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阮絆棠隨即朝池緞說:「神醫,你配給老道長的藥方里,是不是放了其他東西。閱讀」
造成神智不清之類的藥草。
何涼涼和安爻若是兄弟,那她與藥人島上的藥人,說不定也曾為姐妹。
池緞同是神情詫異,卻立即擺手:「怎麼可能,我給的湯藥全是補氣健身的藥材。」
何涼涼用荒唐的口吻,指著安爻,狐疑的說:「前輩,您說…我和這傢伙…是親兄弟?」
老道長頷首,臉上驚訝沒比他少,收了下心神後,便娓娓道來:「你們其實屬同父異母,當時你倆父親在欽關峰下的城鎮開設許多商鋪,名氣廣為傳播,雖一生未娶,可在外頭卻留下不少桃花債。老衲記得那一年,峰下發生不小的紛爭,兩名從外城遠到的婦人,同時找上你父親的商鋪,手裡皆抱著強褓嬰孩,這一趟前來,便是要上門討名分。」
安爻聽得十分震驚:「這兩個孩子…該不會…就是我跟何涼涼!?」
阮絆棠更是一臉荒唐。
她感覺藥人島上若真的有姐妹,都沒這件事離奇!
老道掌點點頭:「你倆父親家大業大,在遊歷各城時,便結識不少紅顏知己,可誰都沒想到,你們兄弟倆居然只差小几個月的歲數,你父親自然被眾人唾棄為負心郎,當時他為挽救名聲,便打算將兩名姑娘都娶進門,做為補償。可在那段期間,他名下的商鋪卻遇到問題,原是他一心想將商行擴的更大,在外城時便將鋪子做為賭注,一次便抵押了數十家,可後來商行卻未成功辦起,連居住的宅院都賠進去了。而你倆的母親原本爭風吃醋要做正室,可最終等來的卻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張張抵押鋪子的借據,便一前一後離開了你父親。」
阮絆棠蹙眉:「這就連孩子都不要了!?」
老道掌嘆氣道:「誰都想要安定的生活,這是無可厚非之事。當初她們抱著孩子去投靠,便是想要過上無憂好日,卻發覺日子不但過不下去,或許還得餐風露宿。衡量之下,自然是一個個出走,名分也不要了,孩子也都留於男方家。你倆父親走投無路下,便將你們放在山腳下的一處小廟,正巧老衲至峰下瓣事,與廟宇里的道長為舊識,他便詳細告知我這件事。而你倆當時不過剛學會走路,正咿呀學語,就這般被丟棄在廟裡,我自是於心不忍,乾脆帶著你們回至欽關峰,峰上有不少弟子,能夠一同修練學習,環境也較為舒適。可因你倆父親的事情,在峰下造成極大的輿論,那時開始,坊間便一直有消息,說他帶著兩幼孩投湖自殺。老衲衡量之下,便暫且將你們的身世保密,待到你二人成年之後,再選個合適的時機告知。」
何涼涼與安爻聽的是面色發愣,平時吵架的伶俐,這會兒是雙雙發不出聲。
老道長朝著何涼涼說道:「過了幾年,你師父正好經過欽關峰,向老衲表示想帶你下峰,拜入霜雪門。老衲自是歡喜,便欣然同意。在你離開當天,便交由你一捲紙,上頭詳細寫了你倆的身世與血緣,且因為你是兄長,還望你長大後能帶著這紙捲來尋弟弟。」
何涼涼一頭霧水:「一捲紙?」
安爻蹙起眉心:「我竟然不知道這件事。」
老道長見對方二人明顯不知曉的神情,也跟著一怔:「可老衲確實交給你了,難道是意外丟失了?」
許久未發話的安賜見狀,驀然間想起什麼,說道:「當時知雪離峰以前,和安爻又吵了一架,把手中東西全扔出去了。」
什麼紙卷的,可能已揉成紙球。
被扔到地面後又當成垃圾給掃掉了。
「……原來如此。」老道長語氣驚詫,一會兒又說:「你倆果然從小到大都沒變,總是熱熱鬧鬧的,仿佛有吵不完的嘴。」
池緞聽到這裡,已是忍不住感動,攬住安爻大喊道:「從前那些破事就別管了,該塵封的便塵至底吧!總歸,我們爻兒有兄長了!」
安爻氣道:「真要是兄弟,我才是兄長!你看何涼涼那副幼稚模樣,哪有兄長的樣子!如此重要的東西都能當成垃圾亂扔!?」
何涼涼卻沉浸在當了哥哥的驕傲中,一臉自信地朝安爻道:「記得以後見了我,要喊兄長好。」
池緞立即朝他覆手:「還請兄長接受我一拜!爻兒的兄長,便是我的兄長。」
何涼涼:「准了!」
安爻嫌棄道:「有何涼涼這種兄長,說出去簡直笑掉別人大牙。」
何涼涼氣的跺腳:「這是身為弟弟該說的話嗎!還不趕緊叫聲兄長來聽!」
安爻氣回:「你這白痴,連老道長給的紙卷都能當紙團扔了,還敢自稱兄長!」
季瀾在旁聽著他們一來一往,忍不住又嘆息。
別人是吵著吵著,吵出感情。
