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地官計相

  孫承宗靈機一動,他想到永樂朝戶部有用胡椒代發俸祿之舉,一直發到正統年間,我何不也是如此?

  只是孫大人一提出,馬上受到兩位侍郎,幾位郎中和主事們的一致反對。

  大伙兒一家老小,全指望這點死俸祿了,你還不發,改發胡椒,讓大伙兒吃胡椒填飽肚子?還是讓堂堂朝廷命官,去市集擺一個攤子賣胡椒,這算什麼屁事呀!

  別說忽悠其它部門,就連戶部就過不了關,大佬們日子好過,有的是冰敬碳敬,沒有人指著這點死俸祿生活,但下面的人不同了,全家就指著這點俸祿生活了。

  尚書大人坑了東廠米柱提督一把,他們戶部出了大風頭了,成為六部之中相當有名氣的事,廠衛橫行一時,連吏部、刑部都奈何不了他麼,就在戶部這裡吃了大虧,米柱抄了福王,好大一塊肥肉,硬是讓戶部虎口奪食,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十分的鬱悶。

  東廠米柱,真心不是好惹的,他立即命人覆核戶部的帳本,搞得戶部烏煙瘴氣的,一旦尋了什麼短,立即上網上線,小題大做,搞得戶部人人自危,他們的收入也銳減,許多常例式的灰色收入,也不敢收了,東廠正在死盯,戶部又是他們死敵,不敢亂來了,這點俸祿就顯得特別重要了。

  不過部員們不同意,孫承宗可不管這麼多,他當場拍板:「一半銀子一半胡椒,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這命令下發,部員們立即怨聲載道,六部之間,本來就是一個篩子,毫無秘密可言,戶部尚書發俸祿,一半胡椒一半銀子,半天之內傳遍了六部各大衙門,不出所料,大佬們沒有什麼反應,部員屬吏們叫苦連天,怨聲載道。

  第二天就是發俸之日,各部門來領俸祿,果然是一半銀子一半胡椒,你不要銀子要交子也行。

  交子就是朝廷印發的銀票,以朝廷官員恨不得搶劫的尿性,交子濫發如紙,無人肯收,有如廢紙,即使朝廷強令兌換值,奈何民間百姓拒收,朝廷也無可奈何。

  胡椒還有點值,是市面上少有的珍貴奢侈食材,而交子,擦屁股都咯肉。

  孫承宗暗中觀察,看見這些人怒火衝天,不過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領走,心下稍安,如果沒有人肯收,這面就丟大了。

  孫承宗,字稚繩,相貌奇偉,鬍鬚張開像戟一樣,聲音渾厚。孫承宗曾先後在大理寺右丞姜壁和兵備道房守士等朝廷官員的家中,做家庭教師,後來,因房守士升任大同巡撫,孫承宗隨行。

  大同是當時明朝的邊城重鎮,承宗邊境教書時,對軍事有著濃厚興趣。喜歡和邊關老兵和低級軍官交談,詢問一些關於邊關防務的問題,慢慢的對邊關的軍務有所了解。

  萬曆三十二年,孫承宗中進士第二名,授翰林院編修,而後轉拜中允,孫承宗為人剛烈耿直,是以得罪了不少人。

  萬曆四十五年,孫承宗主持應天鄉試,因為試題上寫了孫承宗的語錄,而遭到黨人的忌恨,黨人試圖利用官員每三年一次的考核將孫承宗逐出京師,幸得大學士劉一燝力保,孫承宗得以相安無事。

  原版是朱由校即位後,孫承宗以左庶子充當日講官,是為帝師,天啟元年,孫承宗官升少詹事,從此成為天啟皇帝朱由校集團的中堅人物。

  現在這差事讓李逢春占了,不過他依歸獲得皇帝及魏忠賢的賞識,先是在戶部任侍郎,後轉尚書,成為朝廷大臣之一。

  在大明朝中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中,吏部尚書尊稱為天官,又名太宰,戶部尚書尊稱為地官,又名計相,餘四部長官,包括威勢赫赫兵部尚書,似無有以天地人之類尊稱。六部中,戶部緊排主管組織人事幹部公務員之吏部尚書後,可見戶部有多麼重要。

  戶部尚書,為六部尚書第二尚書,執掌戶部大權,為戶部最高長官。明朝戶部除內設十三道清吏司對應十三省業務外,還內設四大司即戶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倉部司,分別理事,實際為國家財政稅賦等最高機關。戶部尚書,作為戶部長官,執掌戶部,掌國家土地、人口、財政、民政、賦稅、農業、工商等,同時負責大明寶鈔印製、發行等事務,一句話,具體的負責國家經濟和國計民生。可謂實權在握,但責任重大。

