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氣合風雲 一四二 解決流寇7

  黑色鋼鐵洪流奔涌不休,一直推進麼流寇大營外。流寇有些吃驚的發現,這支軍隊裝備精良得過份也就算了,還他娘的帶了好幾門大炮,此外還有七輛四輪馬車,馬車上架著好幾排黑洞洞的鋼管,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得他們頭皮發麻。劉希堯、賀一龍、袁宗第、羅汝才等人面色異常難看,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河洛新軍動作會這迅速,自己的部隊的士氣又低落到了這個地步,這一開始就讓人家打出了經典的黑虎掏心,這仗還怎麼打!

  河洛新軍步伐整齊劃一,仿佛一台龐大的機器一般向前推進,他們的沉默令人心悸,整齊有力的步伐仿佛帶著某種催眠的魔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將軍沒有喊停,他們都會像現在這樣沉黑的走過去,直到被吞噬。

  這樣的軍隊是最可怕的!

  騎兵已經四面撒開,由於地形狹隘,山路崎嶇,槍騎兵很難派得上用場,所以沒來,而獵騎兵和依附過來的蒙古輕騎兵在這種地形卻如魚得水。在流寇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這些剽悍的輕騎兵縱馬飛馳,上山下溝靈活自如,跟逛花園似的。雖說流寇興起於西北,也有不少擅長騎射的好手,但是騎術如此精湛的,一千個裡面都挑不出一個來。不用說,一旦流寇被擊潰了,這些輕騎兵將如同附骨之蛆,緊咬在後面追殺不休,直到他們徹底崩潰。

  袁宗第看得直抽涼氣,喃喃說「好強的兵啊……他們是怎麼練出來的?」

  羅汝才面色發白「還好以前我們沒有遇到他們,否則骨頭都可以敲鼓了!」

  劉希堯叫「那位李公子不是說他們打算招撫我們嗎?為什麼會出動大軍襲擊我們?他們說話不算話!」

  正說著,河洛新軍已經在距離大寨約一百五十米處停下了腳步……擺明了欺負流寇沒有大炮呢。步兵兩邊分開,白衣飄飄俊美無儔的李岩騎著駿馬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在大門前向在牆上觀戰的眾人一拱手,說「各位將軍,我們又見面了!」

  劉希堯又驚又怒的叫「姓李的,你什麼意思?不是說要招撫我們的嗎,為什麼要乘我們不備出動大軍襲擊?你不覺得你們欺人太甚了嗎?」

  一位同樣身披黑色甲冑的青年大將騎馬走了過來,朗聲說「這是我的主意。」

  羅汝才問「你又是誰?」

  青年大將說「鄙人姓韓,名鵬,河洛新軍南陽都指揮使,奉冠軍侯之後前來招撫各位。」

  袁宗第指向那黑壓壓的,看得他心頭直發慌的大軍,寒聲問「這就是你招撫的方式?」

  韓鵬說「沒錯!」他傲然環視眾人,說「冠軍侯以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和子女前程為條件,要求你們無條件投降,你們卻拒絕了,不得不說,這並不是聰明的做法。。」

  劉希堯叫「放你娘的臭屁!老子帶領幾萬弟兄縱橫西北,吃香的喝辣的,那日子是何等的逍遙!可是如果接受了你們的招撫,就什麼都沒有了,這算什麼?還不如繼續造反呢!」

  賀一龍說「對,如果你們真的想招撫我們,就給我們個指揮使之類的官當著!」

  韓鵬陰惻惻的說「冠軍侯要求你們無條件投降,你們就必須無條件投降,至於投降之後怎麼安置,他說了才算,你們沒有資格跟他討價還價!」

  羅汝才憤然說「那還招撫個屁啊,直接開打就是了,誰怕誰啊!」

  李岩急忙說「各位將軍不要衝動!冠軍侯並沒有說不給你們一官半職,只是南陽畢竟是個小地方,而且人才濟濟,他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怎麼安插你們!」

  羅汝才說「李公子你不說多說了,我們領你的情,但是你們那位冠軍侯實在欺人太甚,根本就沒有招撫的誠意,我們也只好跟他見個真章了!」

  韓鵬環視眾人,一字字的問「你們也是這個意思嗎?」

  劉希堯叫「沒錯!你們就仗著武器比我們強一點罷了,真打起來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

  李岩近乎哀求的說「各位將軍,不要衝動!你們贏不了的!」

  韓鵬揚手制止李岩繼續說下去,嗆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往地面一擲,長劍釘入地面,左右搖擺,一泓秋水樣的寒光閃耀奪目。韓鵬指著長劍說「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在這把長劍停止擺動前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回應他的是震天響的號聲,被氣得不輕的幾位頭領已經在吹號招集各自的精銳了。

  李岩低聲問韓鵬「一定要這樣嗎?」

  韓鵬有些無奈「這些流寇都是多年慣匪,衝州撞府殺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野性難馴,如果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把他們身上的戾氣給打掉,就算他們接受了招撫,也不會老實下來的,到頭來還是後患無窮。」

  這道理李岩也明白,像楊鶴那樣把流寇當成大爺小心的討好,只會助長流寇的囂張氣焰,把投降當成一種手段,反覆無常,到頭來麻煩更大,先將他們打疼打怕再扔一根骨頭過去才是王道。可是他很清楚河洛新軍的殺傷力有多恐怖,一旦開打,絕對是血流成河,想到那些餓得皮包骨頭的流寇,他真的有點不忍心。可不忍心又能怎麼樣,不先把流寇打服打怕,一旦他們在被安置到南陽之後突然作亂,死人的就更多了!

