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民在微信上的留言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他說了打羅剛的人的年齡,長相,還有落腳點。
我連微信都來不及回復,直接給趙顯民打了電話,但趙顯民的電話又關機了。
僅憑一條微信,我不可能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但是,這條微信讓我的精神一振,趙顯民既然說出了打羅剛悶棍的人,那麼,他顯然就不是嫌疑人了。
這會兒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但我翻身就爬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羅剛頭部的傷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再把血管瘤手術做一下。這個點兒來到病房,羅剛有點意外。
我把趙顯民給我發的微信讓羅剛看了看,羅剛就皺起了眉頭。
他可能不太相信,感覺這是趙顯民在故意的混淆視聽。
「反正現在線索有了,先按照他說的,把人給找到,一審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羅剛給同事打了電話,把微信的內容一字不動的複述了一遍。得到羅剛的信息,他的同事立刻出動。
我就守在羅剛這兒,哪兒都沒去。
事實證明,趙顯民提供的線索還是很有用,按照地址,找到了人。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待,等待審訊結果。我和羅剛在病房裡小聲的說話,一直到這時候,羅剛都不太相信,這件事跟趙顯民沒關係。
到了凌晨四點鐘,情況就確鑿無疑了,那個人交代了作案經過。這傢伙兩年前被羅剛抓過一次,判了一年半,剛出來不久。
收到這條消息以後,羅剛不僅沒有輕鬆,反而皺起了眉頭。事情的真相,跟他的直覺完全不一樣。
「行了吧,現在嫌疑人都交代了,你還不相信?你不會覺得對方是故意幫趙顯民頂罪的吧?」
「這事情不對,真的不對。」
羅剛嘀咕了兩句,這時候,我心裡其實也疑雲重重。趙顯民提供線索的經過,應該不是太複雜,他在羅剛被打悶棍的時候出現過,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讓趙顯民跟上了真正的兇手。
趙顯民沒有當場追擊對方,只是默不作聲的跟著,一直跟到兇手的住處,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等於他掌握了第一手的資料。
問題也就出在這兒。
趙顯民早就知道了兇手是誰,但一直沒有說。我感覺,這跟羅剛平時敵視他有很大的關係。如果被打的人是我,趙顯民應該早就把兇手說出來了。
趙顯民的思維,可以理解,畢竟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有愛有恨,有七情六慾。
可是,趙顯民為什麼會出現在羅剛家附近?他難道提前就知道,羅剛要被打悶棍?
我又給趙顯民打電話,電話還是打不通。找不到他這個人,這件事,就永遠都是個謎。
「羅剛,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該放棄查找趙顯民的秘密了?」
「為什麼?」
「其實,他是個比較敏/感的人,他知道你在查他,所以對你有排斥。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也在查他,他心理可能會有點接受不了,他是真把我當朋友的。這個人對社會,對他人,沒有什麼危害,如果就因為對他的調查,讓他感覺反感和厭惡,從此徹底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里,這可能是一種損失。有句話,你一定聽過,不管黑貓白貓,只要抓到耗子就是好貓。咱們之前都太較真了,無論趙顯民是怎麼找到線索的,他能協助你們破案,甚至是積壓很久的懸案,把案子破了,對受害人,還有受害人的家屬,都是個交代。」
羅剛肯定在考慮我的話,經過這件事,他應該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不用考慮了,現在水庫女屍案還擱淺著,十幾年的案子了,你覺得你有信心能自己把案子給破了嗎?」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說,還是放過趙顯民吧,讓他協助你們破案,然後過他自己平靜的生活,這樣最好。如果他再跟我聯繫,我會跟他說清楚的。」
我拍了拍羅剛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我給趙顯民的微信上留了一段話,這番話,是我開誠布公留下的。我不隱瞞自己對他的好奇,同時也表述自己的觀點。最後,我告訴趙顯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可以正常的回來。
一夜沒睡,感覺非常睏倦,回去之後沖了個澡,就打算睡覺。結果,我看到趙顯民給我回復了微信。
微信只有一句話,他說,給他一點時間。
我沒有再回復,趙顯民既然這樣說了,我相信有一天,他還是會回來的。
羅剛的手術做的很順利,他年輕,體力也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因為趙顯民走了,水庫女屍案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羅剛不信邪,他表示自己出院歸隊以後,會把這個案子接過來。
過了大概有將近一個月,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工作室的空調壞了,大晚上的也沒地方修,我只能忍著高溫,不斷的用涼水浸透的毛巾擦臉。
就這麼呆了半個小時,實在是呆不住了,我就打算找個有空調的地方,消磨一會兒時間。
這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趙顯民的手機號碼。
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直接接聽了電話。
「一個多月沒見了,這段時間還好嗎?」
「一切都好,你呢?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在湖心公園,人工湖東岸,這邊有一座假山。」
「等著,我現在去找你。」
「等等。」趙顯民在電話那邊頓了一下,說道:「你一個人來。」
「我知道。」
我下樓開車就趕到了湖心公園,現在天有點晚了,乘涼的人已經很少,等我來到人工湖東岸的假山時,就看到趙顯民坐在那邊。
一個多月沒見,他好像沒有理髮,也沒有刮鬍子,臉色也蒼白了很多。我走到跟前的時候,發現趙顯民的眼圈是紅的,好像剛剛哭過。
他身邊放著一個包,面前擺著一整箱啤酒。
「韓楊,坐吧,今天想和你聊聊。」趙顯民很認真的說道:「可能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