  因此,大明朝戶部尚書,在六部尚書中,最不易干,結局悲慘者亦不在少數,任期亦往往短暫,能任五年,屬不簡單;能任十年以上的,鳳毛麟角。

  大明史上戶部尚書,共計八十六名,這是六部尚書中最不好乾的一個,整個國家收入和支出,全在他掌控之中,但這活兒,實在不好干,大明財政早已千瘡百孔,入不敷出的財政窘況,寅支卯糧,拆東牆補西牆,這是常有的事。

  孫承宗他也不長於統計算學,甚至連幾何代數都不知,他能脫穎而出,是各方面妥協的結果。

  身為東林黨人,卻不被其它黨人看好,在危難之時,保他的是楚黨的劉一燝,現在他幹這活兒幹得舒心,是因為東廠連辦幾宗大案,殺了好幾頭肥豬,充實了國庫,這是其它歷任啟部尚書沒有的待遇。

  現在他是隱約覺得,這一次好像是被米柱坑了一把,這胡椒好像並不像東廠所報這麼值錢,所謂的十兩一斤,是有價無市,沒有人會買,在以前胡椒可是緊俏貨,許多人都會爭著買,現在市面並不缺胡椒,也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了這麼多的胡椒,他也知道這樣子得罪人多,隨時會有人朝他的轎子裡扔翔,但是沒有辦法呀!他不這麼幹,就會形成巨大的虧空,他們戶部都吃不了,兜著走。

  這胡椒不單現在發,還必須發十幾年,這才能消耗掉了,那時文武官員都會噁心至聞胡椒色變的地步。

  戶部強行以一半胡椒一半銀子發俸祿,還說合乎祖宗法例,把許多人氣得欲哭無淚,特別是那些靠俸祿過日子的,更是大聲咒罵,氣憤之極,有人為他這位地官計相取了一個外號點銅成金孫地官。

  這顯然不是什麼好話,點石成金是形容人財技理財之術高超,點銅成金嘛,應該難逃偷拐坑騙之嫌。

  孫承宗大慚,這外號只怕會如同洗屌相公(萬通)、青詞宰相(嚴蒿)、棉花閣老(劉吉)一樣,名傳仕壇了。

  現在朝廷流行外號文化,皇帝叫番薯皇帝,內相叫三字內相,廠衛提督叫豬頭提督,只是人家番薯皇帝接地氣,百姓們相當喜愛,三字內相嘛這年頭不認字的人十之八九,相當勵志,在大明,讀書識字可以當官,不識字也可以,好令人雞動呀!

  米柱的豬頭提督自從有幾首情詩傳出,又有《相思》、《一剪梅》這樣的情歌面世,人們忘記了「仕林對他好色無恥」的評價,人家是有詩情雅意浪漫情懷的人,這叫英雄無奈是多情。

  只是自己這點銅成金的外號,始終帶著銅臭,帶著一股子騙子的狡詐,一生英名盡毀呀!孫承宗自艾自怨,這一次被東廠坑慘了,他突然想到,會不會是米柱故意的,他將王府銀子換成了胡椒,然後坑戶部?這完全有可能,要不然以他的狂傲自負,怎麼會乖乖將數百萬銀兩交出?他多半是藉機坑戶部了。

  孫承宗沒有辦法,只好轉嫁危機,對於他這個大官來說,什麼人最好欺負,不是老百姓,而是當官的,老百姓多半會一怒而撂挑子,但是當官的不會,人們只會削尖腦袋往官門裡面鑽,不會說不想當官了。只好先拿這些好欺負的人開刀了。

  六部相繼相繼領取俸祿,都察院、大理寺、光祿寺也只好領了。

  孫承宗暗喜,只要當兵的丘八們一領,這事就好辦了,搞得好他們只要一兩年,就可以把帳平了,孫承宗自視甚高,他是不會留下一個窟窿,讓後面的人搞。

  戶部難搞,地官不好當,所以他更要當好,他孫承宗是胸有大才,匡扶天下的能人,別人當不好,但是他一定可以當好。

  唯一令他不快的,是東廠和錦衣衛還沒有來領,估計要鬧事的就是他們,孫承宗也作好了準備,準備應付廠衛的刁難。

  過了一天,東廠的李鐵,錦衣衛的田爾耕來到了戶部,領取他們的俸祿。

  六部基本是「吏部第一,戶部最大,吏部為先,戶部最重。」這是什麼意思呢?應是說在中央六部即吏、戶、禮、兵、刑、工部排名上,吏部以主管全國官吏考績升遷罷黜調配等人事大權列第一。應是因為世上萬物,人最貴重。吏部排第一,似是理所當然。戶部最大,是說戶部內設機構龐大,人員編制最多。

  戶部的人員和衙門是六部之中最大的,在發俸祿的日子,也是最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