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認為輕騎兵可以用放風箏的戰術輕鬆玩死重騎兵,因此重騎兵是雞肋,這是典型的站著說話腰不疼,如果見識過重騎兵衝鋒的威力,他就不會這樣說了。
首先重騎兵絕不會單獨作戰,他們是有大量輕騎兵配合作戰的,重騎兵在戰場上起到的是一錘定音的作用,輕騎兵想攻擊重騎兵,得先問問對方的輕騎兵答不答應;
其次即便沒有輕騎兵配合,重騎兵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這些怪物從頭到腳都披著厚厚的鐵甲,刀槍不入,箭射不穿,比如說西夏的鐵鷂子、金國的鐵浮屠,都是超級難對付的,他們一上,敵軍離崩潰就遠了,既便是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也沒能靠放風箏拖死這些可怕的鋼鐵怪物————只要戰馬的防護能力不是太差,就算站在那裡讓你射,你射到手抽筋都沒用啊!
綜合這兩點,不難看出,數量不多但衝擊力極其兇猛的重騎兵一直是戰場上的鐵錘,如果戰術運用得當,時機掌握得好,可以輕易擊潰比他們多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敵軍————至少跟河洛新軍和天雄軍的槍騎兵交過手的後金和蒙古騎兵不會反對這一點的。現在額哲就體會到了鹽池之戰中鄂爾多斯部騎兵面對天雄軍槍騎兵衝鋒時的心情,明明只有區區數百鐵騎衝過來,明明己方兵力是對方的十倍,然而傾聽著鐵蹄敲擊地面的轟響,感受著地面的震動,他心裡還是泛起一股無力抗衡的乏力感。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瞬息之間,鐵甲騎兵便衝到了屬國騎兵面前,猙獰的釘槍探出,噗嗤噗嗤之聲大作,擋在前面的屬國騎兵不是被連人帶馬一併撞翻就是被釘槍洞胸而過,生生挑飛,慘叫聲和驚駭的呼喊聲終於從他們的喉嚨里迸了出來!釘槍刺中目標後,鐵甲騎兵馬上撒手,抽出雙手重劍,單手掄得劍光如輪,劍光閃過,血肉橫飛。更有人拿起兩把幾公斤重的鐵錘掄得呼呼風響,這種沉重的鈍擊武器是一切鎧甲的克星,屬國騎兵被掃上一下,不是腦漿迸裂就是胸骨粉碎,非死即殘。屬國騎兵絕望地用馬刀抵抗著,卻驚駭地發現,他們的馬刀也沒能斬開這些鐵甲騎兵的盔甲! ✫❄
見鬼,見鬼!
吳克善終於露出了笑容,這支鐵騎兵是後金為了對付明軍的槍騎兵而從八旗中抽調精銳組建的,人馬俱披重甲,僅僅是人披的鐵甲就重達六十斤,全身上下都罩得嚴嚴實實,只有兩個眼窩露在外面。這樣的具裝重騎成本無疑是極為昂貴的,後金傾舉國之力也沒能打造出多少,這次來了六百,純粹就是練手。六百鐵甲騎兵一出,輕而易舉的切開屬國騎兵的陣列,馬上就能將敵軍一切兩半,然後分割包圍了,如此強悍的衝擊力,恐怕就連組建者皇太極都沒有想到吧?他喃喃說「看來回去得讓汗王想辦法再多組建一些鐵甲騎兵,只有這些鐵甲騎兵才能擋住明軍馬槊騎兵的衝鋒!」
後金鐵甲騎兵血肉開路,一路犁了過來,額哲幾乎絕望了。他的兵力本來就處於絕對劣勢,敵軍又隱藏了這麼一張王牌,還玩什麼啊?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住鐵甲騎兵的衝擊,很快就會被鐵甲騎兵鑿穿,然後數量是他們五六倍的蒙古騎兵海嘯般湧來,將他們分片吃掉……難道長生天徹底拋棄了我,剛剛讓我看到一絲希望,又要借建州武士的手將它掐滅了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小王子,怎麼辦啊!?」有人在沖他大吼,是包克圖。這位仁兄相當的猛,已經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了。但即便是這等猛將,看到後金重騎轟隆隆的衝過來,臉上仍然露出了一絲絕望之色。
額哲苦笑「還能怎麼辦?死戰到底吧!」
包克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額哲笑容更加苦澀「別想著投降的事情了,盧大人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能這麼狼心狗肺……再說,你以為鄂爾多斯人、土默特人會放過幫著明軍打他們的我們嗎?不,他們會把我們斬盡殺絕!」
「轟!」
一聲爆炸巨響打斷了小王子的話,他遁聲望去,看到後金重騎中間騰起一團煙焰,好幾騎連人帶馬渾身噴血,慘叫著倒了下去。有人在大叫「用手榴彈!用手榴彈!」初時是一兩個人在叫,應和的人則越來越多,很快,所有人都在大叫「用手榴彈!用手榴彈!」被後金重騎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屬國騎兵這才記起,自己每個人身上還帶著三四枚手榴彈,這玩意掄出去,別說鐵甲騎兵,就算是鐵甲戰車也一樣炸翻!馬上,一大排手榴彈跟受驚的烏鴉似的從屬國騎兵的隊列中飛了出去,其中有不少是沒拉弦的。但不管怎麼樣,屬國騎兵總算是記起這件武器,並將它扔出去了,這就是一個偉大的勝利!
