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追兇
怪。
確實很怪。
當趙三元和康木昂在客棧一樓吃晚飯的時候,兩人還在思考餵馬小廝說的話。
消失的副村長。
多具沒有舌頭的怪異屍體。
單拎出來看,根本看不出有啥聯繫性。
組合起來亦是如此,這世道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各種各樣的死法,有些遭了兵災的村子甚至有集體被削人棍的血腥場面。
消失的副村長也是小事,像是鄉長縣長甚至是更大的官突然捐錢跑路都是家常便飯。
可哥倆都清楚陰陽師要在孫家灣搞事情,三者聯繫起來就很怪異了。
巧合?
還是有所關聯?
「這麼著,為了節省時間,老康你去義莊,我去副村長家,看看能找到啥線索,無論有沒有收穫,子時之前都要回到客棧,如果哪一個碰到了意外沒法回來,另一個就去幫忙。」
向來說啥聽啥的康木昂這次沒有同意。
「不行,剛剛我卜了一卦,今日五行大驛土克你天河水,沖鼠煞北對我也不利,天干地支甲戌凶、乙亥凶、丙子凶,與你我八字相害相刑,今夜如果硬要行動定有大難,想做啥事明天再說,而且我們能不分開行動就不分開,求穩為上。」
哥倆說話的時候,並不知道在外面的樹杈上,有一雙黝黑銳利的雙眼在盯著他們。
人無法發現。
卻不代表老仙兒沒發現異樣。
在哥倆未起身的時候,風大爺已經給趙三元打了心通。
「小子,伱們被監視了。」
「誰?能不能確定對方的身份?」
「肯定不是人,對方深淺不明,我擅自靠近的話很有可能打草驚蛇,你就聽小康的今晚哪也不去,老老實實上樓睡覺,我估計這那意兒只是無差別監視,應該不是單單針對你倆。」
「風大爺您的意思是,那東西在監視整個客棧?」
「具體說不好,或許是為了謹慎起見來監視的吧,畢竟這客棧每天迎來送往的人流很大,反正別驚動那東西就成,而且我說實話,那東西的性質我從未見過,這麼說你小子能懂吧?」
懂!
趙三元可太懂了!
風大爺作為胡家仙族雪字輩的仙家,道行已有多年,見識和閱歷數不勝數。
連它都沒見過的古怪東西,十有九八姓的不是炎黃。
陰陽師!
趙三元嘴角泛起獰笑。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們這幫狗日的不來!
既然知道你們到了孫家灣,那啥都好說。
咱們慢慢玩。
一夜無事。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康木昂率先起床,盛夏的夜晚房間內太憋悶,想早些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因客棧後半夜不接客,要到卯時才會開門營業,所以老康想到側院馬棚處活動活動。
還沒等活動幾下,就看到幾個人卷著個草蓆往往這邊走。
老康一眼就看出草蓆里露出的半張臉,正是昨天嘮嗑的餵馬小廝!
「等會。」
見情況不對,老康上前示意讓幾個人停下。
但對方根本沒搭理他,繼續抱著草蓆往外走。
噗通——
抱草蓆尾端的人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身後的趙三元保持前踹的姿勢,「我兄弟讓你們等會,裝他媽聾子?」
幾個壯漢哪裡見過這麼狂的小子?
心想你穿金戴銀就罷了,一身花布丁有啥資格狂?
事實證明,穿金戴銀的不一定是名媛,穿花布丁的不一定是屌絲。
當馬牌擼子頂在領頭壯漢的腦殼上後,才明白這個硬道理。
「老康,檢查一下。」
康木昂打開草蓆,在小廝的屍體上仔細檢查著。
沒有外傷。
更無扭打的痕跡。
五官表情平和。
看身體柔軟度,死亡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如果不是沒有呼吸,就跟睡著了一樣。
直到康木昂打開了小廝的嘴。
沒有舌頭!
嗓子眼開合非常大!
消失的舌頭仿佛被硬生生拔掉!
