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怪事怪病
正當趙三元想深入詢問時,卻見老北風和那兩個馬匪身上冒出幾道黃芒射出洞穴。
幾個黃仙兒說走就走。
三個人向前栽倒時分別被扶住。
很快,失去意識的他們悠悠轉醒,眼神迷茫,對捆竅時發生的一切都渾然不知。
「大哥!你總算是醒了啊!」柳師爺眼泛淚花抽泣著。
被他抱著的老北風趕緊推開柳師爺。
倒不是感情不好,實在是柳師爺的大鼻涕快順到老北風的嘴丫子裡。
這時,老康上去為其把脈,三元則是翻動老北風的眼皮,確定貪玩的黃仙到底走沒走。
哥倆的舉動讓老北風一臉懵逼。
「咱們新招的弟兄?」
「不是的大哥,事情是」
當柳師爺大概將經過說出來後,老北風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原來被仙家上身了。
他艱難的站起身來,「呂家大少爺跟咱們交情不淺,再加上這兩位兄弟幫忙的情分確實得施以援手,但項青山那癟犢子也不是吃素的,這樣,老二你把咱們庫里所有的黃啃子(黃金)都拿出來,再拎兩挺機關槍去找項青山,看看能不能賣個面子。」
有理有據。
老北風的意思很明顯。
人是要救,可還是要以談為主,總不能拉著弟兄們去梭哈吧?真要這麼上頭,老北風估計到不了今天的地位。
啪!
一聲脆響!
只見趙三元毫無預兆的給了老北風一個大逼兜,從鮮紅的指印上看根本沒留力。
洞穴內的人們徹底傻了眼,連康木昂都愣在了原地。
但趙三元的行為依舊無法以常理視之。
他蹲在老北風面前拽住對方的衣領。
「這巴掌,是替你爹抽的,他在下邊讓我給你托句話,希望你金盆洗手,別再當馬匪了。」
有時候,緣分來的很奇妙。
想當初在地府金雞山的時候,趙三元碰到個老鬼它其實早就可以投胎轉世,可為了當馬匪的兒子,它寧願放棄投胎,在金雞山每日每夜的敲石頭來給兒子贖罪。
離開金雞山前,趙三元問老鬼有啥心愿,對方說只想讓兒子好好做人,別再當馬匪禍害老百姓了。
這件事趙三元沒有忘記,奈何此前沒有任何線索,頂多知道老鬼的兒子在彰武一帶。
方才近距離觀看老北風的臉,趙三元徹底確定這老哥就是老鬼那個當馬匪的兒子,因為眉眼太像了,況且匪頭又不是姘頭,方圓幾百里內,張姓的馬匪頭子只有老北風一個。
空口白牙,口說無憑。
趙三元毫無證據,又豈能讓人輕易相信?
可老北風聽到這句話後卻瞬間紅了眼眶,手掌顫抖。
因為就在他被黃仙兒捆竅的幾天中,他做了很長很長的夢,正夢到親爹在個大山洞裡汗流浹背的敲石頭,旁邊還有凶神惡煞的鬼差。
至於是機緣巧合,還是那貪玩的黃仙故意為之,只有天知道。
若是沒有趙三元的這番話,老北風只當是個普通的夢。
可所有因素結合下來,他要是不信,只能說是個傻子。
「我爹.他還好麼」
「你又沒死過,說出來你也體會不到在地府的滋味,但在我看來,老爺子死後還能為兒孫做些事,它是知足的。」
老北風急道:「可我總給我爹燒紙錢送元寶,他難道沒收到?」
趙三元搖了搖頭,「在金雞山敲石頭相當於在大獄裡幹活,上邊燒的東西,敲石頭的鬼基本是收不到的,這裡邊很複雜,你只要知道陰陽有隔就行了,別多惦記,走的時候我給老爺子留下了多半條菸捲,夠他舒服很長時間了,你真要有孝心,就金盆洗手干點正經事。」
周圍除了老康外,其餘十幾個馬匪小頭目都面色緊張。
他們雖聽不懂前因後果,可金盆洗手這個詞還是明白的。
家有千口,舉事一人。
大當家的要是走了,這個家就徹底散了啊。
所以都向老北風投去擔憂的眼神。
「恩人在上!我——」
話音未落,趙三元就托住老北風的肩膀。
這一拜,他沒理由受。
