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拿捏
「大人不要再打了！」
老田哆嗦著趴在新郎官的身上，作勢阻擋如雨點般密集的鞭子。
同時，一張閃亮的卡片被老田單手舉向天空。
卡片在月光中閃爍魔力紋路。
耀眼的光芒吸引了凱恩的注意，鞭子也就此停下。
「黃沙商會的存摺？」
凱恩一眼就認出了卡片的來歷，那是黃沙之城官方商會的存摺。
八方通兌的存摺即便是在臨城也擁有著兌換能力。
且，每張存摺內的餘款最低不得低於兩百標準全世界皆可順暢流通的金幣。
一旦低於兩百金幣，存摺將會被商會收回。
所以，如果當這種存摺出現在非官方手中的人手上時，就說明，內里的餘款不低於兩百枚金幣。
這是一筆巨款。
一筆隨便去任何城市，都能過上好日子的巨款。
「大人，這張摺子里有五百三十一枚金幣，都是我孝敬您的！」
「只求您別再打了！」
老田祈求的喊聲讓院內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五百三十一枚金幣，那是他們幾代人都掙不到的巨款。
就連周邊圍牆外防止有人逃跑的鮮花衛隊騎士們，也都紛紛探出頭來窺視向那張月光下閃爍魔紋的卡片。
而握著鞭子的凱恩，則保持著舉鞭的動作一動不動，他心動了。
可一想到鎮長大人
凱恩還是忍耐了下去。
「哼！」
凱恩一把奪過魔紋卡片，快速塞進了口袋。
隨後凱恩轉身用警告的眼神掃過那些圍牆上趴著的騎士們。
後者們紛紛縮回了腦袋。
而院內的賓客們，則捂著嘴似乎在後悔剛才情不自禁的驚訝呼聲。
所有人都不敢和凱恩對視，唯有一人。
齊凜。
說對那張卡片不心動是假的。
齊凜很缺錢，無論是大章魚的大寶貝，還是商人的欠款，骸骨王座後續材料的尋找購買，以及乘坐魔法陣的費用，亡靈的大批量魔法防具等等。
這都是需要齊凜精打細算的地方。
可也僅僅只是有些略帶遺憾性質的心動罷了。
先不說本土居民有本土居民自己的生存法則，會不會好心辦壞事。
就說如果是之前，老田如果將這張卡片交易給齊凜，那齊凜不介意當回僱傭兵替老田解決掉這些本就印象不好的人。
五百多枚金幣雖然對這些人來說是足以刀子見紅的巨款。
可對於齊凜來說也只是聊勝於無，雞肋罷了。
債多不愁，堅持著古怪原則的齊凜不想為了五百枚金幣硬搶。
而且，他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找到鎮長，獲得驛站線索。
而不是為了五百枚雞肋的金幣去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殺了這些人後還費心費力去抹掉首尾，以免一些不確定因素產生後續麻煩。
如果換了別人，大多是在一群人震驚之時，站出來說一句裝逼的話：這單我接了，然後直接動手殺人拿過五百枚聊勝於無的金幣，最後瀟灑離去，至於當事人未來如何？管他呢。
「可惜了。」齊凜搖搖頭，有點可惜那張卡片進入了凱恩的口袋。
而在凱恩的視線里，齊凜則是望著自己搖搖頭，頗有點挑釁的意味！
別人都不敢抬頭看自己！
這個藏頭藏腳的人怎麼敢的？
凱恩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鋼劍，但也只是微微握住，便又鬆開了。
院子外有一百多名黃金位階的手下，凱恩並不懼這個裹在黑色袍子內的瘦弱人影。
但這也不代表著凱恩會沒腦子主動去挑釁。
就當做沒看見吧！
本該起的衝突，卻被凱恩的小心給避免了。
吱呀。
吱呀。
幾名老田家的武奴推著幾輛獨輪車從後院走出。
車上被紅綢布蓋得嚴嚴實實，外人看不真切。
唯有幽靈知道，這些人力獨輪車裡裝載著老田家全部的家當。
大多是一些銅子銀幣，以及金銀器具等財物。
「大人，這是我的全部家當！」
「大人和諸位兄弟剿匪辛苦，這些我自願酬謝各位這些年剿匪中風餐露宿的辛勤勞苦！」
「一點小小心意，大人請不要推辭！」
老田祈求著凱恩，示意這些東西凱恩都可以隨意拿走。