一股子陰氣從嗓子眼中飄忽而出,很淡,幾乎若不可查,但逃不過康木昂的雙眼。
果然邪門。
檢查了一小會後,他站起身來對趙三元點了點頭。
「啥時候發現的屍體?」
被槍口頂著腦門,領頭的壯漢絲毫不敢怠慢,儘可能的保持口齒清晰回答。
「回大爺的話!發現的時候在後半夜不到三點,他仰面躺在廚房內,那時已經死了。」
趙三元微微頷首,繼續問道:「要給他送到哪去?死了人難道不該報官?」
領頭壯漢一臉苦笑,「大爺有所不知,這種死法的在咱們這不是第一個了,十天之前已經死了個跑堂的,為了不影響生意,咱東家對外聲稱跑堂的回家省親了,秘密報官後也沒啥後續,直接送到義莊不了了之,村長說了再有這種事不用走正常渠道,先送到義莊再說,其他不用我們這些小人物管,大爺,咱客棧東家沒啥大背景,哪敢不聽村長的話啊?更何況我們這些小人物了,還望大爺高抬貴手」
人死了,就這麼死了。
送到義莊上,權當啥事都沒發生。
呵,操蛋的世道。
趙三元沒理由再為難他們,敷衍道:「老子還他媽的以為客棧起瘟疫,到時候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行吧,你們該幹啥幹啥去,但記住,今早你們沒遇到我們哥倆。」
「明白明白,小人都明白!」
當看著他們抱著草蓆離去後。
哥倆都明白事態比想像的還要嚴重。
本以為陰陽師應該還沒有展開什麼行動,可結合昨夜風大爺的示警,恐怕這場局已經展開。
「義莊那邊不用去了,死狀想必都差不多,所謂的怪病其實是大量血液進入肺經導致窒息死亡,可問題是那小廝的表情根本沒有絲毫痛苦,連眉頭都沒皺,還有個問題,小廝的十指指甲內部有凝固血漬,如果是倒在血泊中,十個指甲內絕不可能有大量血液凝固,所以.」
趙三元深吸一口氣,已經明白老康的意思。
恐怕是那個小廝,親自將自己的舌頭硬生生拔了出來!
那畫面想想就有夠恐怖。
而類似的事,趙三元實打實撞見過。
當初工程隊那夜,老旮沓和光頭髮了瘋似的摧殘自己。
不同的是死了的小廝對自己一擊斃命。
要麼是自殺!
要麼是啥鬼東西逼他自殺!
這時,一陣嘈雜聲傳來。
哥倆循聲走出側院,發現是在外面不遠處的小廣場上,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登上台階振臂高呼,看他的穿做打扮應該是礦場上的工人。
此時已經進入了卯時,孫家灣街頭上的行人和商隊漸漸多了起來,工人的一通吆喝引來許多人的圍觀,都好奇這人瘋了還是咋的。
「死人!礦場上東邊的礦洞裡每天都在死人!」
「幾十天以來從不間斷!」
「現在我們南邊的礦洞也開始死了人!」
吃瓜群眾們都眼神淡漠。
挖礦嘛。
高危職業。
死人不是很正常?
畢竟工錢在那放著,肯定是要伴隨著風險,礦難都是家常便飯。
還以為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原來只是死了些挖礦的?
但這位工人大聲嘶吼著,雙眼布滿血絲的提醒眾人。
「他們根本不是因為礦難死亡!」
「是邪物作祟!是有什麼鬼東西詛咒了我們!」
「昨天我親眼看到身旁好端端嘮嗑的工友突然拔出自己的舌頭,血噴了我滿臉都是!」
「東邊和南邊的工頭為了不引起恐慌壓下了消息,只是草草將屍體送走,當做啥也沒發生過!」
「為了封口,他們不讓任何知道情況的工人離開礦場,要不是被好心人救出,恐怕我這輩子也逃出不來!」
吃瓜群眾們依舊沒提起太多的興趣。
詛咒?
邪物作祟?
別鬧了。
誰不知道孫家灣礦場上有好幾家挖礦的在爭權奪利?為了獨戰整個礦場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現在都開始編造謠言打輿論戰了?
玩的挺花啊。
還自己把自己的舌頭拔出來?
想自殺的話,啥招不比這招來的痛快?就算用牙去咬也更方便吧!
見吃瓜群眾們如此淡漠,工人面色大急,不由得再次提高音量。
「鄉親們!如果有親戚在孫家灣礦場挖礦,一定要儘快將人撈出來,千萬——」
話音戛然而止。
只見這工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喉嚨中的聲音仿佛熱水沸騰!
