉，路上並沒有發生意外。
一路摸索、一路前行。
很快就來到熟悉的商店裡。
她不太想來這裡，但別的地方都很陌生，雙目失明的她最好不要去，以免發生不好的事情。
小心翼翼地選購商品。
其實也沒得選，只是記住了商店的布局，記住了一些商品的位置，摸索著拿了就去付錢。
「錢不夠。」
「可是……」
「我說了，錢不夠。」
「……」
這就是她不太想來的原因，但是沒有辦法，在這裡起碼還能拿到食物。
咬著嘴唇，最終還是再次掏出一張紙幣。
「真的只有這麼多了。」
其實還有，那個大姐姐給了她好幾張呢。
但必須得裝作沒有。
好在店員也沒有搜身的意思，只是把她選擇的罐頭換成更便宜更差的，裝進袋子塞到她的手裡。
「行了。」
「……」
失明的小姑娘沒有說什麼，只是抱著袋子沉默著小心翼翼地轉身離開。
她剛出去沒多久，一個茶發少女就走了進來，在店員疑惑的眼神中走到他的面前。
「這位客人，您需要什……」
「嘭~！」
話沒說完就遭到重擊，沉默不言的少女直接把他狠揍一頓。
店裡其他的顧客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總不可能是幫剛才那個小姑娘出頭吧？
……
失明的少女抱著乞討的碗和買來的食物小心翼翼地「回家」。
但剛離開商店沒多遠就被人攔了下來。
「你這傢伙偷了我們的錢吧。」
「……我沒有。」
「少廢話，快點把錢還回來！」
「我沒有偷。」
「不是偷的難道會有人好心施捨？快點交出來，不然的話……」
「不然怎麼樣？」
「嗯？喲，哪來的小妞，居然敢多管閒事……」
「噼啪~轟隆~！！！」
晴天響雷。
兩個把小姑娘攔下來的混混青年直接被劈了個外焦里嫩。
御坂美琴還覺得不解氣，走過去再狠狠地一人踢了一腳，陷入昏迷的混混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失明的小姑娘站在旁邊，茫茫然不知所措。
「大、大姐姐？」
聲音應該是之前那個好心的大姐姐沒錯。
御坂美琴做了許久的深呼吸才把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看著雙目失明的小姑娘，眼神複雜。
給錢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呀。
在小姑娘面前蹲下來，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腦袋。
「跟我走吧，我們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
「……謝謝，大姐姐，但大概是治不好的，我的眼睛是被灌鉛弄瞎的，我聽說鉛有劇毒。」
「？！」
聽聞此言，御坂美琴又是一陣怒火上涌。
灌鉛弄瞎孩子的雙眼……
到底是什麼樣的母親、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呼~呼~」
深呼吸，要冷靜。
儘量保持溫柔的語氣。
「相信我，會有辦法的，跟我走吧，現在就走。」
等不到明天了。
藍原延珠的事情只能先放下。
那個小姑娘都已經跟原腸動物作戰那麼多次了，總不至於正好這次就發生意外。
實在不行，還有白夜負責兜底呢。
雙目失明的小姑娘猶豫許久，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說明情況。
「我、我還有個妹妹……」
「帶上她，一起跟我走。」
「……嗯。」
……
傍晚時分，白夜回到酒店裡，立刻就發現又多了兩個小姑娘。
他並沒有立刻看到，而是酒店工作人員跟他說的。
「這位先生，酒店不是託兒所、更不是孤兒院，伱們總是把那些孩子帶回來，而且還是詛咒之子，這樣會……會……」
在白夜不帶絲毫情感的眼神注視下，感覺毛骨悚然的酒店工作人員沒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甚至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滿臉惶恐，生怕這個年輕的客人突然抽刀出鞘把他給砍了。
少年卻露出個笑容。
只有笑，沒有其他任何的東西。
「我覺得你們只需要收錢並提供服務，別的事情都不用管，你覺得呢？」
「……是。」
工作人員選擇認慫。
白夜懶得跟他多說，直接走進電梯回房間。
……
還是御坂美琴的房間，白夜見到了雙目失明的小姑娘以及她的妹妹，還有沉默著的心情不好的四個少女。
被槍擊的小姑娘躺在床上，看起來大概是在思考。
她們這些詛咒之子究竟該何去何從？
發現有人進來的失明小姑娘似乎有點緊張，下意識地抱緊自己的妹妹。
她的妹妹只是好奇地看著白夜。
御坂美琴起身走到白夜面前，帶著煩悶憋屈的心情快速把姐妹倆的事情說了一遍。
然後才詢問道：「怎麼樣，有辦法治好她的眼睛嗎？」
