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國難當頭,凡是十六歲到三十歲的男丁,只要沒有傷殘,務必從軍,凡是從軍者,家庭可免去一年國稅,陛下特赦死罪,凡是死刑斬首者,只要願意從軍,奮勇殺敵,皆可大赦,擅自脫逃者,一律當斬。」一個個公公在衙門裡大聲宣讀著聖旨,所有縣衙里的人都畢恭畢敬的跪著,低著頭叩拜。
「還不快來接旨?」公公沒好氣的說道,被派到這樣的窮鄉僻壤的城鎮,本就一肚子氣。
「是是是,臣接旨,吾皇萬歲萬萬歲。」張知府連忙抬起了頭,雙手高過頭頂,小心翼翼的接了下來。
「好了,沒什麼事哀家就回京了。」公公眨了眨眼,像是在表示些什麼。
張知府立馬反應了過來,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公公,勞煩您大駕,真是辛苦您了,讓本縣令為您接風洗塵,特意準備了一點家鄉的點心,還望您笑納。」說完照著旁邊的師爺使了個眼神,師爺馬上離開了,很快就跑了回來,手裡有個小盒子,畢恭畢敬的交了上去。
「點心?哀家不要這東西。」公公有些不悅。
「公公且打開看看,沒準是您喜歡的呢。」張知府笑著說道。
「那就看看。」公公接過了小盒子,還別說有些重量,然後慢悠悠的打開,只是露出了一條縫,遮掩不住的一抹金色光芒直射出來,然後喜笑顏開的合上了,滿臉笑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是哀家喜歡的口味。」
「你們都先下去吧。」張知府擺了擺手說道,衙役捕快就立馬離開了,此時的大堂就剩兩個人。
「說吧,有何事。」公公坐在老爺椅子上,端起一碗茶,吹了幾口,抿了一口,然後眉頭微微皺起,真是難喝。
「公公,也只是一件小事罷了。」張知府笑道。
「說。」
「是。」
「牢房裡有一位殺了我侄兒,一共九條人命,罪無可赦,還望公公從從軍名單中抹去,好讓我侄兒還有八位下人瞑目。」張大人惡狠狠的說道。
公公面色一沉,大喝道:「大膽,此乃皇命,若是敢欺君,這可是要誅九族的,你想害我不成?」說完把端在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公公息怒,息怒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張知府有些驚慌失措了起來,一下子跪了下來辯解道。
「我也是被憤怒氣昏了頭腦,說錯了話,還望公公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公公面色緩和了一些,淡淡道:「現在國難當頭,你身為一方知府,卻不可不知輕重。」
「是是是,公公教訓的是。」
「也罷也罷,既然我收了你的點心,總要為你想一想辦法。」公公話鋒一轉,笑道。
「行軍打仗,可不是過家家,指不定就會沒命了,而且朝廷現在是用人之際,陛下願意下此特赦令本就有另外的用途,豈會讓這些死囚這麼容易安然無恙?」
「不知陛下是何意?」張知府不解的問道。
「陽城被破,敵國十萬大軍留守陽城,陛下久攻不破,正在組建一隊千人之軍,準備夜襲陽城。」公公笑著說道。
「這無疑就是去送死罷了。」
張知府臉上露出笑意,他明白陽城易守難攻,敵國突然舉兵來犯,一舉拿下了陽城,若是早早有了防備,豈會這般輕而易舉就被奪了去?這組建的千人隊伍無疑就是衝鋒軍,和送死沒多大區別,想到這裡,不由得會心一笑,道:「公公一路來,想必已經勞累了,我已經準備好了酒席,還望公公賞臉。」
「我不喜歡大魚大肉的,給我準備一些可口的點心便是了。」公公眯著眼笑道。
「當然,當然。」張知府此時暢快不已,只要能報這仇,付出些銀兩又有何妨?再說了張家雖然日益蕭條,但是家底雄厚。
牢房裡也聽聞到了這聖旨,一些死刑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有了可以活命的機會,總好過在這裡等死要來得好,只有石頭,一個人默默無聞的躺在床頭,手中緊緊握著一條白色的手帕,這是白茯苓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已經放在身上好些年頭了,雖然依舊是乾乾淨淨的,但是上面繡著的圖案早就面目全非了。
這個圖案是什麼呢?
好像茯苓說過的,是一種藥材呢,就是和茯苓的名字一樣的那種藥材。
在牢房裡已經待了三個多月的石頭,現在滿臉胡茬,髒亂的頭髮,破舊的衣服,整天無精打采的,也不怎麼說話,都是一個人單獨關著。
「咔擦~」牢門被打開了,牢頭走了進來,幾個月的相處,他也知道石頭的脾氣,好的很,不愛說話,有時候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這樣的少年竟然會殺九個人。
「鐵柱,你隨我出來,今天朝廷派了一個公公來宣讀聖旨,說皇上下了特赦令,免去所有死刑人死罪,要求去從軍奮勇殺敵,保家衛國,你可以不用死了。」
石頭點了點頭,沒有站起了,保家衛國嗎?可是,自己心愛的人,都已經死了啊。
「鐵柱,這是皇命,若是抗旨,可是要誅九族的。」李老頭出聲勸道。
石頭想到了白茯苓的父母,於是站了起來,如果還要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牽掛的話,那就只有岳父岳母了,石頭不希望他們有事。
「聖旨上說了,若是平息了戰亂,還能加官進爵呢,鐵柱你身手這麼好,一定會沒事的。」李牢頭笑著說道,幾個月的相處,他深深的定認石頭是一個好人。
「噹啷~」一聲,沉重的鐵鏈被石頭一下子抬了起來,然後抬腳走出牢門,幾十斤的鐵鏈對於石頭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一點都沒有影響他的步伐。
很快,石頭就走出了地牢,一推開大獄的門,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射在石頭眼上,石頭感覺雙眼被刺的生疼,幾個月沒有見到陽光的他很怪懷念這種感覺。
地牢外站著十來個人,都是死囚犯,一個捕快站在前頭。
「都帶來了?」捕快出聲問道。
「都帶來了。」李牢頭回聲道。
「好,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皇上有好生之德,下了特赦令,想必你們都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只要奮勇殺敵,以後亦可飛黃騰達,好了,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回家準備東西,明日午時,在城門集合,若是臨陣脫逃,誅九族。」
「是。」十來個死囚連聲答應,然後離開了,只留下石頭,還呆呆的站在原地。
家?只是一間空房子而已。
「鐵柱,你不走嗎?」李牢頭出聲問道。
石頭搖了搖頭,然後邁開步伐,轉身離去,鐵鏈已經被解開了。
石頭不知不覺又來到了衙門,就傻傻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幹嘛。
「走走走,哪裡來的乞丐,這裡可是縣衙,你還敢在衙門口乞討不成?」看門的官差沒好氣的說道,見石頭沒有動靜,用手推了一下,一用力,感覺推的是一座山一般,根本推不動。
「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叫人打你出去了。」捕快有些惱怒道。
石頭沒有生氣,嘴中吐出幾個字,聲音有些生硬,好像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般:「俺的鐵槍丟在衙門口了,俺是來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