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考題事件(一)
姚氏接了活計回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加足馬力開做起來。閱讀М
平時沒了活就一個人呆在屋裡頭悶頭苦做,連著幾天林青婉都看到她的眼裡滿是血絲。
不禁感嘆姚氏的拼命,然後刺激她也動作放快了起來。
一連做了幾天,直到何氏問姚氏今年的醃菜下沒下缸,姚氏才反應過來今年家裡的醃菜還沒有做。
趕緊找來王氏和林青婉,準備開始做醃菜。
首先做的是醃酸菜。
用的基礎材料是白菘,就是林青婉上一世俗稱的大白菜。
先是把白菘放在院子裡曬乾,不用曬的太幹了,白菘外面的幫子發蔫即可。
然後掰掉白菘外面的老菜幫子,削去菜頭,因為楊家醃酸菜缸很大,就不用把白菘刨開劈成兩半了,直接放在一旁備用。
姚氏把醃菜用的缸清洗乾淨,擦乾後,在缸底灑了一把粗鹽。
粗鹽是何氏提前準備的,都是那些大粒鹽,比她們平時吃的要粗很多。
將白菘一顆顆整齊的擺在缸底,碼兩層白菘就灑一把鹽,碼兩層再灑一把鹽,一直到白菘把整個缸碼滿,最後灑上一把鹽然後用一塊藍色的布蒙住,上門壓了一塊大石頭,抬到牆根下放著。
等到第二天,姚氏又朝缸里灌滿了井水,井水剛好漫過白菘即可。
姚氏又往缸上加了一塊石頭,就算完事兒。
楊家一共醃了兩缸酸菜,姚氏說要醃上一個月才可以吃,整個冬天蔬菜少,就只能指望配些醃菜下飯了。
當然不僅僅只醃了酸菜,還有醃芥菜。
芥菜的醃法跟白菘差不多,就是提前要把芥菜削皮清洗,用水泡上兩天,才能開始醃製。
還有醃韭菜和茄子、黃瓜之類的。
林青婉上一世住在南方,對這種醃菜的法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免有些驚奇,跟在姚氏後面學了不少東西。
整整醃了幾大缸東西,整個醃菜的過程才算是真正結束。
期間王氏找藉口總是不來幫忙,所以這些醃菜就只有姚氏和林青婉兩個人做,著實把她們倆累得不輕。
雖然很累,但是兩人心裡也著實很是高興。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冬日裡自己要吃的,滿滿幾大缸看起來,很是讓人有成就感。
男人們不光每天上山砍柴,還會抽空把家裡的煙囪和炕都通了通。
把家裡的菜窖整了整,還搬了很多土豆白菘蘿蔔之類可以存放時間久的菜,放進菜窖。
林青婉也是才知道楊家有菜窖的,就在後院的院牆角邊上。
她還進去看了一下,裡面不大,10個立方左右的樣子,黑糊糊的,進去要點油燈才能看見。
將所有事情都做完,又是幾天過去了。
這段時間裡楊大姐一直都很沉默,也沒有鬧什麼么蛾子了,平時就呆在正房裡也不見出來。
當然她也沒有幫家裡幹過任何活計,到了吃飯的時候就拿筷子上桌,吃相還是很難看,但是林青婉想只要她不再出什麼么蛾子就好。
畢竟現在沒有分家,楊老爺子和何氏留她在家裡住,他們這些當兒子兒媳婦的也不能說什麼。
林青婉的性格就是,只要你不找事,大家相安無事就好。
這日,楊學章從那位同窗家裡回來,行事匆匆的樣子,臉上還帶著罕見的笑容。
這讓林青婉很是驚奇。
該怎麼說呢?
楊學章是那種很正統的讀書人,身上總是帶著一股傲慢、高人一等的氣息。
倒不至於鼻孔朝天吧,但也屬於那種目中無人的人。
真的是目中無人。
他也不是表現出看不起你的樣子,而是他眼裡根本沒有人。
除了平時和何氏楊老爺子說幾句話以外,看到家裡的其他人跟沒看到一樣。
嫁過來這麼久,林青婉從來沒有跟楊學章說過一句話。
不過楊學章平時在家裡的時間也很少,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學院裡里,只有晚上的時候或者是書院放假的時候才會回來。
難不成是秀才考中了?