同時還看向齊凜身後憤怒的程孝微微搖頭，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程孝，你們不是有事嗎？」老田勉力露出一個笑容：「快去吧，我們這邊有統領大人保護，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們別誤了自己的事情。」
面對老田的懇求和話里的催促，程孝只能於咬牙糾結中重新放回了匕首。
如果一旦程孝動了手，先不說打過打不過，老田一家必定於瞬間全沒。
這是程孝怒火消散後，重新恢復的理智告訴他的。
有趣的是，程孝從未想過求齊凜出手。
反而程孝卻想到了約莫幾年前老田對他說的話。
那時老田家的門口種了一些高杆的植物，但是卻被一名新官上任的稅務官喝令拔除。
新官上任三把火，總有人喜歡先抖抖威風。
當時老田二話沒說，親自擼起袖子就拔掉了那些親手種植的，女兒非常喜歡的高杆植物。
老田的女兒當時很不理解，畢竟只是一個稅務官，蒸汽小鎮有很多稅務官。
女兒覺得花點錢，或者說找鎮長說一說，就不必拔除了。
但老田笑著對程孝和女兒說：「還是拔了一了百了。」
「否則的話.」
「民終究是民，日後很多事情會拿捏你。」
而作為勝利者的凱恩，在查看過那些推車上的財物後，確認了這確實是清單中老田家全部的財產了。
「不錯，挺上道。」凱恩嗤笑一聲。
「大人，我全家今夜就離開，求大人高抬貴手。」老田低下身子賠笑著小聲道，此刻的他不再是首富，而是像一條被抽掉脊骨的老狗般卑微。
凱恩聞言後沒有回話，只是抬眼掃了下四周的賓客。
余光中發現，那個黑袍人和那兩個傭兵已經慢悠悠朝南而去了。
凱恩略想後，親切的拍著老田的肩膀笑道：「既然你這麼上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愣著幹什麼？」凱恩朝四周院牆喊了一嗓子：「都過來搬咱們首富給兄弟們的善款捐贈！」
夜色漸深。
高照大地的明月被寒風吹動的雲所遮掩。
一隊護送財物的鮮花騎士駕馬呼喝著從三人旁邊呼嘯著朝小鎮而去。
但有趣的是，當這隊騎士路過道路上的齊凜之時，便立刻放緩了速度，就連原本興高采烈的交談呼喝聲也變得鴉雀無聲，他們小心翼翼的繞開齊凜，看似不想讓灰塵濺射在齊凜身上。
直至這隊鮮花騎士遠離了齊凜後，這才加快速度，恢復了原本暢談等會去哪家酒館瀟灑的高談論闊。
齊凜走在朦朧的夜色中，步伐平穩，朝蒸汽小鎮而去。
但後面的兩個人影，卻有一步三回頭之勢。
幽靈很快將這個事情匯報給了最前方的齊凜。
後者聞訊後扭頭看向程孝。
這個在凱恩實行初夜權時，唯一敢拔出武器的中年傭兵正在扭頭朝老田家的方向張望。
齊凜知道，這個傭兵還是放心不下老田。
三人從老田家離開後是步行，還沒走出多遠便見到了那些騎士呼嘯著四散離開了老田家。
而後是那些面色凝重快速離去的賓客。
凱恩在得到那些財物後，便即刻離開了老田家，似乎老田上道的傾盡家財的行為，得到了效果。
「我其實挺好奇的。」齊凜停步中，扭頭望向程孝問道：「雙方實力差距如此懸殊，你怎麼敢拔出武器呢？」
程孝身子一僵，似是沒想到齊凜會如此說，慢慢回頭誠懇道：「老田幫我太多，除了一條爛命，我沒什麼能報答他的。」
齊凜聞言後看了眼艾莉絲，隨後輕聲道：「可不只是一條，你們是兩條命。」
程孝皺了皺眉，愧疚的看了眼微笑著示意自己沒事的艾莉絲：「我死了，艾莉絲在鎮上也很難活下去，鎮上的帕格.」
「好了。」齊凜擺擺手，扭頭望向遠處夜色朦朧下的小鎮遠景。
片刻後道：「我先前就說過，你我兩不相欠，現在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你不必再擔任嚮導了。」
「你我兩清，去做你想做的吧。」
「我們就此別過吧。」
齊凜說完後，沿著鮮花盛開的道路大步朝小鎮而去。
而原地的程孝則在原地朝齊凜的背影磕了三個響頭，遙聲喊道：「大人，對不起！您的恩情我會還的！」