「要壞——」人群外圍的趙三元老康面色大變,左右開弓往前人群前去鑽。
來不及了。
眾目睽睽之下,那工人毫無預兆的將雙手伸進嘴裡。
原來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吃瓜群眾,這一刻全都愣在了當場。
這個畫面,他們到死那天也忘不掉。
鮮血噴灑著前排人群。
工人的屍體無力向前栽倒,手中還拎著血肉模糊的舌頭,連帶著喉嚨里的血筋。
「啊啊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小廣場上一片大亂。
吃瓜歸吃瓜,調侃歸調侃。
真撞見如此恐怖的一幕,是個人都得被嚇尿。
人群四下奔逃中又相互踩踏,混亂非常。
這可苦了往前沖的哥倆,逆流而上根本不是奔逃人群的對手,被擠得連連後退。
但他們都看到一縷『灰氣』從工人的後頸處飄離。
陰魂?
不對!
陰魂該有陰氣才對,如果它附身在工人的身上,趙三元和老康絕對能感應得到。
可事實上直到工人拔舌之前,哥倆都沒覺得有任何異樣。
好不容易衝過人群,那東西已經消失不見。
「三元,取血!」
「好!」
哥倆配合默契。
趙三元上前單膝跪地在工人屍體旁。
沒能保住人,他的心情很差很差。
將工人大睜的雙眼閉合後,趙三元從他嘴角取下幾滴血。
康木昂則從懷裡掏出個奇怪的大海碗。
看著是碗,可碗底是塊八卦鏡,碗中已經填了大半清水。
一根黝黑的繡花針沾染取下的血跡後放在碗中。
「這啥招?以前也沒看你用過啊。」
「剛掌握沒多久,你還記得當時在藥王谷的老婆婆麼?她送我的古籍中記載了此法。」
趙三元聽得一愣一愣的。
難道鬼門十三針還能擴展出新奇的用法,不單單是能治病?
康木昂沒有細說,他單手舉碗,另一隻手快速掐訣。
「陰陽八遁來順逆!」
「接氣地門應相宜!」
「凡針之體布氣索!」
「靜玉瓊水倚正奇!」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攝!」
「起!」
鐵針沾染的鮮血在海碗中擴散開來。
當康木昂起咒劍指刺向海碗時,裡邊的鐵針突然快速旋轉,待轉了幾十圈後速度逐漸變慢,最後鐵針的尖銳處指向西北方向,無論他怎樣擺動海碗,鐵針沒有絲毫下沉,指著的方向也沒有任何變化,玄妙不已。
而趙三元並不知道,想要練就此法,需要耗費很多的功夫,單單是想要煉成這跟針就有太多的講究。
首先要選單日為陽日的午時,將針穿上一條細細的紅線,越細越好,懸掛在無物體遮擋的高處,然後用最猛烈的陽光下暴曬整整一個時辰。
過了午時要用將針取下,用兩樣東西包好,內層紅紙外層紅布,然後插在香爐中,照常敬香。
每天重複這個步驟不能間斷,但凡遇到雨天陰天都要延後,滿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時,此針才算初成。
煉成後妙用無窮。
哪怕是常人也能用此針找到些髒東西,比如子時過後,準備好一個瓷碗和陰陽水,所謂陰陽水就是一半涼水一半開水,涼水以泉中水為佳,開水以最熱的沸水為佳。
這時候將針放在碗裡水面上,無需掐訣起咒,針都會浮在水面上。
倘若周圍有靈體存在,針就會像指南針一樣,針頭一直指著某特定的方向,無論靈體移動到哪裡,針頭都會指向哪裡,除非是效果放範圍內沒有靈體,或靈體脫離範圍後,針就不會再指了,會在水面上浮一會兒就沉下水底。
唯物主義戰士請自行略過這一段。
言歸正傳。
對於老康這種人,此法泛用性會更加廣泛,效果也會更加明顯,取了工人的精血後無需陰陽水,便能探知到與他接觸過的髒東西。
「沒有跑太遠!咱們追!」
老康端著大海碗,向著指針方向一路小跑。
指針時不時的變換方位,但基本沒有脫離西北方向。
而孫家灣除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會引發極大恐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放個屁的功夫,孫家灣幾乎都知道有個大活人在眾目睽睽下拔了自己的舌頭還連著筋,當場咽氣。
不過這些哥倆沒心情去關心官方會如何處理。
直到在孫家灣西北郊外的一座深宅大院外,他們停止了腳步。
老康可以斷定,那害死工人的鬼東西就在裡邊。
錢府!
副村長的家!
看來孫家灣一系列的詭異事件,好像都有某種關聯。
消失的副村長和害死工人的鬼東西,恐怕脫不開干係。
可意外的是。
哥倆在門外竟碰見了熟人。
呂合金!
這位少東家也很是意外,沒想到在這碰見了哥倆。
一時間,老康看向呂合金的眼神有些微妙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