這裡是吵著吵著,迸出親情。
老道長露出回憶當年的神情:「記得弟弟剛學會走路那會兒,便特別喜愛跟在我後頭,故之後我攜弟子到峰下城鎮辦事,也會將他倆帶上。其中一次,因事情來不及辦完,我便將他倆寄在一處小院,忙了整整一日才趕著回去帶他們。就在老衲趕回廟宇時,遠遠便見兩兄弟坐在外頭台階,當時哥哥正拿著糖葫蘆餵弟弟,兄弟倆那互相依偎的模樣,看的老衲是欣慰不已。」
何涼涼與安爻則是互相望了眼,兩人皆是第一次聽見自己幼年事跡。
阮絆棠有些同情道:「小小年紀便被爹娘扔下,還跟著前輩四處奔波,確實令人不舍。」
她自小在阮堂門,是眾人捧在手上的明珠,難以想像這般無依無靠的幼年生活。
不負責任又投湖自盡的爹爹,遇事就連親生孩兒都不要的娘親。這種慘事,她只曾在話本里見過。
季瀾卻笑笑道:「看來,我們涼涼從小便極為懂事,還懂得哄弟弟,幸虧後來你入了霜雪門,那群雪貂才有人照應。」
夜宇珹也道:「本座的護法,便是以夜焰宮為家。」
短短兩句話,代表安爻並非無所依靠。
安爻隨即因夜宇珹一襲話,紅了眼眶。
池緞綻著笑靨,將他緊攬於身側。
何涼涼也感動的撲向季瀾:「師父,能入霜雪門拜您為師,便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氣!。」
安賜牢牢牽著他一手,如同幼年時,在欽關峰的模樣。
老道長見兄弟倆眼下明顯都已有歸屬,不只有家有親人,更有伴侶,白須蒼蒼的臉龐才舒展開來。
半晌後便轉頭朝季瀾說道:「記得當年仙尊說這孩兒有眼緣,老衲這才安心送他出峰,不知仙尊可還記得這往事?」
季瀾淺笑的神情,頓時愣住。
一旁池緞好心地替他解釋,說道:「仙尊之前出了些事,有些事情記的不是特別清楚。」
季瀾趕緊點頭。
是的呢。神醫說的是。
本仙尊,摔床並撞腦。
池緞嘆息兩聲,朝老道長說:「也就是仙尊傻了。」
季瀾:「……」
你還是閉嘴吧!
池緞忙不迭地的拍腿大笑。
老道長似懂非懂地望著他,半晌後又瞄到夜宇珹面上,發覺對方正望著季瀾,嘴邊正揚著弧度。興許是自己被關在地底太久,這會兒才突地記起,夜焰宮與霜雪門之間的糾葛。
季瀾感覺眼前的老者就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語,連忙鎮定說了聲:「我一切都好,前輩不必掛憂。」
池緞也道:「夜焰宮和霜雪門都要結親了,到時定會發上邀請,也邀前輩您來參與盛事。」
老道長臉色轉為吃驚,「是哪兩位要結親?」
池緞摸著下巴:「就輩分較小的來說,是仙尊他徒兒和左護法。」
老道長聽他這樣一講,連連點頭,卻不知如何開口,詢問輩分大的那對。
雙悅與莫瀟站在一旁,笑的是樂不可支。他倆方才出船艙後,正好參與了老道長述說往事,仿佛身在茶樓,聽說書人講書。
莫瀟不禁說道:「我總以為安賜與安爻才是兄弟,沒想到今日一聞,竟然安爻跟涼涼才是血親。」
安賜:「我與安爻是在離峰之後才改名,並無血緣。且我幼年上欽關峰時,他倆已住在山上一陣了。」
莫瀟大笑道:「看來你小時候便受盡了這對兄弟吵鬧。」
安賜卻回以微笑,說道:「有知雪和安爻在的地方總是熱鬧,我不曾覺得困擾。」
老道長頷首,望著眼前修長的少年:「老衲記得你性格一向穩重,也是多虧有你,他們倆兄弟雖一天到晚吵架,卻總能和好如初。」
氣氛逐漸放鬆之際,眾人也逐漸恢復笑鬧模樣。
某兩個少年各自多了個新身分,正不斷鬧騰。
甲板上瞬間喧鬧吵雜,池緞不斷朝何涼涼喊著兄長好,安爻氣的只想將何涼涼踢下海。
安賜則揪著他領子,重複了三遍「兄友弟恭,還望你悉知。」
季瀾朝夜宇珹道:「看來等出了蟲煙後,要辦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池緞衝過來道:「仙尊說的對!歸認血親屬重要之事,至少得開席,辦上八天八夜用來慶祝慶祝。」
季瀾失笑道:「八天八夜?灶房師傅恐怕不同意。」
夜宇珹他身側彎唇,「有人不是總想進去幫忙?」
季瀾表情冷靜。
上回他踢翻了一鍋湯,被灶房師傅請了出來。這事情他猶記於心。
夜宇珹纏起他肩側一小縷銀髮。
無妨。想玩什麼,本座便吩咐下去。
季瀾眼眸轉了圈,頰邊浮出淺淺笑意。
還是別了。只需多做些松糕,本讀書人就躺在楓林里,賞景吃甜食!
