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顧曦的那10毫升血液，也已經經由周靜的手，輾轉送到了陳家姐妹的手裡。
「她還真送來了？」陳璐推門而入，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緊盯著試驗台上的小箱子，蒼老的臉上死氣沉沉，連臉上的皺紋都染上了青灰色。
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陳璐抬頭看向對面，抬手點了點面前的箱子，懷疑道：「姐，你說……這裡頭的東西，該不會被人動了手腳吧？」
這顧曦的血液如此珍貴，顧家那小妖精真就拱手相讓了？
陳璐不是很相信。
陳雲也不信。
但箱子裡的血液她親自檢測過，的確是顧曦的血液無疑，而且，也沒有檢查出其他的東西來。
可即便是這樣，姐妹二人也不敢冒然使用。
畢竟……陳雲抬起雞爪一般乾枯的手，摸了摸臉上溝壑縱橫的臉，她才一百歲不到，如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而顧家那妖婦只比她們姐妹二人小几歲而已，如今看著卻如同三十出頭的少婦一般，依舊青春貌美，風姿卓絕。
這叫陳家姐妹心中如何不恨？
當初，就是那妖婦花言巧語的哄騙了她們姐妹二人，讓他們偷偷拿了顧曦的血液做實驗。起初，他們姐妹二人的異能的確增長的很快，但如今……
陳雲緩緩摩挲著眼前的箱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隔離醫院那邊有消息嗎？」陳雲抬頭問妹妹。
陳璐緩緩搖頭，「沒有，如今醫院內部負責看管陸梟的，都是軍方的人。齊博士暫時還沒有見到他人……不過顧裕民今天去過隔離醫院後，就聯繫了特勤隊那邊，聽說，顧曦也和他通話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姐，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顧家的那些事，透露些給顧曦知道？」
「不行。」陳雲卻眯著眼道：「眼下還不到時候。」
「至於隔離醫院那邊，你盯緊一點就是了。」說著，她打開箱子，取出顧曦的那一管血液，微微晃了晃。
紅色的血液在特殊透明的試管內，微微蕩漾著，在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
但到底忍住了。
「姐，徐海那邊，要不要讓人警告一下？」她盯著鮮紅的血液，問道。
「沒那個必要。」陳雲皺眉道，徐海不過是個小卒子，警告太過，他難免會多想，到時候就未必還願意留在葉馨那個寶貝女兒身邊，繼續做他們的眼睛和嘴巴。
說著，她用針管從裡面抽出了少量，轉身遞給陳璐：「拿去二號實驗室。」
陳璐接過後，遲疑了一下：「姐，會不會太浪費了？」二號實驗室那個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陳雲扭頭看向妹妹：「你想直接用？」
陳璐下意識搖頭，當初她們就是太自信了，以為用了幾十年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出問題？
卻沒想到，顧曦一早就在防備他們了，這次一醒來，更是給他們送了一份大禮。
陳璐拿著針管離開前，陳雲又叫住了她：「把一號實驗室的資料給祁家老爺子送去。」
陳璐頓時詫異：「送去祁家？」那不是她們姐妹二人給顧家準備的嗎？
陳雲陰沉沉的笑了笑，沒說話。
當年祁家和A城合作一心扶持葉馨，想要踹了他們姐妹二人獨掌研究院；如今，她手裡多了一道籌碼，又怎麼會讓他們舒心？
說到底，還是得感謝顧曦啊……
如果顧曦不出現，她大約也只會在死前瘋狂的報復一番；可現在……陳雲盯著顧曦剩下的那半管血液，既然有機會活著，誰又想死呢？
……
軍方的人很快就接手了這裡的一切，顧曦又停留了一天，填滿了臨時改建的工廠糧倉之後，才隨車隊一起離開。
之後幾天的清查任務還算順利，不但護衛隊的人沒再出來作妖，就連研究院的人也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很少在顧曦面前晃悠。
車隊緩緩向YY7749號地區的腹地前進。
那邊山高林密，高階變異植物極多，幾天下來，車隊就遇到了兩次惡變的植物，不過有特勤隊的人在，葉君寒又在一旁看著，顧曦連去偷偷薅個羊毛的機會都沒有。
就，有點憋屈。
幾天後，車隊順利完成了沿途的清查任務，再往前，出了這片深山老林，就是A城所屬的範圍了。
「隊長，翻過前面那兩座山頭就是A城的地界了。」楊柳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
葉君寒抬手看了眼時間，夜裡十點半，「在附近找個適合宿營的地方。」
A城的範圍很大，葉君寒不確定顧曦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他抬眸，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的顧曦。
顧曦抬眸看向窗外，面色平靜，左手的拇指卻一點一點用力的壓住食指的指骨：這裡……她來過。在當年那場大戰之後，被接上回中央基地的直升飛機之前。
她曾撇開隊友，偷偷來這裡見過一個朋友。
顧曦閉了閉眼。
最終葉君寒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明天就到A城了，你……」
顧曦回頭打斷他的話：「前方西北十公里外，有條小溪，它上游的源頭是個崖洞，裡面有溫泉。」
葉君寒微微皺眉，就聽顧曦繼續說道：「我記得，當年……喪屍皇在被斬殺之前，就曾躲在那個溫泉洞中。那時候……」
「顧曦。」葉君寒透過後視鏡看著她，突然冷聲打斷了她的話。
指揮車裡的氣氛，突然有些緊繃。
別說開車的隊員了，就連一旁的魏恆和齊湘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
顧曦抬手貼在車窗玻璃上，沒說話。
她還記得那天風很大，吹散了山林里的霧氣，經過一番苦戰後，她終於斬殺了這世上最後一隻喪屍皇，身邊的人都在歡呼雀躍，相擁而泣。
但不知為何，顧曦的心裡反而空落落的。
後來，在等待基地飛機到來的那段時間裡，她拒絕了李明等人的陪伴，獨自在附近轉悠了起來。
最後，她來到一座山崖上，坐在山崖之巔，吹了很久的風。
腦子裡也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前排副駕駛座上，葉君寒身姿筆直的坐著，一手捏著對講機，一手搭在車窗外，視線卻一直落在顧曦身上。
良久後，他收回視線按下對講機，下令車隊往西北方向前進。
車隊突然轉向，顧曦微微垂眼，戳了戳指尖的小綠芽。
三十年過去，這裡除了大的山勢地貌依稀如同她記憶中的樣子之外，其他的，都變了。
包括她。
顧曦忽的按下車窗，目光落在前方幾百米外的山崖下。
——那天離開前，她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刀，埋到了山崖下最大的那顆歪脖子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