遠處越走越遠的齊凜則是擺擺手，沒有別的任何回應。
時間流逝。
齊凜很快臨近了小鎮。
步伐放緩中，齊凜想了想對著老九道：「變成實體跟著我。」
一直漂浮於齊凜頭頂四下警惕的老九聽話的將身體從幽靈形態轉化成實體形態。
渾身披著破爛的閃爍黑色幽光披風的老九疑惑的看向齊凜問道：「主人？」
「把你的伴生武裝喚出來。」齊凜吩咐一句後，繼續朝小鎮而去。
老九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喚出自己的武裝，粗壯的五指抓住閃爍幽光的奪命匕首，亦步亦趨的跟在齊凜身後。
唯有老十知道齊凜的心思。
程孝已經不在，齊凜的主要目標是順利進入小鎮，找到鎮上然後詢問驛站。
為了避免中途一些不長眼的纏人小鬼麻煩，所以齊凜需要一個明處的震懾所在。
扮豬吃虎這事有時候對應的是閻王。
明處的保鏢可以解決那些暗處的纏人小鬼。
至於為什麼不用黑風？
因為黑風在跟著本體行動。
從與程孝接觸，直到拍賣行以及村子，再到現在前往小鎮的齊凜，一直都只是靈幻影護符的分身罷了。
可即便如此，齊凜依舊將安全性做到了第一位。
一是穩妥起見，避免不必要麻煩。
二是靈幻影護符的分身沒有任何防禦能力，一旦受傷就沒了，而靈幻影護符雖然不是一次性道具，但分身破損後需要很長時間以及精神力才能重新凝聚。
很快一人一亡靈就抵達了小鎮的入口處。
入口處，拱形的門廊上方裝飾著複雜的齒輪和管道，散發著淡淡的蒸汽氣息。
即便是深夜，小鎮入口處依舊有幾名手持木質鐵頭長矛的衛兵把守。
他們在收取一些想要來鎮上謀生的人的過路費。
即便那些人身上並沒有銅子，衛兵也會拿走對方身上一些有價值的物件以作過路費。
刮盡每一滴油水，是衛兵們尤為擅長的事情。
比如說一件破外套。
一雙臭鞋子。
這些都可以拿到黑市轉手賣給一些人換取錢財，然後這些物件會在經過翻新後，重新販賣給這些來謀生的人。
也許是深夜，雖然有排隊進鎮的人，但隊伍並不長。
齊凜也沒有想破壞規矩的想法，老老實實排在隊伍最後方緩慢向前移動。
等待中，齊凜望向鎮子裡。
隨處可見一些誇張的銅質管道穿梭於建築之間，纏繞成錯綜複雜的紋路。
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小鎮的中心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鐘樓，它的表面被緊密焊接的鐵皮和銅片所覆蓋，時鐘的古老機械在每個整點都會發出歌舞伎般的旋律。
甚至於，遠處寬敞整潔的鋪設著精巧的銅質路面上，還有一些蒸汽機器人！
那些蒸汽機器人是超凡和科技結合的產物，擁有低級的智能。
它們穿梭在街道兩側，在為路旁盛開的鮮花做魔紋加固。
時不時會有蒸汽機車緩緩駛過，鐵輪不時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一些小鎮的本地居民穿著時尚而獨特的蒸汽朋克服裝，男性戴著帽子和護目鏡，身穿皮質背心和磨損的褲子，手臂上掛滿了工具袋。
女性則穿著簇擁比著蒸汽朋克時尚的連衣裙和蓬鬆的蓬蓬裙，頭頂上戴著發卡和羽飾，手上佩戴著銅質手鐲和鏈條。
這一切新鮮的事物，都讓齊凜驅散了排隊的無聊。
很快，齊凜就排到了衛兵旁邊。
可就當齊凜遞出銅子示意要交過路費時。
衛兵餘光一掃齊凜身上的披風，以及齊凜身後那一看就不好惹的老九，諂笑道：「大人您見笑了，您這種身份，是不需要過路費的。」
「嗯？」齊凜輕嗯一聲，有些疑惑。
衛兵見狀急忙義正言辭的胡咧咧道：「收費並不是初衷，只是為了避免一些劫匪或者影響市容的難民進入鎮子。」
「畢竟我們身為小鎮的第一道防護衛士，得為鎮上的居民提供最安全的生活保障！」
……
而當齊凜去找鎮長之際。
烏雲遮蔽的月色下，明面朝北看似去連夜剿匪的凱恩卻又快馬折返了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