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這條裂痕,我感覺情況就緩和了一點,但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現在,我已經不再想去寧村了,必須得躲開一撮毛。
這片溝壑地帶面積很大,當時悄悄跟著一撮毛他們過來的時候,走的非常慢,雙方的距離也遠,所以我沒有太多的緊迫感。
但現在處於逃命時期,我就嫌自己走的慢,又礙於環境,速度一直提不上來。
就這樣一直走了有十幾二十分鐘,半空的月光,被雲層遮擋了,光線變的非常微弱,地面上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我又不敢動用光源,只能先找一個地方躲一躲,等到光線明亮一點,再離開這裡。
我藏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不斷的朝四周注視,反正稍遠一點的地方,也是黑漆漆的。
頭上的雲層,飄動的非常緩慢,而且雲層覆蓋的面積很大,好半天都沒有移動開,月光依然被遮擋著,我心裡感覺很急躁,忍不住就要悄悄站起身,摸索著朝前走,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突然,我的脖子後面一涼,被什麼東西給架上去了,儘管我沒有回頭,可是憑感覺就能想到,架在脖子上的,是一把鋒利的刀。
「如果你不想腦袋搬家的話,那就別動。」
脖子被刀頂著的時候,我分辨出了身後那道輕輕的聲音,心裡忍不住一陣驚訝。我聽的出來,這聲音,竟然是一撮毛的聲音。
「朋友啊,看來還是我走眼了。」一撮毛握著刀,小聲說道:「我認為你就是個二混子,沒想到啊,你可是藏得夠深的。」
我忍不住又是一陣驚訝,這邊沒有燈光,我也不敢打開手電,在漆黑的暗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可是一撮毛不僅精準的知道有人潛伏在這兒,竟然還知道潛伏的人是我。在這麼黑的地方,他是怎麼認出我的?
一撮毛不是個善茬,能在這一行混這麼久,他必然有自己的本事。
「朋友,朝後面退一退,別失足掉下去,還有,你身上藏著刀子,你的手,最好離刀子遠一點,否則的話,我的手一哆嗦,你就沒命了。」
我心裡發毛,我根本就猜不到,在這樣幾乎絕對黑暗的環境裡,一撮毛到底是怎麼把情況看的一清二楚的。
但是轉瞬之間,以前跟瘸子閒聊天時,他提起過的一件事,就浮上腦海。
我們當地古行里,過去有個歲數很大的老頭兒,瘸子剛認識他的時候,老爺子估計都九十歲靠上了。
這個老頭兒十二歲進當鋪,在當鋪幹了幾年之後又進了古行,一輩子風風雨雨,可以說都是在古行里度過的。人活的歲數大,在行業里呆的時間長,見識自然是很淵博的。
最關鍵的是,這個老頭兒不擺譜,很平易近人,總是在自己的小店外頭坐著喝茶曬太陽,有人陪他聊天,老頭兒就很高興,講一些奇聞異事,瘸子那時候年齡小,很喜歡和老頭兒聊。
老頭兒給瘸子講過一個陰眼的故事,古行里的很多人,其實是商盜不分的,挖墳掘墓找到貨,整理整理再拿出來賣。
古行里把盜墓叫做下坑,下坑全都在晚上,限於環境,地勢,不可能和白天那樣,光照充足,視線清晰,而且不管經驗再豐富的人,不可能隔著土層,把坑裡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為了保證人手的安全,還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就需要一些有特殊技能的人,配合行動。
陰眼,就是這樣應運而生的。
培養一個陰眼非常困難,足月出生的男孩兒,剛一出生就被抱到一間完全封閉,沒有任何光線的屋子裡,由專人照顧餵養。
在這種漆黑幽閉的環境裡,一直長到五歲,然後慢慢在屋子裡加蠟燭,從一根加到十根,等七八歲的時候,才會被放出來。
這種孩子,自出生起就沒有看過陽光,沒有看過人的眼睛,老話說,這樣的孩子,眼睛乾淨,很亮,再經過高人的指點和訓導,不僅在黑暗中視物如白晝,更重要的是,他們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有隔空視物的能力。
瘸子當時聽老頭兒講這個事情的時候,就覺得很神奇,要是多培養一些這樣的陰眼,估計內地的古墓早就被盜挖的乾乾淨淨了。
老頭兒說,培養一個陰眼,不是那麼容易的。可以想像,剛出生的孩子,就給送到暗不見天日的小黑屋裡,能熬到一歲的都少之又少,往往是送進去一兩個月,孩子就死了。一千個小孩兒里,能養出一個陰眼,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這種陰眼因為在幽暗中長大,所以身上的陽氣很弱,中醫里,管這種情況叫先天不足,所以,即便陰眼長大成人,身子也很差,活不了太大歲數。
那老頭兒活了九十多歲,平生親眼見過的陰眼,也就是民、國時期洛陽的李二麻子。李二麻子是罕見的陰眼,成名早,在當時名動中原,活了三十二歲,在陰眼裡,能活到三十二歲,並不容易。
我想來想去,就懷疑這個一撮毛,是不是傳說中的陰眼。
如果一撮毛真是陰眼,那我現在的處境就有些糟糕,我看不見他,可他卻能看到我的一舉一動。
因此,我表示配合,手慢慢放下刀子,然後貼著地面朝後縮了縮,表示自己很老實。
「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一撮毛開口誇我,但是手裡的刀一直沒離開我的脖子,這就說明,他心裡的確有要我命的打算,只要我敢反擊,他會毫不猶豫的拿我開刀。
「你是個陰眼?」我身子沒動,只是問了他一句,我現在得緩和一下氣氛,至少要保住命再說,跟他搭話,可能也能轉移他一部分注意力。
「喲,小小年紀,眼力還很不錯,竟然知道陰眼。」一撮毛哼了一聲:「朋友啊,我是不是陰眼,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給我惹麻煩。」
「我不惹麻煩。」
「那就對了。」一撮毛想了想,說道:「我現在開始有點相信你的話了,因為剛才,我的確看到了一個年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