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程婉意味深長地瞅著他，「再不回，家都讓人給偷了。」
華霆倒是神色自若。
「姐姐，你別誤會。」程梅急聲說，「我今日來看你，哪知只有姐夫一個人在家。家裡冷鍋冷灶的，我尋思著給他做頓飯，畢竟，他也沒吃一餐像樣的飯食。」
她頓了頓，忙又搖手解釋，「我沒說你的不是，你在家不用幹活，嫁了人還不會做飯，是情有可原的。」
「怎麼不喊華哥喊姐夫了？」程婉嘴角帶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難道你華哥沒告訴你，他有肉包充飢，不用你爛好心？還有，你做飯就做飯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算個什麼事兒？」
程梅頓時漲紅了臉，急聲道，「我不知道姐夫有肉包子，我做飯找不著鑰匙，才喊姐夫來這兒。」
她眼眶也泛紅，水霧氤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你信我，我和姐夫真是清白的。我是想著你與姐夫不和，喊他姐夫，他怕是不高興，你又沒在，我才改的口……」
程婉不理她，看向華霆，「你也是，你自己有吃的，還讓人家做什麼飯？這也就罷了，你腳走不動，還拄著拐杖進來與她獨處，是盼著和她發生點什麼的吧？
若是那樣也好，你把和離書籤了，咱倆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用擔心外人說三道四。」
說完她又懊惱，她明明是心平氣和說話，可不知為何，說出的話就變了味兒，夾槍帶棒的，好像很在意他似的。
聽她又提和離，華霆面色也不太好看，「我再不進來，她便要把伙房燒了。」
程婉一愣，這才發現柴堆有火燒火燎、又被水潑過的痕跡。
她氣極反笑，「程梅，在家你就十指不沾陽春水，嫁了人也請個老媽子伺候著，到我家卻要你洗手做湯羹，真是難為你了啊。」
程梅低頭，露出半截白皙的纖長脖子，吶吶，「我、我只是想讓姐夫吃上一口熱乎的……」
她把被燙傷的雙手藏到身後，模樣隱忍又可憐。
幾乎所有男人都吃她這一套。
但華霆卻沒看她半眼，視線一直在程婉身上。
恰巧此時程婉側過身子，不再背光，他目光一凝，「你的臉怎麼了？」
站在門口的華雲峰說，「娘今日老慘了，被個壯漢抽了兩巴掌，臉腫成了饅頭，嘴角還流血了，吃了藥才好點兒。」
華霆的臉色瞬間陰沉，古井無波的黑眸里風雲翻湧，「你大伯、二伯幹什麼去了，讓她個弱女子被人欺負？」
還有安十三，不是讓他暗地裡護著的嗎！
華雲峰有點被他嚇到，戰戰兢兢的，「倆伯伯去堵後門，以防那些壞人把糧食運走。而且……」
他想說娘一點兒都不弱，三兩下就把那些人給干倒了，但老爹的樣子太可怕，他怕多說了挨揍，拔腿就往外跑，「我去菜地澆菜。」
三個小的緊跟著他，華雲琛則打開碗櫃，拿了兩個包子，邊吃邊往外走，「王家辦喪，正缺人手，我去給他家跑跑腿。」
「慢著。」華霆叫住他，從腰間掏出個荷包，倒了一把銅錢，「隨些香燭錢。」
程婉眉頭一挑。
鄉下辦紅白事，鄉鄰都很少隨禮，家裡有菜什麼的就帶些去，大方的也頂多給三兩文，他這一把卻將近有二十文。
這是見她掙了點小錢，他也跟著大方起來了？
不是，她也沒給過他啊，他哪兒來的錢？
華雲琛走了，華霆氣也消了幾分，看向程婉的雙眼，多了憐惜和無奈，「還不隨我回房搽藥？」
「哦……」
程婉偷看他一眼，他在生她的氣？
可是，為什麼呀？
男人心，海底針！
程婉撇了撇嘴，陰森森的目光，掃向程梅，「你還不走，等著我用八抬大轎抬你？」
程梅幽怨地瞅著華霆，「鍋里還燜著臘肉，我等做好了再走。」
「喲，你還帶了肉來啊？倒挺捨得下本錢的。」程婉笑容譏嘲，目光仿若能穿透她內心，「不過，你註定要失望了，有些東西，你永遠都得不到。」
她明白程梅的心思，無非是聽說華霆不癱了，就打起了他的主意。
別看華霆要養一屋子孩子，可人家是捕頭，是武官，食朝廷俸祿還有外水，可比她前夫威風多了。
再一個，原主虐待孩子，氣癱婆母，華霆若好起來，定是要休妻的。
她現在獻殷勤，是最好的時機。
只是可惜呀，現如今，程婉這具身體換了殼子，不能如她所願咯。
程梅可不是良善之人，哪怕自己與華霆和離，都要阻止她嫁進來，免得作賤幾個孩子。
程梅面色微微發白，眼神卻透著倔強，「姐姐，有些事，也不是你說了算。」
程婉笑了，「那就走著瞧。」
她可沒錯過方才華霆面對程梅時，眼裡一閃而過的厭惡。
程梅沒機會的。
再者，等她把華霆的傷治好，再提個要求。
讓他別娶程梅，估計他會答應。
望著程婉與華霆的背影，程梅手指甲狠狠掐入手掌心，眼神透著怨恨。
程婉，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程婉一面攙著華霆走，一面絮絮叨叨，「你看你，自己腿腳都不利索，非得拄著拐到處去。那女人把柴堆燒著，便讓她自己滅火，你著急什麼，心疼她啊？」
華霆低頭瞧著她這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恨不得用唇堵住。
他喉結滾了滾，嗓音格外的沉磁撩人，「你醋了？」
「哈，誰、誰醋了？」程婉仿佛被氣笑了，「我不過氣她不要臉，自己的姐夫都惦記，傳出去我多丟人？」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了？
華霆覺得胸口莫名有些憋悶，視線轉到她臉上，「別人打你，你為何不躲？」
「我一時沒留意，被他拽住頭髮，掐我脖子。」程婉一臉幽怨，「老疼了。」
華霆身體繃緊，通身戾氣肆虐：畜生！他怎麼敢的！
程婉感覺到他的情緒，以為他是氣自己不爭氣，便委屈了，「你又生氣？那麼大一個壯漢，我能把他打倒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我怎樣？」
華霆沉聲道，「沒說你的不是。」
他眼眸閃了閃，忽然就失了力氣般，幾乎全身都壓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