「當然。」
白夜沒有廢話，直接點頭表示可以。
聽到這句話，御坂美琴、白井黑子、佐天淚子還有初春飾利都鬆口氣，氣氛終於變得輕鬆了些。
失明的小姑娘沒有說話，只是看向白夜所在的方向。
雖然她看不見。
白夜走到她的面前，朝她懷裡的妹妹笑笑，又伸出手去摸摸小姑娘的腦袋。
「乖，把布條拆下來讓我看看。」
「……嗯。」
實際上還是白夜負責動手，快速把纏繞在小姑娘腦袋上蒙住眼睛的布條拆下來。
那被灌鉛毀掉的恐怖眼睛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佐天淚子、初春飾利發出驚呼，又迅速轉過頭去，不忍直視。
白井黑子眉頭緊皺，隨即發出嘆息。
御坂美琴早有心理準備，倒是沒有什麼特殊表現，只是同樣眉頭緊皺、眼神複雜。
懷裡的妹妹看到姐姐的樣子，並沒有覺得害怕，而是癟著嘴想要哭泣。
做完檢查的白夜很快就得出結論：「看來只能用法術配合靈藥了呢。」
「該怎麼做？」
御坂美琴迅速發問。
白夜笑著摸摸懷裡妹妹的小腦袋，然後才回答道：「別著急，我們慢慢來，你的心境亂了，要保持平常心。」
「面對這種事情你讓我怎麼保持平常心？」
「所以說你還是太年輕啊。」
「……你比我小一歲。」
「誒？是嗎？我心理年齡比你大嘛。」
「我可不這樣覺得，大多數時候你都幼稚得很。」
御坂美琴這句話一出，得到少女們的一致認同。
白夜只是擺擺手：「像我們這樣的人要保持童心，不然就會像雷蒂麗那樣整天想著要自殺了。」
「行了，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快點說該怎麼幫她醫治眼睛吧。」
御坂美琴懶得跟他扯這些，催促他快點把治療方案說出來。
所以白夜也不再閒扯，而是開始說正事兒。
……
戰鬥。
不停地戰鬥。
直到死亡。
對於「起始者」來說，她們的下場大概有兩個：在戰鬥里被原腸動物殺死，或者因為侵蝕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而死。
當然了，正常人類誰都逃不過死亡的結局。
但這樣有意義嗎？
以前的藍原延珠覺得有，因為里見蓮太郎告訴她，這是份「偉大的工作」，這是「正義的夥伴」。
然而她們這些出生入死、不斷消耗自己剩餘壽命的起始者得不到絲毫的尊重，甚至都得不到平等的對待。
她們的同伴依舊飽受歧視和欺凌。
不斷的戰鬥中，她們逐漸失去一切，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所以沒有意義。
里見蓮太郎說：只要消滅全部的原腸動物，或許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
但那只是「或許」。
里見蓮太郎還說了很多有道理的話，結果卻只是空談空想，還是沒有意義。
相比起來，蛭子影胤都要好得多，至少這個戴著面具的奇怪男人不只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有在付諸行動。
乘坐直升機來到更外圍的區域，看到在空中飛行的原腸動物後，藍原延珠直接打開艙門跳下去，一記從天而降的腿法把慢悠悠飛在空中原腸動物踢到下面的森林裡。
隨即沒有任何留情，迅速用自己的雙腳把原腸動物踢成碎塊。
她的鞋是特製的，材料里有錵金屬，對原腸動物具有破壞效果。
兔型的她武器就是自己的雙腿。
被踢爆的原腸動物身體裡還爆出一個箱子。
巧得很，正是裝著七星遺物的箱子。
里見蓮太郎用繩索從直升機上下來了。
蛭子影胤也帶著他的女兒蛭子小比奈來到這裡。
因為要爭奪七星遺物。
里見蓮太郎進入戒備狀態，做好跟蛭子影胤開場生死大戰的準備。
藍原延珠只是盯著蛭子影胤。
「你之前說、東京區域的現狀是錯誤的，你爭奪七星遺物就是想要改變現狀嗎？如何改變？」
「……嗯？」
蛭子影胤很是意外，看著滿臉認真的藍原延珠，很快就呵呵地笑了幾聲。
他本想拉里見蓮太郎入伙，沒怎麼把這個小姑娘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會提出這種問題。
既然如此，他倒是不介意回答一下。
「利用七星遺物召喚等級五的原腸動物挑起新的戰爭，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我們的價值。」
沒錯，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改變世界，而是爭取地位。
這個答案讓藍原延珠很是失望。
沒有浪費時間，緩緩後退表示退出戰鬥。
「延珠……」
「……永別了，蓮太郎，希望你能活下去。」
她要去做自己真正該做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