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一撮毛此時的神情,心裡就開始亂打鼓。
他的目光多疑,而且帶著一絲冷酷,我很懷疑,如果他不信任我,感覺我瞞著什麼事情,很可能會對我下手。
「朋友,還是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古行里從文的?」
一撮毛說的「從文」,其實就是句黑話,古行里的人,大概就分兩類,一文一武,從文的,說的是那些從事銷售,接洽之類的人,從武的就好理解了,是瘸子以及一撮毛這種深入一線親自作業的。
「我真的不是什麼從文的,你不用多想。」
「現在大家的日子都難,生意不好做,貨也不好找,好容易找到個貨源,你爭我搶的,最後斗的一臉血,圖什麼呢?不如,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把事情說清楚,把利益分配開,皆大歡喜,你說呢?」
我暗自嘆了口氣,這個一撮毛,死活都不相信我說的話。
他現在,肯定是在試探我,我只要一鬆口,一撮毛絕對不會對我客氣。
「朋友,你要是一直都不說實話,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一撮毛攤了攤手,我的後背猛然一涼,因為我真的感覺到,他對我動了殺心。
「先等等!」
到了生死關頭,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急忙對一撮毛說道:「我要怎麼說,你才相信?我到寧村這邊來,是避禍的。」
「避禍?避什麼禍?普通老百姓,會出來避禍麼?」
「你聽我說,就知道了。」我指了指那邊的啞巴和無名者,說道:「這兩個人,我知道是誰弄出來的。」
我撿著能說的,跟一撮毛講述了一番,對於這些話,一撮毛不置可否,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
「如果按照你的意思說,你留在這兒,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是的,對方要找的人是我,我在什麼地方,她就會跟到什麼地方,我覺得,她現在就在附近……」
我這幾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旁邊的兩個人一下子就從地上跳了起來。
一撮毛非常警覺,立刻轉頭去看,我也朝那邊望了望。
啞巴和無名者,都已經被驗證了,不是活人,但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一起在地上扭來扭去,好像兩隻特大號的蜘蛛。
他們的異動,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因為誰也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突然間,一撮毛的眼神好像頓了頓,整個人唰的站起身。
「準備!」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過了有兩三分鐘,我看到裂縫外面一片薄薄的土層,開始輕輕的翻滾。
緊跟著,土層里,唰的冒出一片黑漆漆的影子。這種影子,我和一撮毛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是成千上萬和大米粒那麼大的黑蟲子組成的。
這些黑蟲子非常要命,一旦被它們給吞噬,就會變成帳篷里的那個人,死不死活不活的,痛苦不堪。
「朋友,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這些蟲子,會吞掉你。」一撮毛的目光炯炯,頭也不回的對我說道:「這片山地,本來就沒有這樣的蟲子,是寧村的人故意放出來的。」
寧村廢墟里居住的,據說都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人,他們可能需要一個僻靜的環境,也不喜歡任何人來打擾。這樣吃人的蟲子,就是那些人有意豢養又放到山路附近的,如果有外來者闖入,運氣好,躲過蟲子沒事,運氣不好,被蟲子啃了,結局會非常慘。
而且死在蟲子身上的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誰也不會去追究寧村的人。
我現在的思維好像運轉的非常迅速,寧村所在的這片山地,沒有什麼值錢的特產,也沒有多少人會專門跑到這裡發財。
而一撮毛看起來那麼精明,他不會做無用功。
思來想去,整片山地,只有寧村算是個有價值的地方,因為寧村的歷史太悠久了,最早搬遷到寧村的人,就是一位隱居世外的堪輿大師。
一撮毛他們,應該是想到寧村那邊去找東西,或者盜墓的。
那片蟲子出現之後,立刻潮水一般的朝這邊移動,誰都不敢觸碰這玩意兒。帳篷里的那個人,已經沒有行動能力了,他的同伴趕緊就把這人抬了出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一撮毛推了我一把,讓我出去,幾個人匆匆忙忙鑽到外面,土層里的蟲子,恰好就移動到了眼前。
幾個人一下子就亂了,唯恐被蟲子給纏上。兩個抬著傷者的人,負擔很重,行動必然受到影響,一撮毛皺了皺眉頭,低聲喝道:「要是真不行,把他丟了!」
那兩個人楞了一下,他們辛辛苦苦到處尋找屍體,就是為了熬製膿血,救自己的同伴,現在把同伴直接丟下,其實就等於不要他的命了。
「他已經這樣了!你們想陪著一起死!?丟下!」
我覺得,一撮毛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很知道取捨,那兩個同伴沒有辦法,把手裡的傷者放下,幾個人就準備奪路而逃。
按照現在的形勢來看,我們必須要朝左邊跑,蟲子把裂縫的入口幾乎堵死了,就在左邊留下了很狹窄的一道縫隙,抓緊時間的話,還能硬衝出去。
一撮毛,包括他們的同伴,全都從左邊衝過去了。這時候,我猛然一咬牙,調頭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從這些蟲子中間穿過去,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可我已經知道,一撮毛是那種心狠手辣的狠角色,一直跟著他,沒準什麼時候就要殺我滅口。
我踩著地上的蟲子,以最快速度一路狂奔,一撮毛他們根本沒想到,我會冒這樣的險。
而且,我跟他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敢拼命,他們卻不敢,所以,我還是在紛亂之中跑了出去。
這片溝壑地帶的地形太複雜了,根本跑不快,時不常都要留神腳下,避免有狹窄的縫隙會卡著自己的腿。
我專門選了一條差不多一米寬的裂痕,用力跳了過去,這條地面上的裂痕南北走向,蟲子就算跟上來,也要繞很遠的路,才能越過這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