「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我敬老爺子又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至於你以後還干不干馬匪都跟我沒關係,反正話我是帶到了,你要真領我一份情,就抓緊把呂合金他們救出來吧,我挺急的。」
老北風本就是性情中人,見趙三元如此,也就沒有搞虛禮,眼神極為剛毅,滿是決絕。
「老二!點齊所有弟兄抄傢伙,這個梁子不挑,老子不啃陽間富,項青山識相也就罷了,他要是不放人就狠狠摔他的旗!」
奉省道上都知道老北風有多尿性,向來說到做到。
由此可見,接下來奉省地界上兩伙最大的綹子很有可能發生最大的火併。
但在場的誰也沒料到。
接下來碰到的場面,跟預料當中截然不同。
次日,月半高懸。
當老北風帶著四百多弟兄來沖向前砣山,理應是槍林彈雨的場面,至少也得是劍拔弩張。
然而,趙三元想不通自己為啥會稀里糊塗坐在前砣山上的土匪窩子裡,看著老北風和項青山兩伙人勾肩搭背的喝大酒。
不懂啊!
真的看不懂!
不都說老北風和項青山倆人不對付麼?
可瞧他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模樣,還以為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難道老北風一直在演戲?
沒道理啊。
大黃仙兒捆竅是事實,這點毋庸置疑。
「喝啊兄弟!咱們都是自家人?來來來整一口!」項青山自來熟的坐到趙三元和康木昂之間。
只是哥倆很牴觸這種沒有邊界感的社牛。
認識你誰啊?
「瞧你!瞧你這臉拉得跟長白山似的,哎呀其實都是誤會,說開了不就完了嘛?」項青山還是個完美主義者,瞧趙三元黑著張臉,他喝酒都喝不舒服。
趙三元冷笑道:「誤會?我上山時可聽說了,你們今早弄死了三個肉票,這叫誤會?」
經過康木昂的突擊教育,趙三元會了些道上的黑話。
比如秧子房,就是關肉票的地方。
上山時聽說項青山昨夜下令弄死了三個人,殺的總不能是土匪吧?
但很快,事實勝於雄辯。
只見一行人走進大廳入口,為首的正是呂合金,跟著的商隊人員一個不少。
等瞧見趙三元和康木昂後,呂合金展露笑顏,快步走來給了哥倆大大的擁抱。
雖相處時間很短,攏共也就幾十個時辰,可哥倆願意奔走相助,這份情誼千金不換。
只是趙三元有點懵逼。
人一個不少,那昨夜殺的是誰?
難道是以往存著的肉票?
項青山見趙三元的表情後仰頭大笑,「事吧其實挺逗樂,你也知道是有人花錢來買少東家商隊上下的命,可我青山好刀口舔血這麼多年又不傻,即便這趟活再急,買家給的也實在太多了,所以我留了個心眼,當買家下山的時候派了最機靈的幾個弟兄跟著,後來你猜怎麼著?」
「那個買家找到倆同夥後,說的竟然是他媽的日語,狗日的小鬼子啊!別看我手上不乾淨,但我也有自己的規矩,當年我哥嫂兩人在旅大都是被小鬼子殺害的,所以我最恨的就是他們,這幫狗日的買賣我能接?笑話!我要是真拿他們的錢辦了事,以後還不得被老北風笑話死?」
「後來我知道他們的身份後就派人都給抓了回來,你再猜怎麼著?那仨小鬼子可不是普通僑民,是給關東軍的什麼部門幹活的舌頭,我也沒鬧明白乾的啥活,我只知道他們當年去過旅大就夠了,他媽的,我親自操刀全給他們剮了剁碎餵狗,本來是想好好給少東家賠罪的,卻沒料到老北風這犢子帶人殺了過來。」
趙三元和康木昂恍然大悟。
原來裡邊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合著那夜傍晚遇到的幾個人都是小鬼子?
