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枕頭風
林青婉知道這一次她是把楊大姐給徹底的得罪了,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閱讀М
如果不得罪人的前提是必須讓自己心裡窩屈著,那麼,她情願選擇去得罪人。
楊鐵柱砍柴回來後,就被何氏叫去了正屋一會兒,估計是向在兒子告狀。
不過林青婉見他回來後並沒有對她說什麼,也沒有問什麼,樣子還跟平時一樣,那她也就當作不知道什麼事都沒發生了。
其實楊鐵柱在被叫過去後,她心裡還是有些小忐忑的。
但終歸,這個男人沒有讓她失望。
心裡嘴硬著不在乎男人能不能理解,但是多少還是有些怕他的不能理解。
這就是言不由心的女人啊!
所以當楊鐵柱用自己的舉動來表明自己對媳婦兒的全然信任與理解,林青婉心裡頓時是一片春暖花開。
滿身歡喜流於言表,又是撒嬌又是眉眼紛飛的,把楊鐵柱迷得五迷三道的,頓時找不到北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氣氛很沉悶,楊大姐也不扒拉菜了,何氏的臉拉的老長,王氏則是一會兒瞄瞄何氏一會兒瞄瞄楊大姐,一會兒又瞄瞄林青婉的,臉上還不時流露出詭異的笑容。
林青婉頓時被王氏弄無語極了,不過她也沒有理她。
這段時間一直放假在家的楊學章,在飯桌上說要去同窗家裡住幾天,何氏問清楚是哪位同窗家住哪裡後,就同意了。
吃過午飯後,何氏就把她們一干人等都趕出正屋,估計拉著兒子去交代什麼了,大家倒也落的輕鬆。
在屋裡午睡了一會,楊鐵柱和楊鐵根又去山上砍柴去了。
這裡的冬天太冷,時間又長,趁現在天還不冷,多砍些柴存著也是好的。
楊鐵柱走後,林青婉就起身了。
她把頭髮隨便挽了一個髻,就開始繼續做冬衣。
林青婉並不是一個能藏的住事兒的人,所以她一直忍到晚上都躺床上了,兩個人甚至還在床上做了一下有氧運動,洗好收拾好又躺在床上準備正式睡覺來的。
楊鐵柱仍然沒有開口問她上午的事兒。
她終於忍不住了——
「你怎麼不問我上午的事情?」
不打自招的孩子其實最可愛了。
楊鐵柱用手順著懷裡媳婦兒的長髮,他當然知道媳婦兒問的是什麼。
「有什麼好問的,肯定是我娘還有我大姐胡攪蠻纏。」
楊鐵柱的口氣很肯定,他太了解那兩個人了。
能忍到現在才找他媳婦兒的碴,實屬難得。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媳婦兒向來聰明,一直也沒給她們什麼機會。
林青婉心裡的小人兒頓時淚流滿面,這人太信任她了!
說出來的話——真是太讓人心裡舒坦了。
男人一寵自己,她就有些小傲嬌了。
只見林青婉爬起身,對楊鐵柱嘟著嘴,一臉委屈樣,「你娘和你大姐她倆合夥欺負我——」就只能你們會告黑狀呀,人家她也會好不好。
楊鐵柱頓時心疼極了,摸摸媳婦兒的小臉兒把她拉進懷裡,剛毅的臉都心疼得揪起來了。
「她們兩個就是喜歡胡攪蠻纏,你不要理她們。
下次再找你碴了,你就躲起來,等我回來再給你出頭。」
他家媳婦兒這麼柔弱,可不能讓人給欺負了!