轉念又一想,似乎還沒有開考吧。
到了晚上,等所有人都吃完飯,何氏和楊老爺子把眾人留下來,把小孩們還有楊大妹和楊二妹都趕回去睡覺,然後告訴了他們始末,林青婉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她心中滿是疑慮,但是在這裡,女人在家中大事上很少有說話的權利的。
所以林青婉也沒有充能開口,她可不想得罪一群人,到時候她男人想給她出頭都沒辦法。
事情的過程是這樣的——
那日楊學章告訴家裡要去同窗家裡住幾日,找了何氏要了些銀錢後,他就收拾了幾件衣服去了鎮上。
他那個同窗姓陳,家裡住在鎮上,陳家經營著一個小雜貨鋪。
家境雖然不富裕,倒也不愁吃喝,陳姓同窗又是家裡的獨子,所以家裡對他也是望子成龍,供著他上著書院念著書。
不過這個陳姓同窗跟楊學章一樣,都是考了幾次都沒考上秀才的。
同樣的屢試不中,又是同窗,再加上兩人都自我感覺懷才不遇的……所以兩人平時在書院很是談得來,一起也經常去參加些文友會之類的活動。
楊學章這次藉口說是去同窗家住幾天兩人一起研究八股文,其實就是最近鎮上有個文友會要開了。
他和陳姓同窗約好一起去參加,因為楊家在鄉下很是不方便,文友會是在晚上舉辦,所以陳姓同窗邀請他去家裡住。
一來方便,二來兩人也可以做個伴。
話說楊學章和陳姓同窗一起去參加文友會——
其實所謂的文友會,也就是一群書生找個地方喝點小酒,談談詩詞歌賦、八股文,聊些理想抱負什麼的。
楊學章也不是第一次參加。
但是這次卻不一樣,因為總是些熟面孔中多了個生面孔。
那個新來的書生雖說人長得不咋滴,但是衣著甚是華麗,言談舉止也頗為風雅有內涵,思想很有見地,看言談舉止跟他們這些小地方的書生根本不一樣。
不管是聊詩詞歌賦也好,還是八股文也好,都說的很是有見解,引得很多書生都紛紛上前與他相交。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陳姓同窗和楊學章。
一番互報姓名之後,眾人才知道那位新來的書生姓胡。
這位姓胡的書生並不是落雲鎮人,家是淮河縣人,這次來落雲鎮是訪親問友來的,聽聞這裡開了一個文友會,便來參加與眾文友交流一下學問。
認識胡姓書生之後,大家坐在一起交流學問,談著談著就談到即將來臨的縣試上面了。
來參加這次文友會的書生大部分都是考了幾次都沒中的,難免心中會覺得氣餒覺得自己懷才不遇覺得審試卷的考官沒眼光……
其實更多的都是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再加上考官沒眼光。
個個都說的慷慨激昂,仿佛自己就是千里馬,可惜考官中沒有那個伯樂。
既然是談學問,肯定少不了酒了。
眾書生邊喝邊談……
其他書生經常參加這些文友會,酒量都還挺不錯的,但是那個胡書生卻是有些喝醉了。
言語漸漸豪放起來,不光做了幾首在眾書生耳里還算不錯的詩,言語中還透露出幾分此次必會中得秀才的得意神態來。
這群書生的年紀都不大,血氣方剛,難免都會爭強好勝。
爭相問著胡姓書生為什麼會如此肯定,因為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縣試不光考的是四書五經,還有八股文。
八股文由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組成。
首先就是破題,在不知道考官會出什麼題旨的情況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寫的八股文就一定會被取中。
而且考試的時間並不長,完全是考試之前揭示題旨,讓考試的學生自由發揮做出一篇到兩篇八股文。
他們這群屢試不中的書生,很多就是敗在了八股文這一場。
胡姓書生本就喝的有些醉了,又被眾書生爭相逼問,先是左言不搭右語,後來是結結巴巴,最後終於不小心露出口風。
原來他家在淮河縣縣衙那裡有些關係,花大價錢給他弄來了這次縣試的題旨。
眾書生譁然。
他們其中有些人也是知道科考中有走關係透露試題的,但是沒想到居然讓他們在現實生活中就碰到一個。
胡姓書生不小心漏了口風之後,酒立即就被嚇醒了。
趕緊跟眾書生又是說好話又是作揖的,樣子極為狼狽的請求眾書生千萬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說出去他就完了。
眾書生知道真相以後,又是氣憤又是惱怒的,恨死了這群走後門拖關係的人。
但是誰叫他們家世不夠,都走不了後門呢。
合著他們屢考不中,就是被這些拖了關係的人給擠下來了呀……
但是憤恨之餘,難免動了些小心思。
胡姓書生眼看怎麼哀求都沒有人搭理他,於是只得無奈決定把考題共享出來……
但是有一個前提,前提就是這裡一共十來個書生,每個人都必須給他50兩銀子。
因為他所謂的縣衙里有些關係,也是花了大價錢買出來的。
家裡出了這麼多錢給他買了題旨,就指望他能這次一考即中,給家裡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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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姓書生說了,誰要是給了銀子,他就給誰題旨,要不然就魚死網破,他這次也就不考了,隨他們去說……
眾書生聽聞胡姓書生如此一說,都動了彼此的小心思,一群人相約幾日後再碰面,匆匆就散去了…… 楊學章散後和陳姓同窗一交流,都覺得此事可行。
彼此都回家去找父母商議此事去了,其實也就是找家裡要銀子。
當然,楊學章平時在家裡都自持高人一等,肯定不好意思跟家裡人說他們是逼迫胡姓書生跟他們共享考題的。
只說了是一個至交好友,家裡有路子弄出這次縣試的考題,但是需要銀錢打點。
已經跟對方說好了,銀錢一到,考題就給他們。
因為需要的銀錢數額太大,所以他們一起關係比較好的幾個書生合夥湊出。
一人需要湊50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