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地的另外一頭。
沈越懶洋洋的靠在顧曦剛剛催生成熟的蘋果樹下,一腿繃直一腿微屈,偏頭看向顧曦:「今天……有些不像你了。」
顧裕民的底細還沒查清楚,顧家又來意不明,顧曦就這麼貿貿然出現在他面前,總歸是冒失了些。
沈越不贊同的看著她。
顧曦指尖微轉,從樹上刀了兩個紅彤彤的蘋果,直接凝水沖洗後,拋了一個給沈越。
沈越抬手接過,挑眉看過去:「你這是不打算掩飾了?」風系和水系異能說用就用,這周圍明里暗裡的盯著他們的人可不少。
剛剛那一幕,恐怕已經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裡。
「我只是覺得......有點煩了。」顧曦盯著手裡的蘋果,咔擦一聲,蘋果很脆,但顧曦覺得還不夠甜。
或許是品種的原因。顧曦微微皺眉。
沈越想想也是,之前連空間異能都暴露了,這風系和水系異能說起來也就那麼回事。
多它不多,少它不少。
總之知道她身份的人不會驚訝,不知道她身份的人即便看到了又能如何?身份地位都夠不上那個層次,威脅算計更是無從談起。
換而言之,那些人還沒那個本事。
也不配。
不過……
「你真想好了?」沈越偏頭問了一句,拿起蘋果咬了一口,微微眯起眼,這蘋果不錯,又催又甜。
男人原本冷峻的臉上一派懶散,他眯著眼看向顧曦:「我還以為,你會……」
「繼續苟著,猥瑣發育?」顧曦靠在一旁的樹上,仰頭看著枝頭上掛滿的蘋果,眼神平靜而冷酷:
「小時候,有人教過我,說如果是在太平盛世,有規則秩序在上頭壓制,苟著的人,的確才能活得更長久。」
「但現在不一樣了。」顧曦偏頭看向沈越:「身處末世,規則秩序崩壞,文明消失,一旦你示弱,別人就只會越發的欺負你。哪怕你被欺負死了,他們也會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沈越微微皺眉:「可無論你再強,依然會有人在背後算計你利用你。」當年的顧曦就足夠強,但後來……
「你說的對。」顧曦低頭把玩著手裡吃剩下的半個蘋果,淺淺一嘆:「所以我現在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她勾了勾唇,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感嘆:「人心永遠不會知足,但這些年,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當你弱小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想著來踩你一腳,但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能算計你,又敢算計的人,也就只剩下了那少數。」
「雖然也很煩。」她偏頭看過來:「但到底也能省去很多麻煩,不是嗎?」
說完,她低頭將手裡那半個不夠甜的蘋果,慢慢的塞入嘴裡,細細嚼碎,再吞入腹中。
沈越微微皺眉。
沉默半響後,他才緩緩開口:「我家老頭兒最近有些不對勁,我想查查顧家和顧裕民……」
這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顧曦卻聽懂了,她想了想,偏頭看他:「葉君寒都和你說什麼了?」
沈越微微搖頭,「沒有。但之前,李部長聯繫過我……」
「李明?」顧曦怔了下,隨即瞭然。看來她身邊的這些人,李明還是不放心。
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三十年對她來說,大約也就是睡了一覺,但對於李明他們來說,恐怕才是真正的煎熬。
顧曦沉默了一瞬。
沈越偏頭看著她,神色有些複雜。
不像她,卻又仿佛.....這樣肅殺沉默的她,或許才是最真實的那個她。
顧曦仰頭看向天空,其實現在仔細回想,其實李明哥不是討厭顧裕民,而是討厭顧裕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面前。
最初,顧曦只以為,李明哥是在防備顧家的人以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為理由,想要來拉攏她和她的末日小隊。
但後來在血色修羅最如日中天的那幾年,顧家卻徹底在她面前銷聲匿跡了。
這邏輯上便有些不對了。
「去查查顧家也好。」顧曦偏頭看向沈越:「不過,顧裕民和顧家,未必是一條心。」
「何以見得?」沈越抬手用風刃又刀了個蘋果下來,用眼神示意顧曦來點水給洗洗。
清澈的水流憑空出現,環繞著蘋果轉悠了兩圈。
顧曦:「直覺吧。」他總覺得當年顧裕民看她的眼神有些傷感,以及……懷念。
沈越吃著蘋果,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
大約是在基地方面過了明路,這次軍方的人來得很快。
晚上七點半,天色尚未徹底暗下去,軍方的三架大型運輸機便載著一隊全副武裝的駐防小隊和相關裝備物資,降落在了工廠外臨時推平的空地上。
顧曦看了眼,來的人還不少,目測在500以上。
其他人也都在忙著往運輸機上裝紅薯搬水果,顧曦左右看了看,好像也沒她什麼事兒。
畢竟在別人眼中,就她這細胳膊細腿的,風一吹就能倒的蒼白瘦弱模樣,十斤紅薯就能累垮她,哪裡又敢讓她動手做那樣的粗活?
顧曦:其實我是金剛芭比,奈何沒人相信。
想著閒著也是閒著,顧曦溜達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紅薯地。
白天種出來的這批紅薯,運輸機要連夜拉走,難怪這次就來了幾百人,軍方卻出動了三架大型運輸機。
顧曦想了下工廠里的庫存,應該是不夠裝的,就想著再種一波。
總不能讓飛機空著回去浪費能源不是?
剛好現在又多了幾百人,收拾起地里的紅薯來,也不差人手了。
這頭,她剛把紅薯種下去,楊遲就摸了過來:「姐,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營地過於安靜了些?」
「有嗎?」顧曦隨口應了一句。
楊遲往一旁挪了半步,避開因為快速生長而竄過來的紅薯苗,用下巴點了下那邊護衛隊和研究院的宿營地:「從下午開始,那邊就沒了動靜。」
平時可沒這麼消停過。
顧曦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想了想,道:「……大概是因為……趨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吧?」
楊遲:「……?!」
啥意思?
楊遲沒聽懂,疑惑的看向顧曦,希望他這異父異母的親姐能給他好心的解個惑。
顧曦道:「中央基地的事,恐怕已經傳到了那兩位的耳中。」
楊遲微微皺眉:「你說隔離醫院那事兒?」他不明白:「那事兒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顧曦解釋道:「我聽說,最先中著的那個人,之前也在我們車隊,是前兩天才剛被送回基地的。」
楊遲恍然大悟:「那些人不會以為是我們幹的吧?」瘋了吧他們,他顧曦姐是誰?是殺個誰,還用得著這麼迂迴?
這是看不起誰呢。
顧曦反倒看他一眼:我們?
楊遲頓時抬頭挺胸表面了自己的立場,然後貓貓祟祟的挪到顧曦旁邊,壓低了聲音道:「姐,你給我透個底,中央基地那幾個,真的沒救了嗎?」
「你舅舅讓你來問的?」顧曦想了想,緩緩搖頭:「不好說。」具體情況得看了再說。
楊遲皺眉,又問道:「那您覺得,這事兒是誰幹的?」
看何躍和徐海那兩人的態度,八成是把這筆帳記在了他顧曦姐的頭上,所以得到消息後,乖的跟個鵪鶉似的,就怕什麼時候不小心中了著,如今甚至連面都不敢露了。
顧曦沒說話,抬頭看向營地的方向。
她心裡倒是有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