要不怎麼說,娶了媳婦忘了娘。
楊鐵柱就是個最好的例子,甭管自己惹不惹得起他娘,為了媳婦兒,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林青婉窩在男人懷裡,手指在他厚實的胸膛上畫著圈,邊嘟嘟囔囔的把上午的事兒描述了一遍。
話中倒也沒參假,實打實的把整個事件的經過給說了一遍。
楊鐵柱聽完之後,稱讚自己媳婦兒很聰明,懂得打迂迴戰術。
還說她說楊大姐的那番話形容的真好,楊大妹就是一個上桌吃飯下桌罵娘的人。
林青婉很滿意自己男人的態度,兩人又膩歪了好一會兒,她才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安心的閉上眼。
楊鐵柱看見媳婦要睡了,便把被子裹好,也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何氏、楊大姐告黑狀的行動正式宣告失敗。
誰叫這兩人平時對楊鐵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呢,誰叫這兩人不會吹枕頭風。
甭管你們再怎麼抹黑,碰到疼媳婦的漢子,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更何況婉婉的枕頭風也是吹得極好的。
從那天以後,楊大姐看著林青婉就繞道走。
人也收斂了不少,平時看別人做飯啥的她總喜歡出來指手畫腳的,現在也不出來了。
她的三個孩子拘束的也緊,小女兒李燕兒很少在人前露面,總是跟著她小姨楊二妹呆在一塊兒,大虎小虎那兩個小子也沒有三天兩頭和大房那幾個小子打架鬧騰了。
楊家目前的情況是一片和諧。
又隔了兩日,林青婉在屋裡想了幾次決定明天還是要去一趟鎮裡。
上次她在『錦繡坊』接的那些繡活,她早就抽空做完了,但是一直沒時間去交,老拖著也不是個事兒。
而且天漸漸涼了下來,家裡也沒什麼活計,除了每隔兩天做一天家裡的家務以外,剩下的時間她都閒著。
就想再接些活兒回來,能賺一些是一些。
想到了姚氏,她就準備過去跟姚氏打聲招呼,看她有沒有意向幹這個。
雖說家裡沒有分家,但是銀錢誰都不嫌扎手,而且楊家那種除過家裡的種地其他額外的收入要上繳一半的規矩只是針對兒子們的,女人並不算在內。
估計在何氏眼裡,女人也是賺不到什麼銀錢。
所以她們賺了銀錢,只要平時注意遮掩些,那可是實打實的落在自己的腰包。
果然,姚氏一聽自然是驚喜萬分,畢竟哪個女人手底下沒有點針線手藝呢,姚氏當然做的也不差,自然想給自己手裡攢些銀錢出來。
他家男人沒有手藝,每次農閒家裡活兒都做完了,就去鎮上找些零工打,出些死力氣,得的銀錢也極為少,再往上上交一半,能落在自己手裡的就更少了。
他們成親這幾年下來,他們三房攢到手裡的銀子屈指可數,更不用說何氏還會三五不時找些藉口理由收刮一些了。
兩個女人約好明天一起去鎮上,剛好明天是王氏做飯,就更沒有後顧之憂。
楊鐵柱知道媳婦兒要去鎮上,本來要陪她去的,聽說三弟妹也去,就放下心來讓兩個女人自己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青婉和姚氏就結伴出門,何氏問她們幹什麼去,兩人答道要去鎮上買點針線縫補家裡的舊棉衣。
等出了門,有了共同秘密的兩人對視而笑。
搭了牛車,來到鎮上,上一次是楊氏帶著林青婉,這次輪林青婉帶著姚氏了。
雖說距上一次來已經是兩三個月前了,但是林青婉大體還是記得路的。
一路來到『錦繡坊』,兩人走了進去,那個蘇掌柜竟然還記得她。
「是青婉妹子吧?
好久不見——」
這蘇掌柜居然能一口叫對自己,不愧是做老闆的,光憑這份記憶力還有親和力,林青婉就知道『錦繡坊』的生意一定不會差。
「蘇掌柜,真是對不住了。」
林青婉知道自己的活計拖的太久,不管人家蘇掌柜責怪不責怪,首先她抱歉的態度就要表現出來。
「你看我耽誤了這麼久……」溫婉的臉上滿是由衷的歉意。
蘇掌柜很熱情的笑著,一點都沒有怪罪的樣子。
「看你說的,楊嬸兒那次說你馬上要成親了嗎,我就知道你這批活兒肯定要拖些日子的。
要是怕你耽誤,我會給你做?」
不得不說,蘇掌柜很會做人,話也說的好聽。
不管她是真心誠意這麼說還是說的場面話,至少林青婉聽了覺得心裡很舒服,也感覺此人為人不錯。
「那就真謝謝蘇掌柜了。」
林青婉笑道,邊把手裡的小包裹遞給蘇掌柜。
「這是我來交的活兒,您看一下。」
蘇掌柜打開包裹,一個一個的拿出來看,看完之後點頭道,「手藝很好,尤其你那兩個帶繡花的荷包,看的出來是真正學過的,全都很合格。
怎麼樣?