應該是老帥口中的那種間諜,如果是陰陽師的話絕不可能輕易被擒獲。
康木昂輕聲道:「你殺了好幾個小鬼子,就不怕被秋後算帳?」
「怕個卵子!」項青山冷笑道:「他們有證據?估摸著現在都成了狗屎,就算有證據,他們還敢派關東軍來攻山?呵,奉天城的老帥又不是擺設。」
趙三元用手指了指自己,「現在我知道了,你不怕我抖出去?」
項青山聞言捧腹大笑,「小子,你也別拿話逗我,能為了剛認識幾天的朋友去闖馬鬃山找老北風的,能是給狗日的通風報信的小人?我青山好要是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還做個屁的馬匪頭子,至於老北風更不可能了,這老癟犢子向來不喜歡小鬼子,以前還綁過倆倭人娘們當肉票。」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帶弟兄們走這一趟了。」老北風看了看四周和大廳外的人群,這次可謂傾巢出動,四百多號人全殺來了,一個看家的都沒留。
萬幸的是陰差陽錯下,項青山沒有將呂合金等人撕票。
「你來都來了還說這些幹啥?其實我早就想跟你好好喝一頓,在奉省地界上插旗子的,我還真就只瞧得上你一個。」
「娘的,打你打不過我,想拼酒找場子?看誰先吐!」
噸噸噸~
兩個馬匪頭子甩開膀子暢飲。
「喝歸喝,你帶來的黃啃子和兩挺機關槍不能帶走啊,禮都送上門了,沒有往回收的道理。」
「噗——」
氣氛熱鬧融洽之餘,趙三元對馬匪的固有觀念有些改觀。
雖然是打家劫舍的匪盜之流,可他們愛恨分明,性情的確很純粹。
等嘮開了後才知道,老北風和青山好其實以前都是吃公家飯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迫害,最終走投無路落草為寇。
「我敬二位兄弟。」呂合金舉起海碗。
趙三元沒有立刻撞碗,他總覺得這秀才沒有想像當中那麼簡單。
因為自始至終,都沒有從臉上看出任何懼怕之色。
風輕雲淡,是對其最好的詮釋。
「秀才,你一點都不哆嗦?」
「還行吧。」
「被土匪抓到老巢叫還行?你難道就真的相信我和老康?」
呂合金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先干為敬。
見此情形,趙三元也沒有再追問下去,或許是不方便明說吧,誰還能沒點秘密呢。
唯有坐在吊燈上喝酒的風大爺,看向呂合金的眼神有些複雜,卻沒有跟弟子點明,繼續優哉游哉的喝酒。
鬧騰了大半夜,次日清早。
原定要再留一天的商隊悄悄啟程前往孫家灣。
無論是呂合金還是康趙哥倆,都想儘快到達目的地。
離開前,呂合金留了兩箱子跌打損傷的藥品,相信這對項青山和老北風都是好寶貝。
而幾個人都沒有想到,因為這次跟倆馬匪頭子陰差陽錯的緣分,會在未來形成多大的風暴旋渦。
更不會想到,倆馬匪頭子在未來會幹出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兩天一夜後的晌午。
商隊終於到達阜新縣的地界上。
地方不大,人流卻不少。
阜新本身並不處於一等一的交通要道,能吸引來這麼多的人,答案很簡單。
煤!
