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九段:當聖人不如一廚子

  2037年12月30日 周三

  美好的一天······從看到藤野的臉結束。「哈?!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我給你們做早飯還嫌棄是吧!?」

  藤野拿著鍋鏟穿著圍裙,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模樣瞪著神樂,「小心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做早飯!」

  誰稀罕你這東西啊!神樂感覺一陣胸悶,就是因為看到你才想到昨晚的不愉快!「愛做不做,誰還稀罕你那點破玩意了?」「你說的啊!」藤野直接把她面前的盤子抽走,「Caster!這份給你了!」「太棒啦!」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你看什麼看?吃完了趕緊給我訓練去!」「可我明明還沒答應······」「嗯?」姜夢虛磕巴了一陣,垂頭喪氣地上樓了。

  遠坂倒是吃得很香,「沒想到你一個僱傭兵竟然還擅長做飯,你們平常的日子不應該一罐罐頭管一天嗎?」咽下口中的飯糰,遠坂又拿起一個包子,「都吃了快十年的麵包片,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同時吃到日式早餐和中式早餐~太棒了~」「戰場上確實只能用罐頭,但要是條件允許,我還是想做一份正式的早餐,」藤野脫下圍裙,坐到餐桌旁,「說起來你們不信,我最初的願望就是開間小餐館,白天做菜時就順便嘗嘗味兒,晚上跟老婆擠在被窩裡數錢。」這話讓遠坂大笑起來,「那是什麼啊?你這願望也太俗氣了吧?」「這有什麼可笑的?你要是去戰場走上幾道,看看那滿地的腦漿血跡,你自然也沒啥大願望了,」藤野一臉笑意地說出恐怖的話,「那時候你腦子只有活下去一個念頭,哪會想那麼多?」

  這傢伙是話題破壞者嗎?弄得她都不知道怎麼搭話了。「倒、倒也是呢,平平淡淡才是真······」「你這人還真是奇怪,明明願望那麼簡單,為什麼還要參加聖杯戰爭?」更重要的是還偏偏召喚出一個強的離譜的從者。神樂瞟了一眼坐在一旁默默地吃著飯糰的Lancer。「要不我給你一筆錢,你直接退出聖杯戰爭算了?」

  「要是能用錢買通時鐘塔那群老古董,我還來參加聖杯戰爭幹什麼?」藤野再次做出他那標誌性的動作。「你的願望不是開餐館嗎?關時鐘塔什麼事?」「我不是說過我的家族被封印指定了嗎?」藤野塞了一個飯糰進嘴。「就是昨天你提到一嘴的那個?我原本還想問你詳情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Archer回過身,「你這傢伙被封印指定了,還敢參加聖杯戰爭?」「我也不想啊,我又不知道我的老爸做了啥導致封印指定,我可是受害者!」藤野沒好氣地哼了聲。「專注坑兒,當自己蕭遠山嗎?」

  額,這什麼梗?神樂遠坂面面相覷,聽不懂啊!倒是一直埋頭吃飯的Caster抬起頭,想說點什麼,隨後又憋回去了。「總之我是被坑的啦,你們也知道解除封印指定有多難,要不是後來爆發了魔導戰爭導致時鐘塔沒精力管我,我還能躲到這?」反正這裡沒一個人跟時鐘塔是一路。他也不用擔心有人打小報告,而且說真的······他瞟了一眼似乎在閉目養神的Lancer,那些封印指定執行人,也不算多麻煩。「看見沒?我也是被逼的,用聖杯換解除封印指定,然後振興家族,這就是我的願望。」

  一直沒說話的Lancer突然說道:「你不是說你要毀滅世界嗎?」

  時間似乎凝固了一瞬。

  藤野大笑兩聲,「女神大人難道分不清什麼叫玩笑話嗎?這種話能當真?我又不是什麼最終大Boss。」Lancer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就為了這點事?神樂咬了咬嘴唇,「那你也完全可以把聖杯讓給我,只要實現我的願望,讓世界回歸完美,你的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哦?而且真到那時候,幫助我實現願望的你,說不定還能被稱作聖人哦?」哪知話剛說出來,立馬遭到了藤野的嘲笑,「當聖人有什麼好?還不如當個廚子!」情緒化的譏諷擺在他臉上,「聽好了,所謂聖人啊,生來就是要被殺死的!」

