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本是強弩之末,樹莓的能量能讓她維持短暫的清醒,以及各個部位的運轉,若是她再醒不過來,還是會慢慢衰竭至死。
在前世,程婉能在必死之人的頭頂看到一團黑氣,但現在她修為不夠看不到。
但不管老太太是不是壽元將盡,她都必須救,這是自己欠人家的,什麼天道處罰、因果加身也認了。
「取一碗熱水來。」程婉把華玉珍遣走,而後給老太太施針,暗地裡用上治癒力,直至她身體各個部位恢復生機,臉色好轉,才停了手。
等華玉珍取來一碗水,她掏出幾個小瓷瓶,把裡邊的水倒進碗裡,再取出一張符,二指合併,在上面懸空刻畫,嘴裡念念有詞,總之就是搞得神叨叨的。
要是華玉珍以前,指定罵她裝神弄鬼,眼下卻覺得她光芒萬丈,比仙女還耀眼。
程婉糊弄一番,把符燒了放入碗中,讓華玉珍餵老太太喝掉。
而她自己輸了太多力量滿身的疲憊,又爬上土坑,沉沉睡去。
……
程婉再次醒來,天色已大亮,陽光從山洞上方的天窗射下來,照見洞內的景物,有種治癒靜謐之感。
她腦子這會兒還有點發懵,可耳朵里全是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
「你那點心眼還沒我剩下的這幾顆牙多,你還給我支招兒?你可拉倒吧!我說了,她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我倆便算扯平,我不會再怪她,也沒有容不下她,而是她跟老三做夫妻,真不適合,相信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華玉珍也挺倔,就跟她掰扯,「人家都勸和不勸離,您倒好,反過來讓自家兒子、兒媳辦和離,哪有您這樣的?您不說我也知道,您是聽說三弟身子大好,便覺得三弟妹配不上他,想給他找個更好的,對吧?」
「娶妻娶賢,你懂麼?我不挑對方家門,也不看她相貌如何,就看品性。程氏是救了我和老三,我也信她改過自新,可她的性子和老三,壓根兒就不是一路子,與其日後成怨偶,倒不如趁著沒孩子和離了作數。」
「人家才救了你的命,你就攛掇她和老三和離,這也太沒良心了!您讓外人如何看待咱家?」
「哎,誰愛說什麼說去,銀子那麼好的東西,都還有人不喜歡呢,更何況我這個窮鬼?我做得再好,都有人挑刺的。」
「那您打算怎麼跟三弟妹說?」
沈老太煩躁,「我還沒想好,這事兒多少有點不地道。『』
程婉勾唇譏嘲地笑了笑,您這哪兒是沒想好?是想得太好了。
母女倆一唱一和,說得賊大聲,不就是故意說給她聽,好讓她先提出和離嗎?
好個勢利無情的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不知的是,她早已向華霆提過了!
程婉閉上了雙眼。
她再睡一會兒,到了下午,日頭沒那麼毒辣再下山。
「娘,娘子,你倆小聲些。」外面樊青山壓低了聲音,「三弟妹真的變好了,三弟對她也好,您回去問問三弟意見,再做決定,行麼?」
沈老太一聲冷哼,「老三他個大老爺們,哪兒懂這些?老三他不容易啊,小小年紀上戰場,到眼下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那猛獸遇著他都不稀罕瞅他一眼,嫌他命苦。
程氏吃掉他的補救糧,平日裡連水都不給他一碗喝,還罵他廢物、活死人,被她這樣虐待,老三他心裡能不難受?」
「可三弟很在意弟妹。」
「那是他傻,你也傻。銀子那麼靠譜都有假的,何況人心?看不透而已。」
樊青山被懟得無話可說,賭氣起身,「我去打獵。」
沈老太忙道,「山里許多植物都枯萎了,大蟲、狼、蛇什麼的都快餓死了猛得很,你最好下山尋個伴兒一起。」
「那村里也沒幾個打獵好手,尋了也幫不上忙。」
「誰讓他們幫了?你只要遇到野獸時,比他跑得快就行。」
程婉腦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好傢夥,專門找個替死鬼唄。
「娘,這不行,太缺德了。」
「青山,我問你,人家為何要跟你上山?不就是看中你身手好,會打獵,能借你的光?既然是這樣,大家互相幫襯利用,各取所需,真被野獸攻擊,你們一起跑,他們跑不過你,是他們的命,怎的就缺德了?」
樊青山做聲不得。
他這老岳母向來精明,是從不肯吃虧的主兒,你反駁她一句,她能說你十句。
有的還挺有道理,引人深思。
「行了青山,這都快晌午了,日頭毒得狠,還上什麼山,歇著吧。」
沈老太也乏了,眼睛往這邊瞟,撇了撇嘴。
她都說這麼直白了,要換做以前,那小蹄子指定氣跳腳衝過來指著她的鼻子罵,眼下卻裝死半句話不接,真是油鹽不進。
罷了,等自己身子好了些下山,就了結她和老三的孽緣。
「那我去外頭找找山薯。」
樊青山帶著三個孩子走了,他娘在山洞門口做針線,整個山洞安靜了下來。
程婉卻躺不住,人有三急,還有餓得前肚貼後背。
她起了身,卻沒看到華雲琛和華雲峰的身影。
她只好去找華玉珍。
華玉珍神色淡淡,「娘擔心三弟無人照顧,讓他倆先下山了。」
「哦……」程婉沉吟著開口,「大姐,我想把娘接下山照顧,可以嗎?」
老太太的戰鬥力很強,窩在這山洞裡太屈才,她得把人拐回去看家門,不,當家長。
「不必了。」床上的沈老太睜眼,冷漠地道,「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指望多活幾年呢。」
程婉姿態放得很低,「可是娘,我接手了一間育嬰堂,大哥、二哥全家都去給我幫忙了,家裡沒人看著,我菜地里也種了許多樹莓……」
「你說什麼!」沈老太倏地坐起,「你是說,這種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樹莓,是你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