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雜亂的故事

  我怎麼看趙顯民,都覺得他不太對,跟以前好像判若兩人。我坐到他面前,順手拿出箱子裡的啤酒,啤酒是冰鎮過的,還帶著絲絲的涼意。

  「這一個多月,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沒去什麼地方,我租了個房子,在裡面躺了一個多月。」

  「怎麼回事?你母親不是要做手術了?你怎麼……怎麼還跑到出租房裡去躺一個月?」

  「今天不談這些,我是專門再見你一面,和你說說心裡話的。」

  「你別嚇我。」我遞了一瓶啤酒給趙顯民,但是他不喝。

  「我不喝酒了,我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跟你講些故事,如果喝酒的話,會影響我的情緒,也會影響我的思維,你喝吧,一邊喝,一邊聽。」

  「好,你說吧。」我拿著啤酒,暗中觀察著趙顯民,我總覺得他今天好像弄的生離死別一樣。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可能有很長時間了,我一直在夢裡聽到有人喊我,沒到這時候,我就會驚醒。可以說,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的睡眠質量始終很差,睡不踏實,也睡不安穩。」

  「經常做噩夢?」

  「算是噩夢吧,我記得,我十幾歲的時候,家屬院的門口那邊,有個小賣店,店裡有一部公用電話,那家小賣店的老闆,是個胖大嬸,很兇,我買東西的時候,都不敢看她。」

  我也不知道趙顯民怎麼突然就提到了他們家門口的小賣店,不過,我沒有打斷他,繼續往下聽。

  「有一次周末,我出去玩,剛走過小賣店的時候,小賣店裡的公用電話響了,胖大嬸接了電話,然後就喊住了我。她說,電話那邊的人找我。我感覺很奇怪啊,這個公用電話,雖然家屬院的人都知道號碼,但不應該我正好從這裡經過,電話就正好打過來,我懷著不解,去接了電話。電話那邊的人,我當時不知道是誰,他跟我說,立刻回去,今天不要出門。」

  「然後呢?」

  「然後,可能那部公用電話太舊了,電話機突然有了毛病,不管用了,我只能掛掉了電話,在旁邊又等了一會兒,看看那個人會不會再打過來。胖大嬸檢查了一下,說是電話機壞了,我沒辦法,只能離開。」趙顯民淡淡笑了笑,但笑容里,卻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如果那部公用電話沒有壞,那麼很多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我的命運,也不會這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了?」

  「我父親,你可能聽我說過,一個搞投資失敗的人,他當年帶著家裡所有的積蓄去了海南。當時,我和母親,還有姐姐,都不知道他具體幹什麼去了。這是後來我才弄明白的。」

  趙顯民的父親去海南找了一個神經叨叨的人,那個人自稱是個科學家,有一項了不起的發明。趙顯民的父親當時不知道怎麼被忽悠了,相信了對方的話。他在海南什麼生意都沒做,帶去的錢,全都投給了這個神經病。

  前後大概兩年時間,神經病的研究工作沒有結果,趙顯民父親的錢也花光了。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那個民間科學家出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自己步行回家,在路上失足翻下了路邊的深溝,等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科學家已經涼透了。

  趙顯民的父親只能重新回到了家,從那時候開始,家裡的條件就一天比一天差,他不去找工作,而是接手了那個民間科學家的研究項目,在家裡不斷的鑽研。

  人在某一件事上如果著了魔,就會和瘋子一樣。為了貼補家用,趙顯民的母親不得不做兩份工作,平時在廠里下班,還要到很遠的一個飯店去給人打掃衛生,洗盤子,等飯店打烊回到家,也差不多到十二點了。

  趙顯民的父親是死在家裡的,當時趙顯民的姐姐在省城,母親在飯店,只有趙顯民在家。

  在臨死之前,趙顯民的父親交給他了一部電話。

  說著話,趙顯民從身邊的包里拿出了一部電話。這玩意兒絕對算得上是老古董了,就跟那種第一代的大哥大一樣,沉甸甸的,一尺多長,而且還有一根很長的天線。

  「這個包里,是我以前的一些東西,我以前喜歡看書,從小學六年級就開始看。」

  趙顯民又從包里拿出了不少書,其中一部分,是一些福爾摩斯斷案全集之類的書,我翻了一會兒,目光猛然一滯。另外一部分,都是十幾年前從外面流入的一些十八禁之類的雜誌。

  「這……」

  「很意外吧,我對你是沒有保留的,有什麼就說什麼了。」趙顯民把那些書整理起來,重新裝到了包里。

  「這也沒什麼,誰還沒有年少無知過?」

  我這時候完全就蒙圈了,我看著趙顯民的精神狀態雖然不好,但他的思維什麼的,應該是正常的,可現在他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要跟我表達什麼。

  「對不起,我現在表達的有點亂,我得理一理,理一理……」趙顯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過了兩分鐘,接著說道:「剛才我講的,在胖大嬸那裡接電話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因為胖大嬸的公用電話壞了,趙顯民等不到那個人再來電話,就按照自己的計劃出了門。

  當時,趙顯民只有十五歲,他穿的很整齊,衣服都是昨天專門洗過的,因為他跟一個鄰校的女孩兒約好了。

  那個女孩,是在溜冰場認識的,趙顯民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對方拿著一支煙,手裡還有一瓶啤酒,一個人坐在溜冰場旁邊的椅子上,無聊的吐著煙圈。

  趙顯民被這個女孩吸引了,他感覺,這個女孩身上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野性,這樣的野性,也可以說是一種魅力,讓還沒有成年的趙顯民無可自拔。

  第一次在溜冰場認識,後來又在溜冰場見了兩面,趙顯民終於鼓足了勇氣,對女孩發出了邀請。他想跟女孩單獨到外面去玩。

  「你猜,我邀請她去哪裡玩?」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北山,青石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