在民國初年,孫家灣的地界上就發現了煤田,都是炎黃民營的團伙開採,技術自然非常落後只能開採表面煤礦,可日產量依舊能達到好幾十噸,屬於老天賞飯吃。
當下年代,煤的價值究竟有多大,無需過多贅言,太多的人暗地裡流口水。
尤其是國外的勢力,想方設法的想插一手,但這方面老帥將門檻卡的非常死,當權之前的事管不了,當權之後必須護住自家的寶貝,哪怕自家只能用雙手去刨。
財富匯聚更多的人,人多了便會促進各類行業發展,比如醫藥方面,阜新地界上很缺,因為挖礦的太多了,技術又不先進,每天受傷的人有很多,所以呂家藥材鋪會將成品藥物送來賣,再收些原材料回去加工,賺個辛苦錢。
而孫家灣說是個灣,其實規模已經到了鄉鎮級別,隨便一找就能找到容納商隊所有人的客棧。
「二位兄弟,可惜我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忙活,不能踏踏實實的把酒言歡,這樣,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二樓上房,咱們仨屋子挨著,要是辦完事提前走的話別忘了跟我說一聲,我為你們擺酒踐行,等回了奉天,來日方長。」
客棧馬棚外,呂合金拱手抱拳,這位少東家還真是夠靠譜的,折騰了一路沒想著放鬆幾天,到地方就要干正事。
待呂秀才離去後,哥倆靠在木柵欄上看著天空白雲。
「之前聽捆竅老北風的黃仙兒說孫家灣現在邪門的很,可我咋沒感覺到異樣?老康你有啥發現沒?」
「一頭霧水啊,從表面上看非常正常,無論是煞氣還是陰氣我都沒感覺到,最大的感觸是孫家灣這地方灰塵太重了,嗓子裡痒痒的,可這也沒辦法,附近有大礦藏的地方空氣都差。」
唉~
哥倆同時嘆了口氣。
實在是情報太少太少了。
「我倒是有個辦法。」
「是不是想將孫家灣地界上的倭人全整死,寧殺錯不放過?」
「行啊老康,越來越懂我了。」
「你快拉倒吧!咱們不是嗜殺的屠夫,記住,行動只針對用心險惡的倭人陰陽師。」
趙三元聳了聳肩,「那你說咋辦?乾等著實在太被動。」
可以的話,他是真想把孫家灣的小鬼子都給突突了,奈何之前的經驗告訴他,有些小鬼子的偽裝太精妙,很難分辨出是倭人,更何況是會異法的陰陽師。
「老辦法,各處打聽打聽吧。」
「靠打聽就能有線索?我不信會這麼簡單。」
「哎呀,終歸要試一試。」康木昂給老弟加油打氣時,發現走來個給馬棚添草料的小廝,便上去詢問道:「朋友,最近咱孫家灣地界上,有沒有啥新面孔?」
小廝搖了搖頭,「人來人往的每天都有新面孔啊。」
趙三元面色如常,就知道不會簡單問出啥有用的東西。
「不過奇怪的事倒是有。」
「嗯?」趙三元頓時來了精神,從兜里掏出兩塊大洋遞了過去,「真假無所謂,主要我愛聽。」
見穿花布丁的小伙出手如此闊綽,小廝也精神抖擻起來,把倆人叫到馬棚角落裡壓低聲音道:「可能是十天半個月,也可能是一個月兩個月,反正肯定是有段時間了,咱們孫家灣的副村長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孫家灣的二把手消失?
哥倆面面相覷。
還真是件奇怪的事。
「有沒有可能是出門公幹了?」
小廝堅決搖頭,「絕無可能,咱們孫家灣的副村長向來只是個擺設,可他有錢啊,平日裡就喜歡拎著他的鳥籠子到處溜達,風雨無阻。」
普通人消失一段時間也就罷了,副村長雖然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但終究是個官,沒理由長時間不露面吧。
正當哥倆思考的時候,小廝又說出個奇怪傳聞。
「二位客官是外地人吧?最近還是小心些為好,我有個親戚在義莊幹活,他說最近這段時間得怪病死的人越來越多了。」
老康皺了皺眉,「怪病死了人?真要是這樣,孫家灣街道上的人們必然神情慌張才對。」
小廝先是看了看四周,發現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才說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只聽說得怪病死了的基本上都是礦洞工人,屍體被送到義莊後只想趕快安葬,也沒有任何親屬來領屍,顯然不想聲張此事。」
趙三元更看重所謂怪病的死因,問道:「他們得的是同一種怪病麼?」
「我親戚說根本沒有仵作來驗屍,肯定是沒報官啊。」說到這裡,小廝語氣愈發神秘,「怪病也是我親戚的猜測,因為那些屍體送來的時候,嘴裡全都沒有舌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