  這什麼歪理啊!神樂立刻反駁道:「聖人救濟世人,即便一開始遭到世人的嘲笑,最後人們也一定會感謝聖人的!」藤野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問你,靈長的集體無意識叫阿賴耶識,那麼靈長的個體有意識叫什麼?」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基礎的魔術理論。「阿賴耶識原本是佛教術語,又稱無垢識、如來藏識,阿賴耶在梵文中的意思就是藏,能藏、集藏。佛教認為世間有情具足八個識,眼、耳、鼻、舌、身、意為前六識,和末那合稱前七識或七轉識,第八識就是阿賴耶識。前六個沒什麼好說的,最後一個末那識的作用是思量,即執著於第八識,思量為自我。如果靈長的集體無意識是阿賴耶識,那麼靈長的個體有意識就是末那識。」「Bingo,」藤野打了個響指,「那麼我問你,兩者的關係是什麼?」

  這個問題不是明知故問嗎?「既然末那識是執著於第八識阿賴耶識,那麼自然是先有阿賴耶識,後有末那識。」「那我們換一個說法,先有靈長類(人類),後有靈長個體(個人),對嗎?」

  神樂下意識地想說一句不對,憋住了。事實當然是先有人才有人類,人類不過是個體的集合,可她又說先有阿賴耶識再有末那識,那麼就是互相矛盾。「這跟我們說的聖人有什麼關係?你這是轉移話題!」「當然有關係,所謂聖人就是順應了阿賴耶識,做出了對靈長類最有益的行為,那麼我問你,一名將軍指揮軍隊擊敗了一個邪惡的帝國,他是聖人嗎?」「當然是,毫無疑問他的舉動有益於人類。」「但你認為他的行為有利於人嗎?」藤野打斷了她,「尤其是對帝國中被迫參軍的人,他們會怎麼想?就算不舉那麼極端的案例,因為這位將軍犧牲的士兵怎麼想?他們就一定必須死嗎?即使從人類(阿賴耶識)的角度看他是聖人,從一個個個體(末那識)的角度來看,他與惡魔何異?」不待神樂辯駁,藤野下了最終結論,「個體組成集體,但集體永遠不能完全代表個體利益,這時候就是以大義的名號犧牲部分人的利益,宏觀是對,微觀就是錯,你憑什麼無視個體意識強行剝奪他應有的權利?懂了沒有?個體(末那識)與集體(阿賴耶識)存在著天然不可調節的矛盾,而所謂聖人也不過是以大義為幌子剝削少數人而已,那根本不叫聖人,不過是強盜而已!」

  其他人聽得一愣一愣,Caster倒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就是《莊子·胠篋》所說的『聖人不死,則大盜不止』吧?」藤野沒理他,「所以當聖人不就是當強盜嗎?那我還不如當個廚子。」

  神樂感覺腦袋轉不過彎了,「你這是以偏概全,總體上聖人確實可敬!以最小的犧牲換來最大公約數的利益,難道世界上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偉大的嗎?」「真正的理想絕對不是建立在少數人的犧牲上,真正的偉大是無為。」

  這唇槍舌劍的場景讓遠坂想起了當初時鐘塔論文答辯的場景(雖然這次她根本聽不懂),讓她不禁有些唏噓。兩人都開始較真了呢,現在是必須分出勝負的辯論了。「想那麼多干什嘛?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贊同。」Saber淡淡地回答道,「聖人是否偉大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握住身邊一點一滴的幸福,指望聖人帶來救贖是怠惰,貶低為他人帶來希望的人是反人類。」

  遠坂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