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雖然再度被鎖上,但經過與陶世安的一番談話,明月心中,已沒有了傷心、氣憤、委屈、不甘、無助等諸般心緒交纏。她喊上小桃和蓮兒一起用餐,邊吃邊跟兩人談笑。
餐後,明月遞給兩人一些銅錢,見兩人遲疑著沒伸手接,便說:「你們是因我而受罰,一個月的辛苦錢被罰去。你們在府中,尚有食物供給,可你們家裡的父母弟妹呢?他們還等著你們的工錢幫補家用。我這段時間哪也不能去了,只能待在府中,有銀子也花不出去。只要我在府中,爹爹絕不會讓我挨餓,可你們的家人就不同了,這點銅錢,就當作是你們的工錢,一人一半,拿著。」
小桃明白明月的心思,便也不再推辭,言謝後,接過銅錢。蓮兒自然也是跟著照做。
被鎖在芳懿院第三天,明月便感覺悶得發慌。目光所及之處,艷陽高照,藍空如洗。更有春風撩人。她不由自言自語:「絕佳天氣,不出去溜達溜達,實在太可惜了!」
嘆息一聲,她開始百無聊賴地趴在院門邊的石桌上看螞蟻搬運食物,當看到前面一隻帶隊的個頭較大的螞蟻雄糾糾氣昂昂的氣勢,她竟然無聊地問了一連串白痴問題:「喂,螞蟻頭兒,你今年多大歲數了?你在家裡排行第幾?你肯定有很多兄弟姐妹吧?你就好了,每天熱熱鬧鬧的跟兄弟姐妹一塊玩,不像我,一個人真無聊啊!我真是羨慕你,非常非常羨慕你。」
正碎碎念,突然聽到院門處傳來「小姐、小姐」的低叫聲。循聲望去,只見院門邊的圍牆上,虎子探出腦袋,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你是皮癢還是欠揍?我被困著,快困出病來了,虧你還笑得出來,你是良心被狗啃了嗎。」明月看到虎子精神奕奕,她滿心歡喜,可對他說話還是習慣性地嬉笑怒罵。
虎子見怪不怪,仍舊笑嘻嘻地回話:「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自然就明白我為何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奇不?要不要聽?保證你拍手稱快。」
「真的?」明月聞言,兩眼放光,摩拳擦掌,心情一下子興奮起來。
「小姐不信我,那我就不說了,我可是忍著屁股的疼痛,歷盡千辛萬苦、萬苦千辛去挖回來的最新消息。」
明月站起,白了虎子一眼:「哪來這麼多廢話,牛都被你吹上天去了,快說。」
「今日我和辰子在萬春樓外聽到一個笑話,說是萬春樓選花魁那晚,程三公子如願抱得美人,正美滋滋的在台上得意,不料突然放了幾個大響屁,眾目睽睽之下,平時就是臉皮有三尺厚也難為情呀,想想那場景,別提有多尷尬了!哈哈,還是我們特別關照的那包藥粉厲害。聽說那程屁屁在放了大響屁後,便扔下花魁往茅廁跑,但因為茅廁離得有點遠,他沒能忍住,還沒到茅廁就一瀉千里了,臭不可聞,臭不可聞啊!真真是糗大了。」虎子一邊捏著鼻子,一邊學著作嘔的動作,然後哈哈大笑。
明月聞言,覺得噁心極了,胃裡一陣翻滾,幾欲想吐。平息了一下,待腦中神補上那個畫面,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程屁屁,好,這名字起得真好,極其貼切。」
虎子說得眉飛色舞、口沫橫飛,繼續道:「還沒完呢,我還打聽到萬春樓的人這兩天茶餘飯後說笑,說是程屁屁在那晚的後半夜幾乎拉到虛脫,要下人扶著進出茅廁。花魁近在咫尺,奈何他有心無力。怎麼樣,小姐,聽到這消息是不是心情好多了?他竟敢當街打罵我們美麗聰慧的伊大小姐,活該他成了程屁屁。」
明月假裝認真地指著虎子說:「哼,你們耍的都是小孩子把戲,無聊透頂,實不可取,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說完,她自己卻忍不住捂腹先笑了起來。
正笑得一塌糊塗,突然聽到陶世安喝斥的聲音響起:「辰子、虎子,是否那二十板子打少了?」
只聽到虎子「哎喲」一聲,他高於牆上的臉蛋瞬間消失不見。聽聲音,應是他被突如其來的喝斥所驚,站立不穩,掉了下去。緊接著,響起一陣快速跑動的腳步聲,定是辰子、虎子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想像辰子、虎子的狼狽模樣,明月忍不住又大笑,蔫蔫的心因此而增添了生機活力。
一會後,開鎖的聲音響起。陶世安推開院門走進來,帶著一臉溫和的笑容。
明月笑問:「陶叔,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何如此開心?」
「好日子!好消息!想到等一下小姐會很開心,所以我就先開心起來了。」說到這,陶世安故意賣關子,停住不說了。
明月上前去拉住陶世安的衣袖,一邊輕搖一邊細聲央道:「好陶叔,求你別賣關子了,就快點告訴月兒吧。」
陶世安眯著眼,含笑將一把鎖遞給明月,道:「小姐聰慧,不用我多說,見此鎖,必定馬上豁然開朗。」
明月內心歡喜,但故意愁眉苦臉地嘆道:「唉,這幾日,被困在院裡,足不出院,吃了睡,睡了吃,如今我這腦子裡,是三分麵粉七分水——十分糊塗。再如此關下去,看來我得改名了。」
陶世安知道她是故意的,便也順著她的故意而問:「如何改?說來聽聽,我好提前向老爺稟報。」
「過不了幾日,沒有伊明月了,只有伊呆子。」
「假裝糊塗,古靈精怪,又來逗老拙開心!」陶世安哭笑不得。
明月撫掌而笑:「看到陶叔開心,我也跟著開心起來了。」
陶世安含笑將鎖放到明月手中,道:「老爺同意了,從現在起,不再鎖著芳懿院,但有一個條件,就是未經老爺允許,小姐不可踏出府門半步。」說到這,他再殷殷叮囑:「小姐千萬要牢記,不可出府!不然,若有下次,我便是有十張嘴,也不能再為小姐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