還要再接活繼續做嗎?」
「那是當然的。
不過這次我想都接帶繡花的荷包。」
繡花的荷包一個是12文,做一個頂幾個,林青婉感覺自己的手已經練順了,就不想再做4文一個的荷包耽誤時間。
「行。」
看過林青婉的手工,蘇掌柜心裡也是有數的。
這繡工在她手底下那麼多接活的人來看,至少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不用她,豈不是虧了?
「那你這次接多少回去?」
林青婉想了想,「這次我想先接三十個回去試試,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婦道人家來一趟鎮上不容易。」
說完,她又趕緊補充道,「不過蘇掌柜這次您放心,絕對不會像這回拖這麼久的。」
蘇掌柜點點頭,「那行,不過我說了你心裡也有個數,繡花荷包跟空白荷包不一樣,空白荷包有很多人在我這裡接活兒做,早點晚點無所謂。
但是繡花荷包做的人不多,所以不能拖太久的。」
「這是自然的。」
林青婉點點頭,又解釋道,「我這次是特殊情況,剛成親沒多久,家裡事兒太多,一時空不出時間來。」
「那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材料。」
蘇掌柜正想轉身進裡間,被林青婉叫住了。
蘇掌柜疑惑的看著她,林青婉趕忙把一直縮在她身後的姚氏從身後拽出來。
「蘇掌柜,不知道您這裡還有沒有多餘的活計可以接,這是我弟妹,繡活兒也是不錯的。」
蘇掌柜看看姚氏,沉吟了下便點點頭,又對姚氏介紹了一遍可以接回去做的活計。
跟上次對林青婉說的一樣,都是空白荷包4文一個繡花的12文一個,材料繡線她給提供,姚氏只需要提供手藝。
其實蘇掌柜的『錦繡坊』不光是做布料生意的,她自己有門路,還做著給陽城一些大繡坊提供半成品或者成品的生意。
要不然就憑她這么小的一個店面,哪裡用的著這麼多荷包,就算是賣上一個月她這邊也賣不了幾個出去,主要還是供給那些大繡坊。
姚氏的樣子很是拘謹,不過蘇老闆渾然不在意。
聽她說了要接的數額以後,就去後面倉庫里拿了材料出來。
姚氏接的活計是空白荷包。
鄉下女人能有林青婉這樣繡工的很少,她們沒有被系統的教過,大多數的都是自家長輩隨意教教,能做鞋做衣服,平時能縫縫補補就行了。
鄉下環境需要的手藝也就這樣,繡花什麼的是不需要的。
鄉下的人不穿補丁衣服都是好的,弄些花兒草兒的給誰看。
「好了,這是你們的材料,都是熟人,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做好後直接來找我結帳就好了。」
蘇掌柜說完,又遞給林青婉一串銅錢,「這是你上次的工錢,你數數看對不對?」
就那幾個錢哪裡還用數,上次接的活兒少,所以錢也少,加起來不到一百文錢,而且林青婉也信得過蘇掌柜。
她接過銅錢,就順手塞進放材料的包裹里。
「謝謝蘇掌柜了。」
兩人拿了自己的東西,跟蘇掌柜告了辭,就走出『錦繡坊』。
走出『錦繡坊』後,姚氏向來怯弱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沒想到婦道人家的縫縫補補居然也能掙錢,而且她居然也接到了活計。
對於姚氏這小家子氣的表現,林青婉覺得沒什麼好嘲笑的。
因為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她很清楚這個世界的社會現狀。
在這裡,女子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不用說出去賺錢什麼的。
鄉下的女子倒沒有要求那麼嚴格,也能上街,但是最好都需要有人陪伴。
當年,楊氏如果不是早年喪夫又有幼兒待哺,她也不會拋頭露面出來找門路掙錢。
更不會維持這條門路這麼久,然後惠及到了她和姚氏。
所以對於姚氏的激動,她很能理解,只是她上輩子滿大街都是出門掙錢自己養自己的女人,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兩人接完活兒,也沒在鎮上耽誤,直接坐牛車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