  長劍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而集結的流寇卻越來越多,寨門打開,大隊老營精兵手持刀盾浩浩蕩蕩的殺了出來。不用等到長劍停擺,他們的舉動已經給出了答案。

  韓鵬嘆了口氣「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拍拍李岩,示意他跟上,二人縱馬回到大軍中間。而此時,給河洛新軍帶路的流寇也有不穩的跡象了,畢竟是過了那麼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肚子剛吃飽便又有了別樣的心思……這支軍隊最多也就六七千人,而他們卻有好幾萬人呢,要吃掉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吧……

  轟!

  一聲巨響震得流寇大軍雞飛狗跳,眾人駭然看到寨牆騰起一團嫣紅的火球,用石塊砌起來的牆壁跟紙糊的一個樣,塌倒了一大段!流寇們四下張望,有人甚至本能的抬頭望天,想看看是不是打雷了,在他們的意識中,似乎只有雷霆才有這樣的威力。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又是一聲巨響,又一團火球飛了過來,再次擊中寨牆,轟隆一聲,寨牆又被轟塌了一大截!這次大家看清楚了,是官兵的大炮在開火,他們的大炮打出去的炮彈會爆炸,一炸一大片!

  所有人都給嚇著了,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咻咻咻咻咻————有些嘶啞的尖嘯聲突然密集的響起,那幾輛四輪馬車上的鋼管噴出一道道桔紅的火焰,條條火龍帶著駭人的呼嘯聲從中飛出,打向三公里外一片沒有人的坡地。所有人著了魔似的望向那邊,渾然忘記了自己是在打仗。然後他們就看到那片坡地猛然騰起無數刺眼的炸點,一排排,一叢叢,漫山遍野的炸開,雷霆萬鈞的暴烈巨響讓整個河洛谷地都震動起來,整個山坡頃刻之間便被沖騰而起的流火和飛濺的碎石、彈片給淹沒了!

  不知道多少人被駭得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迷信一點的甚至猛叩響頭。如此恐怖的火力,如此恐怖的威力已經超出了他們最最誇張的想像,除了神跡,他們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解釋這恐怖的一幕了!

  袁宗第、劉希堯等人面色慘白,臉上揚起一絲絕望。儘管不願意,但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河洛新軍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那七輛「四輪馬車」把炮口對準他們的大營,他們的大營早已一片火海,死屍枕籍啦!

  這是在示威,很老套的手段,但是很管用。

  韓鵬說「我說了,你們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無條件投降是你們唯一的選擇……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羅汝才嘴唇微微哆嗦,但口氣還是很硬,大聲叫「你們威風個屁啊,不就是仗著大炮厲害欺負人嗎?有本事就不用大炮,把你們最精銳的部隊拉出來我們兵對兵將對將的打一場,就算輸也讓我們輸得服氣!」

  韓鵬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如你所願。」伸手一指扛著燧發槍的火槍隊,「我不用炮,就用這一千五百人跟你們打,你們愛出多少人都可以。」

  羅汝才說「那我們也出一千五百人,免得你說我們占你們的便宜!」

  袁宗第皺著眉頭,本能的想要勸阻,但是羅汝才已經把話放出去了,收不回來了。況且明軍火器質量渣得喪心病狂,就算河洛新軍的火槍比較好,也是強點有限……按他們的經驗,明軍的火槍只能打一輪,打完這一輪就變燒火棍了,只要他們願意搭上數十條上百條人命,扛住這一輪射擊,就能衝到火槍手面前大開殺戒,一千五百武藝高強的老營對一千五百火槍手,怎麼也有幾分勝算吧?想到這裡,他也就不作聲了,讓羅汝才打一場也好,讓河洛新軍見識一下他們的實力,爭取更好的條件,免得被看扁了。

  劉希堯也覺得這樣有得打,說「活曹操,我們一起上!我有六百老弟兄,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我們聯手,不信打不過官兵!」

  賀一龍說「我有三百馬隊,定能一舉衝垮官兵的陣型!」

  羅汝才說「好,我們聯手,讓官兵知道我們的厲害!」他把目光投向袁宗第,然而袁宗第卻沒有什麼表示,這傢伙太精了,他知道如果只是想顯示一下實力的話,羅、劉、賀三家湊一塊就夠了,他犯不著湊這個熱鬧。羅汝才不免有些失望,發誓一定要打出個樣子來好臊一臊這傢伙。他不再理會袁宗第,忙著調兵遣將去了。

  李岩暗暗鬆了一口氣,現在韓鵬跟羅汝才就是在賭陣,其性質跟演義里的武將單挑差不多,這可比幾萬流寇漫山遍野的衝過來強多了。流寇的核心力量就是老營,別看他們一個個都有一兩萬人,其實能打的就那麼一點,把他們的老營打掉就等於打斷了他們的脊梁骨,想不老實都不行啦。想到這裡,他不禁對韓鵬另眼相看,這傢伙的手段可真是老到啊!

  韓鵬面無表情,讓大軍後退騰出戰場,以避免誤傷,火槍手前出組成線列陣,簡單的說就是排成三排,沒什麼花巧,但一旦成陣,想衝垮他們就難過登天了————近代軍隊的軍紀只能用殘酷來形容,哪怕傷亡達到百分之七十都會繼續拼下去,想將他們打崩潰,太難了。

  一千五百老營精銳,差不多是伏牛山山區流寇一半以上的精銳了吧?很好,這份大禮,韓某人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