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臧的態度令劉財生氣得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心想今日若不狠狠教訓阿臧,不殺雞儆猴,何以在一眾家僕面前立威?想到這,他揚起鞭子,就要往阿臧抽過去。
明月急了,心想此事因自己而起,決不能讓救了自己性命的阿臧受委屈,可偏偏這人死腦筋,也不出言辯解一下。想到這,她疾步跑過去,一個箭步擋在阿臧身前,大喊一聲:「停!」
劉財生只覺得眼前一花,定睛看,也不知為何面前突然站了一個清麗中帶著一份英氣的姑娘,他不禁「咦」了一聲。
明月左手掌托住右手肘,右手掌攏成拳狀托住下巴,稍歪著頭,笑眯眯地看著劉財生,跟著他也「咦」了一聲。
劉財生奇怪,問:「姑娘咦什麼?」
明月俏笑道:「你先咦的,所以我才要咦,我咦的是你咦什麼?」
劉財生腦子轉不過來,張張嘴,想接話,一時又接不上來。看著眼前這位衣著打扮極為精緻的姑娘,他雖不知明月身份來歷,卻也不敢貿然得罪,只得悻悻然地將揚著的鞭子暫時放下,打算稍後再教訓阿臧。
明月一雙明眸骨溜溜的,腦子飛快地轉,她考慮的是若進一步激怒劉財生,或許阿臧日後在府中處境越趨艱難,畢竟,阿臧受其所管,得罪他,有弊無利。
想到這,明月打定主意,決定給劉財生一個台階體面愉悅地下來,於是她故意輕嘆一聲。
劉財生忍不住問:「姑娘又為何嘆息?」
明月笑眯眯地回道:「小女子是覺得,諾大的王府,平日裡諸事繁多,要一一辦理妥當,真是很不容易呀。要是多幾位像劉爺這般盡責且具備強幹本領之人,或許劉爺便不會如此操心勞累了。不過,或許有些事情,除了劉爺,換成別人怕是還做不來呢!」
明月表面說的是讚美之詞,實則最後幾句暗含諷刺。她聽了劉財生又是屁又是屎又是驢的對阿臧的辱罵,言行間頗有驢蒙虎皮之狀,這讓她對劉財生有點反感,故而暗諷他所做的一些驢蒙虎皮之事,換成其他人,未必會做出這等行徑。
劉財生平日裡就是一個好戴高帽又狐假虎威之輩,他從明月的話里,只聽到讚美之詞,沒有聽出暗諷之意。突然間被人如此捧高,而且還是一個美麗的衣著體面的姑娘,對他而言,自然是十分受用。
一時間,劉財生覺得心情舒暢極了,堆起了滿臉笑意,道:「姑娘過獎了,為王爺辦事,必當赤膽忠心、鞠躬盡瘁,此乃劉某分內之事。」
明月察言觀色,明白劉財生對被吹捧很是受用,於是接著說:「劉爺事務繁多,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為棚架之事生氣了。相信以劉爺的能力,只要部署得當、合理安排、加緊督工,就一定能在王爺規定期限內完成戲台搭建。還有,小女子實話實說吧,此棚架倒塌,與阿臧無關,起源在於我,是我不小心所弄倒,阿臧之所以會出現在棚架處,完全是為了救我。我闖下的禍,回頭,我自會去跟王爺主動坦白,斷不會連累諸位。」
說到這,明月眼睛又骨溜溜一轉,笑眯眯地對劉財生說:「當然,小女子順便也會把劉爺對殿下的忠心一併道出。」
劉財生聞言,頓時心花怒放,他乾咳兩聲,討好地道:「姑娘不小心碰到了棚架?有沒有傷著?棚架倒了不要緊,在下可以多安排人手趕工搭建起來,可要是傷著了姑娘,這才是大事。」
聽到劉財生由自稱劉爺轉為了自稱在下,明月心中暗暗發笑,因為劉財生想讓她在李從嘉面前美言幾句的意圖已呼之欲出。
明月沒有表露出來笑意,而是皺起了眉頭,道:「但畢竟棚架倒塌了,若不追責懲戒,恐怕難以服眾,令劉爺難做。可實際又不是阿臧的過失,怎可懲罰他呢?這可怎麼辦才好?」
劉財生故意嘆息一聲:「姑娘冰雪聰明,看出了問題所在。是啊,此事確實令在下感到犯難。」
「我有個建議,不知當說不當說?」
「姑娘儘管直言。」
「為了不令劉爺為難,必須要懲罰,但不能懲罰阿臧,而是懲罰我,畢竟是我的過失。」
劉財生遲疑,因為他不知明月身份來歷,怕不小心得罪了對方,為自己日後帶來麻煩。他想了想,回道:「姑娘是王爺請來的貴客,怎敢言罰?都怪在下安排欠妥,令姑娘受驚,還請見諒。」
「不,一定要罰,只有如此,我才心安。」明月說到這,取出了一些碎銀,道:「大家為了搭建棚架,艷陽下辛苦勞作,卻被我弄得一塌糊塗,為表歉意,不如就罰我請大家吃肉喝酒。來,這些銀子,請劉爺拿好,替我請大家吃一頓好的,以慰眾人辛勞。」
劉財生見到銀子,心中竊喜,但他又不想表現得過於急迫,於是假意推辭了一番,等到明月一再堅持要給,他才裝著有點不情願地接過銀子。
明月又說:「後續之事,那就有勞劉爺多多費心了。還有,既然棚架倒塌與阿臧無關,而且又是他拼盡全力托住棚架才使我安然無恙,還請劉爺給我幾分薄面,不要為難他才好。」
明月出手大方,劉財生受了她的錢財,自然更好說話,他殷勤回道:「既已弄清原委,就依姑娘所言。只要是分內之事,劉某定然竭盡全力,不會令王爺失望。」他停了停,話鋒一轉,道:「還請姑娘在王爺面前替在下美言幾句。」
「終於說出來了。」明月暗暗發笑,心想:「伊明月啊伊明月,你在洛陽吹過的所有牛皮,都沒這次威風。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竟敢搬出六皇子來給別人畫大餅,這算不算招搖撞騙呢?哈哈,不為一己之利,姑且不算吧,誰叫劉財生驢蒙虎皮呢?你便隨口答應他罷了,至於到了王爺面前,到底有沒有替他美言,除了你,誰知道呢?哦不,應該還有天知、地知。哈哈,有趣,有趣!」
想到這,明月笑眯眯地點頭,並說:「不敢再耽誤劉爺寶貴時間,劉爺且先去忙吧。」
劉財生得了好處,喜滋滋地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