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多,蕭墨葵開車走人,留下帶有行李箱的蕭茗荷在二樓清理房間。
我躲在廚房唉聲嘆氣,完全升不起做飯的念頭。
小魚兒懂事的沒來煩我,讓唐靜月點了桌外賣。
吃飯的時候氛圍怪異,大家罕見的閉口不言,各自扒拉著碗裡的米飯「互不打擾」。
靈溪本就話少,以她清冷孤傲的性格這會更不可能主動討好誰。
蕭茗荷略顯拘束,小口小口的咬著飯菜,默不作聲。
孟凡倒是想活躍氣氛,但好幾次開口都沒有得到回應,鬧了個無趣,碰一鼻子灰。
至於我,我是沒膽子跳出來啊。
鬼知道靈溪一怒之下會不會給我扎針?
「唔,這排骨味道不錯,都嘗嘗。」唐靜月身為唯一的長輩,挑起了我們小輩間「和睦相處」的重任。
先是給靈溪夾看塊排骨,又分別給蕭茗荷,孟凡,以及小魚兒各夾了一塊。
只剩我,眼巴巴的舉著碗啥都沒撈著。
孟凡賤兮兮的偷笑,朝我擠眉弄眼的嘚瑟。
我想著這傢伙之前詛咒我摔下樓梯的事,一時沒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誰知道陰差陽錯的踢錯,孟凡沒踢著,踢到坐在他身邊的蕭茗荷了。
我這一腳踢的不輕,吃痛下的蕭茗荷驚聲慘叫,眼淚汪汪。
我悲催了,連忙起身道歉。
蕭茗荷氣鼓鼓的瞪著我,要我幫她一起收拾房間才願意原諒我。
我有錯在先,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靈溪放下碗筷,客套的打了聲招呼,轉身回房。
「師傅……」我諂媚的跟上去大獻殷勤道:「孟凡買了您最喜歡的千層糕,我給您送去。」
「不用。」靈溪面無表情的拒絕道:「你的班長大人還等著你收拾房間呢,別讓人家久等。」
說罷,房門被強行關上。
我站在原地笑容僵硬,欲哭無淚。
我就是再傻也知道靈溪吃醋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唐靜月提醒過我,卻依然打的我束手無策心煩意亂。
我默默的走回餐桌,想著該怎麼讓蕭茗荷走人。
左思右想,我發現自己根本無計可施。
人蕭茗荷打著幫我補課的幌子留下,我憑什麼趕人走?
拋開同學友誼不說,蕭墨葵那就不是我能得罪的,否則靈溪也不可能讓蕭茗荷住下。
「慢慢受著吧,這才哪跟哪啊。」唐靜月笑眯眯的給我夾了塊小鹹菜,聲若蚊蠅道:「花心的下場,自作孽不可活。」
我垂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只覺得這頓豐盛的晚餐味同嚼蠟,滿嘴苦澀。
吃完飯,孟凡自告奮勇幫小魚兒收拾碗筷,而蕭茗荷則提醒我去樓上打掃房間。
我找來了拖把水桶,有氣無力的跟在後面。
「明天早上八點開始,上午抽兩個小時幫你講解課堂筆記,下午兩個小時,能接受嗎?」蕭茗荷拿著抹布詢問我道。
「恩,你說了算。」我心不在焉的答道。
蕭茗荷自顧點頭,伸手碰了碰我不能動彈的左臂,關心道:「為什麼不去醫院檢查?這樣拖著不好。」
「我爸和京都軍醫院的院長很熟,我可以幫你安排。」
「要相信科學,相信現在的醫術,別一昧的走迷信道路。」
「你以前不這樣呀,短短的半年時間,思想轉變可真大。」
蕭茗荷語氣泛酸道:「和我認識的蘇寧不一樣了。」
我輕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一樣了。」
「我沒有。」蕭茗荷與我對視,目光真摯道:「我還是我,那個願意在大學等你的我,那個只給你一個人買酒心巧克力的我。」
見我不接話,身材高挑的少女明亮的眸子變得黯淡。
她轉過身,以擦拭灰塵掩蓋臉上的難過,小聲道:「知道我為什麼厚著臉皮留下嗎?」
「你和靈溪姐是命中注定的姻緣,我姨都接受了,我沒道理再追著你死纏爛打。」
「可我需要一點時間,一點打破我心裡不甘的時間。」
「離你越近,感受著你的刻意疏遠,你的冷落,我心裡的不甘會慢慢破碎。」
「等它徹底破碎了,再也修復不了,我就自由啦。」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帶著哭腔說出來的,臉上卻笑顏如花。
我張了張嘴,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因為這三個字並不能解決蕭茗荷心底的傷痛。
我默默拖著地,突然又想到那天的學校操場,那個開朗活潑笑意明媚的蕭茗荷了。
她原本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憂無慮,快樂單純。
只因為我這隻癩蛤蟆亂了人生道路,從高高在上的白天鵝變成了路邊風吹雨打的小草。
卑微到了極致。
我甚至無法理解蕭茗荷對感情的定義,認為她太過固執,太死心眼了。
可不久以後,當靈溪離開我的那一天,當我和她形同陌路的那一刻,我才恍然發現今日的蕭茗荷並沒有做錯什麼。
喜歡就是喜歡,何錯之有?
當然,這是後話,我們暫且不提。
幫蕭茗荷整理完房間,我下樓倒垃圾,碰到靈溪在衛生間洗漱。
我想和靈溪說點什麼,或者解釋一下。
但靈溪看都沒看我,也沒有要和我說話的意思。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前所未有的頹廢。
「給姑姑泡杯茶,我教你怎麼破局。」唐靜月一副高人風範坐到我身邊,搓著手道:「我明天要買點東西,錢不太夠,你看看能支援姑姑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我霸氣道:「只要師傅願意理我,我的私房錢全歸您。」
唐靜月露出滿意之色,豎起一根手指道:「不多,一百萬足夠。」
我剛想回答小事一樁,腦子裡靈光一閃,臥槽,我的錢好像都歸靈溪保管了。
這會能周轉的不到三十萬,哪來的一百萬救助唐靜月?
但解決眼前的僵局是大事,我只能沒皮沒臉的給蘇童鳶發了個簡訊,問她能不能先借我點。
好幾天沒和蘇童鳶聯繫,我信息剛發過去,這丫就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小寧子,明天陪姐吃頓飯吧。」電話里,蘇童鳶心情愉悅的和我商量道:「你師傅沒空,說要查什麼陰胎資料。你委屈委屈陪我一下午唄,一百萬權當跑路費了怎樣?」
「額,可以是可以,但師傅讓我最近別出門。」我老實回道:「外面不安全。」
「哎呀,你讓鐵山和裴川跟著嘛,大白天的,就一頓飯的時間,不會有事的。」蘇童鳶撒嬌道:「這頓飯對我很重要,關乎姐姐的人生大事,你是我唯一的親弟弟,這都不幫老姐掌掌眼?」
「你談戀愛了?」我詫異道:「你不是說大學期間不戀愛嗎?這什麼男人讓你動了凡心。」
蘇童鳶嘻嘻笑道:「算不上談戀愛,就覺得挺投緣的。明天是他正式約我吃的第一頓飯,我一個人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