另一頭。
甲板鬧聲中於漸漸轉小,老道長和眾人簡單招呼過後,便回至船艙。
這幾日待在船上,認識了不少人,與其中幾個特別投緣,詢問之下,才知曉對方是當初被擄進潭進的莫家人。
雖莫硯容顏未老,可其實年歲與他相仿,都已上百,故談起話來十分投機,還能不時聊到百年以前的仙門趣事。
甲板上。
池緞收起玩鬧之後,便招集眾人,圍成一圈坐於地面。
阮絆棠緩了口氣,道:「又該議事了,是吧。」
池緞一臉高深,道:「不是,是準備玩遊戲。」
阮絆棠:「……」
夜宇珹:「行,本座先。」
接著便往海面揮過一掌,浪花頓時增強三米,重重拍打船身。
莫瀟看傻了眼,結結巴巴問道:「那、那下一個該我嗎?」
季瀾忍不住失笑:「都別鬧了。先談談正事吧。」
身旁那人這才彎唇看向他。
安賜頷首,首先發聲:「如今我們船上有三枚聚靈之器,藥人島一事雖已解決,可鬼尊和赤婪定會為了這三枚珠石追過來,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討論如何禦敵,雖有大船作為後盾,可萬一遇上比巨水蟒更大型的危機,船身也有可能不保。」
阮絆棠柳眉一蹙:「暫且等等!左護法方才說,有三枚聚靈之器,可我怎麼記得,只有兩顆,分別是硯叔手上的巨靈鐵石,和魔尊那頭的蒼刎珠。這第三顆,又是從何而來?」
安賜立即將視線瞟向對側的仙尊。
季瀾朝他應首,將話給接過來。
「我這兒,還有一顆。」
甲板上眾人紛紛詫異地看向他。
雙悅首先開口:「仙尊能借我們看看嗎?」
季瀾頷首,說道:「在雪松鼠那,我過去拿。」
眾人原本緊張的神情,紛紛露出荒唐。
莫瀟:「在…在雪松鼠那…?」
池緞拍拍他肩:「你有所不知,那兩顆小石子,如今已成為松鼠的玩意兒,地位和橡果子差不多。」
大伙兒滿面震驚。
不懂如此重要之物,為何會在松鼠身上!?
夜宇珹見身側人起身,要走回床艙,便拉住他袖擺,道:「本座讓雪松鼠出來便成。」
接著他即朝船艙方向,輕輕揮過一掌。
數十餘尺外的第一間房,窗子猛然被一股風吹開一小角。
一隻渾身圓滾的雪白毛球,剎那間滾了出來。
莫瀟:「…雪松鼠是不是更胖了?該不會把蒼刎珠給吃進肚了吧?」
這面頰鼓脹的程度,看上去十分不可靠。
雙悅望著行動敏捷的白毛,道:「應該不至於,我瞧他溜出來的速度挺快,興許只是毛較蓬鬆。」
季瀾展開淺笑,不好意思告訴大家,雪松鼠是真胖。
一面朝溜上他肩頭的小傢伙伸出手指,那團毛茸茸被逗得興高采烈,輕輕抱著他手指啃。
不一會兒後,季瀾掌上即多出兩顆小小的珠石。
他轉頭向大伙兒說道:「進蟲煙潭境之前,我曾受巫教主邀請,到巫羽城一趟,當時巫傲邀請我進教中密室,觀賞他各地收集來的收藏品。」
阮絆棠驀地打斷季瀾的話,一臉嫌棄,道:「巫傲的收藏品,該不會是一堆丑得要命的衣袍和鈴鐺?」
季瀾:「……」
小姐姐真厲害。
並且究竟和花孔雀有何深仇大恨?
阮絆棠看他表情,便知曉自己猜對了,頓時翻了個白眼。
季瀾則清了清嗓,繼續說道:「觀賞衣袍途中,我便發現巫傲其中一套衣飾上頭,掛著不少玉石,其中一顆質地明顯不同,當時我取下端詳,便出現一道奇異紫光,原本附身在巫傲身體中的花妖,驀地朝我喊聲,說自己已能返家,接著即消失蹤影。那時的異狀令我耿耿於懷,故便將這顆鐵玉給取下來了。」
季瀾朝大家伸出掌心,上頭放的,便是他言談中提及的物品。
阮絆棠仍是一臉不屑:「巫傲那白痴,果然什麼鬼玩意都往身上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