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顯民說出北山青石水庫的時候,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水庫女屍案,是不久之前被翻出來重新開始偵破的,趙顯民現在專門講了一個跟北山青石水庫有關的故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北山的青石水庫,已經沒什麼人了,周圍的環境還好,我聽人說,在水庫北邊,還有一個村子,去村子裡付一點錢,可以吃到野味。」
為了這次約會,趙顯民攢了很久的錢。趙顯民記得,那天,那個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罩著小馬甲,還有一條緊身的牛仔褲。
在水庫旁邊,他們坐了下來,水庫很小,大概七八米深,水庫底部基本乾涸了,只剩下一個一個面積不大的小水窪。
那一天,內向的趙顯民話很多,十幾年的口才仿佛都集中到了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裡。
這個女孩經常逃課,在外面也認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她懂得東西,絕對比趙顯民要多得多。
趙顯民肯定分不清楚,這個女孩看似無意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究竟是不是無意。
他的心弦被撩/撥了,這根弦,以前從來沒有動過,一動起來,就有些控制不住。
女孩想到水庫的下面,去看看那些留存的小水窪里有沒有小魚,她主動讓趙顯民拉著她的手,一起從岸邊朝下面走。距離水庫底部大概還有一米多的時候,兩個人摔倒了。
那個女孩壓在了趙顯民身上,那一瞬間,趙顯民感覺臉龐火/熱火/熱的,呼吸很急促,他的腦子似乎完全空了,翻身又把女孩壓在了身下。
我低下頭,能腦補出當時的畫面。趙顯民不是蓄意的,但各種契機都巧合的拼湊到了一起,讓他無法自持。
趙顯民去脫女孩的馬甲和T恤,等他想要解開對方牛仔褲上的紐扣時,女孩開始掙扎了。一邊掙扎,一邊警告趙顯民。
「她說,自己在外面認識大哥,會讓人找我的麻煩,還會……還會到學校和我家裡去說……」
趙顯民的腦子又空了,他很膽怯,忍不住就去捂對方的嘴。可能是用的力氣太大,女孩徹底發火了,在水庫下面跟趙顯民扭打。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沒想那麼多,我當時只是……只是想,不能讓她把事情說出去……」趙顯民用雙手插在頭髮里,死命的揪著自己的頭髮。
當時,一切都在慌亂中,趙顯民的手邊有一塊石頭,他順手就抓了起來,砸了下去。
人越是在膽怯的時候,或許越是會做一些無意識的瘋狂的舉動,趙顯民一口氣砸了十來下,等他鬆開石頭的時候,女孩的腦袋已經模糊一團。
趙顯民慌了,他雖然只有十五歲,但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他在水庫下面呆呆的看著一動不動的女孩,至少過了有十分鐘,才猛然驚醒過來。
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趙顯民平時喜歡看一些課外書籍,那些書雖然都是故事,是小說,但裡面包含/著很多常識性的知識。
他慌慌張張的用女孩的馬甲去水窪那邊濕透,然後拿回來在女孩身上來回的擦拭,試圖抹去指紋。
擦著擦著,趙顯民還是害怕會留下痕跡,拖著女孩到了水窪跟前,把女孩的屍體丟了進去,屍體完全泡透了水,他又把屍體拖出來,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
他沒有任何工具,也不可能挖太深的坑,只能草草的把女孩的屍體掩埋了一下。
收拾好現場,趙顯民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水庫,在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心虛。根據他的所知,屍體用水浸泡,是無法完全消除指紋的。
趙顯民在市區的藥店裡買了酒精,又回到了水庫這邊。觀察了一會兒,他感覺沒人發現這裡的異常,就跑下去,用酒精把屍體又處理了一下。
「這是我在書里看到的。」趙顯民的手還是揪著自己的頭髮,說道:「指紋,用酒精可以消除掉。」
十五歲的趙顯民,儘自己最大的可能,把現場處理了。他按時回了家,儘管心一直都是慌的,但趙顯民什麼都沒有說。
他知道,這件事,如果被發現,自己的下場會很慘。如果不被發現,那這就是自己將要隱瞞一生的秘密。
當我聽到這兒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直覺,原來一直是錯的。相反,羅剛的直覺才正確,他早就說過,趙顯民身上的秘密,不可告人。
不知道是趙顯民處理得當,還是他的運氣好。水庫女屍被發現後,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這個女孩年齡不大,社會關係卻比較複雜,圍繞著她身邊的很多人,都被查了個底兒掉。
因為趙顯民沒有跟女孩過多接觸,女孩的所有朋友,都不知道有趙顯民這個人,從頭到尾,沒有人找過趙顯民。
趙顯民提心弔膽的過了一段時間,案子雖然鬧的沸沸揚揚,眾說紛紜,但他一直是安全的,在這個案子裡,趙顯民就是個透明人,無人知道他在這個女孩的生活里扮演過什麼角色。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趙顯民也用了很長時間,試圖從陰影中走出來。
但他走不出來,就和他說的那樣,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睡眠始終不好,一直都朦朦朧朧的聽到,在夢裡有人喊他。
「我不想承認,但我不能不承認,我總是在夢裡,看見那個女孩被埋在坑裡,伸著一隻手,喊著我,想讓我把她挖出來……」
我沉默了,難怪之前的幾個案子,趙顯民都能找出線索,唯獨到了這個水庫案的時候,他一點線索也找不出了。
回想一下,這一切都不是偶然,在水庫女屍案被重新啟動之後,趙顯民的表現就已經不安和躁動。
只不過當時的我,根本沒有把他和兇手聯想到一起。
我甚至可以相信,如果趙顯民自己不說的話,這件案子,永遠都會是個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