手榴彈砸在後金鐵騎的頭盔、肩甲上,這些被砸到的鐵罐頭毫無感覺,只是有些困惑的看著地面上那些正在噝噝冒煙的木柄鐵頭,面面相覷,露出困惑的神色這是什麼鬼玩意?扔到地上怎麼傷敵啊?
他們馬上就知道這些鬼玩意是怎麼傷敵的了。
轟轟轟轟轟轟————一連串密不透風的爆炸巨響猛然響起,壓倒了千軍萬馬的嘶喊,蒙古騎兵駭然把目光投過來,只見鐵甲騎兵中間火光沖騰,彈片橫空,好些戰馬被爆炸衝擊波直接掀翻,沒被掀翻的也被以爆速飛來的彈片和鋼珠擊中,壓抑的慘叫聲從那密不透風的頭盔里傳了出來。面對以爆速飛來的殺傷破片和鋼珠,再厚的鎧甲也沒用,排成密集隊列衝殺的鐵甲騎兵被彈片割麥子似的一叢叢的割倒,死傷枕籍!
吳克善駭然失色,狂吼「這是什麼武器?震天雷嗎?他們居然弄出了可以單兵攜帶的震天雷?」劈手揪住一個同樣面色發白的台吉,嘶聲厲喝「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後金對明軍那種類繁多的火器並不陌生,在明軍的火器庫里就有震天雷,後金沒少品嘗它的滋味。這玩意就是一個裝著大量鐵釘、鍋子碎片的木罐或者陶罐,點火後扔出去,轟的一下炸翻一大片。問題是這玩意少說也是十幾斤重一個,只能用來守城,勉強用於野戰也得用投石機投擲,單兵攜帶就算了,根本就扔不遠的。屬國騎兵所使用的手榴彈由於裝填了苦味酸炸藥,一斤重一個的傢伙硬是製造出跟十幾斤重的震天雷不相當下的聲勢,成片掄過去,炸得轟轟烈烈。不可一世的後金重騎現在終於嘗到了苦頭,手榴彈冰雹般落下,到處都是怒放的火光,到處都是橫飛的彈片,將他們連人帶馬一半炸翻,而且有不少是被炸得支離破碎,斷手斷腳亂飛,看得沒有挨炸的人渾身發冷。後金鐵甲騎兵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手榴彈攻擊,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被動挨炸,相信這些後金精銳心裡一定非常憋屈,他們五六歲就開始苦練武藝,打熬力氣,十七八歲就從軍征戰,吃了多少苦,打了多少惡仗才練就了如此超人的武藝,他們所騎的戰馬,所披的鐵甲,都是後金苦心搜羅的,滿指望他們在對上明軍的時候能夠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沒想到人家只是一個鐵疙瘩掄過來就叫他們人仰馬翻……想到這裡,沒被炸中的人都恨不得一枚手榴彈飛過來把自己也炸死算了,有了這種活見鬼的武器,哪怕是一個娘們也能滅掉好幾名苦練了二三十年的武士,他們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如果明軍大量製造這種武器,發放到每一名士兵手中,後金大軍還有活路嗎?
該死的明狗,就會仗著火器欺負人!
後金鐵騎的衝擊被手榴彈雨給擋住了,殺傷了多少並不清楚,反正看那些屬國騎兵往死里掄的勁頭,這些不可一世的鐵甲騎兵肯定是既吃不了也兜不走了。即將崩潰的戰局奇蹟般穩住了,而且崩潰的一方很有可能變成了後金鐵甲騎兵,面對這種神一樣的逆轉,額哲表示心臟有點兒吃不消,我想靜靜。他狂叫一聲「剛才是誰叫用手榴彈的?我要賞他,我要賞他一萬隻羊!」
包克圖舔了舔嘴唇,說「這玩意兒真是太好用了,可惜就是少了點,每人才三四枚,幾下就扔完了……早知道就多帶一點!」
額哲悚然一驚,從狂喜中清醒過來。是啊,手榴彈雖然殺傷力巨大,但畢竟數量有限,如果扔完了,敵軍從四面八方湧來,擠都把他們給擠扁啊!想到這裡,他用馬刀朝蒙古騎兵與後金鐵甲騎兵的接合部一指,大喝「手榴彈開路,給我沖!」
絕處逢生的屬國騎兵從胸腔里發出駭人的怒吼,又是一大片手榴彈掄了過去,在轟轟烈烈的爆炸聲中揚刀狂嘯,策馬猛衝,被炸得東歪西倒的蒙古騎兵驚駭地看著這些殺瘋了的傢伙躍馬從硝煙中衝出來,下一秒,他們的頭顱脫離了脖子,打著旋飛了出去……剛才後金鐵甲騎兵的衝鋒勢如破竹,打得屬國騎兵毫無還手之力,現在屬國騎兵同樣勢如破竹,只是這次被破的一方換成了蒙古騎兵!
吳克善憤怒地把馬鞭擲在地上,他知道,圍殲屬國騎兵的企圖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