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季瀾心底一詫,驚愕的望向身側人,如此快速就妥協!?

  不是說好冷血無情嗎!

  《仙尊嗷嗷叫》中阮絆棠雖提出了三招過試,可夜宇珹是直接掐住對方的脖子,果斷拒絕。如此一來,妹子才能沉溺於那幽暗陰鷙的深眸中。

  而原主從頭到尾都是高冷的站在旁邊,表情傲然不屈,不願任何人捨身搭救自己,直到阮絆棠被夜宇珹掐住脖子時,才終於出聲。

  說的是「妳回吧,霜雪門在此謝過。」

  季瀾心道,這高冷的語氣,難怪某人總想找你麻煩。

  豈料眼下走向卻是瞎走一把。三招過試的提議莫名獲得肯首。

  季瀾腦中卻飛快地轉著念頭。倘若自己這一被帶走,命運便是未知,說不定更加多舛。眼下他一個穿書新手只想留在已知的地域,至少在理清頭緒前,夜焰宮相對來說是個安全地帶,不提未來的半殘打傷劃傷,短期內他至少性命無虞。

  於是季瀾趕緊假意咳了聲,收斂住慌亂,試圖將走歪劇情拉回。

  他語帶高冷的朝紅衣女子道:「季瀾多謝阮門主相救之意,可眼下尚不是時候,不需弄的難以收場,待我離開夜焰宮之時,定會親自到阮堂門道謝。」

  趕緊走吧。答應我,別鬧事。

  豈料阮絆棠卻無視於他的話,逕自朝夜宇珹說:「第一場就由我親自上陣。」

  季瀾:「……」

  小姐姐麻煩一下,能不能尊重一下人質的意見?

  夜宇珹眼神瞥過身旁,見對方從剛剛開始目光便一直放在阮絆棠身上,幾乎是半刻未移,這般專注的視線也勾起他少有的興趣,在他印象中,季瀾眼眸總是冷淡,不曾專注於誰過。

  於是他彎起嘴角,道:「本座節省時間,就改為一場吧。」

  季瀾聽見他這話,頓時又一個怔愣。

  這位反派!

  你為何!

  脫綱至此!

  阮絆棠面上同閃過驚詫,額上已有薄汗泌出,眼前這人不愧是讓全道上都忌憚三分的存在,雖阮堂門是女子眾多的仙門,可功法之狠辣實屬道上前幾,豈料夜宇珹不只從頭到尾都不把她放在眼裡,連出口的話都像懶得動口那般省略簡短。

  以及她從小到大皆是心高氣傲的性子,第一次嘗到被忽視的感覺,先不說自己身為一門之門主,本身姿色她也非常清楚,通常男人看見她便會先禮讓三分,或者光瞧她面容便被惑了心神,何曾如今日這般散漫無視。

  她越想越不服,便道:「一場便一場,阮堂門由我親自出馬,夜焰宮要派誰一戰?」

  季瀾被這脫軌的劇情弄得滿心慌張,怎知他身邊那人卻忽地勾起唇角,將兩人綁在一起的手腕一扯,導致他忙不迭的的往前踉蹌一步。

  然後便聽見夜宇珹懶懶的說道:「他。」

  「!?」季瀾連腳步都沒站穩,霎時又驚的睜大眼。

  你這神智不清的魔頭!本人身份是人質!

  阮堂門全體也一併愣住,臉上寫著「我們看不懂這劇情走向+1。」

  前廳上,只有夜宇珹神情自若,用理所當然的口氣道:「今日他人既然在夜焰宮,本座派他出去合情合理。」

  季瀾:什麼情?哪個理?你冷靜點。

  阮絆棠也不愧是一門之主,很快收斂起詫異,嬌靨展出一半自信,已是勝券在握的模樣。

  畢竟她打著救人名號而來,季瀾再怎麼樣也會配合自己,裝做輸家好離開夜焰宮。故這提議荒謬歸荒謬,可有利於她。

  [季.被攪得一頭霧水.瀾]仍陷在不可置信的震驚中,朝隔壁那人道:「你確定要我上場?」

  對方卻勾起唇:「本座何時開過玩笑?」

  季瀾簡直兩眼一黑。

  …從剛剛開始,你講的話每一句都像玩笑!

  他面無表情的與身側人對視,心底雷聲轟鳴外加閃電暴雨。明明這段劇情中他就是個純看戲,以及只有一句高冷台詞的旁觀者,為何演變成如此!?

  季瀾:脫序的魔頭!摔。

  眼下他居然被迫上場,還是打戲。

  第一,他不會武功。第二,他不會武功。第三,他不會武功。

  不對!應該說他不會注靈!

  況且,書里他早被夜宇珹給封靈了不是嗎!

  季瀾:懂了呢。我這就原地表演一套廣場舞給大家。

  阮絆棠手上短刀發出惹眼光芒,心底掂量著,自己既身為一門之主,對此番荒謬的提議仍得做做樣子。

  半晌後,她便喝斥道:「我與夜焰宮的比試若是讓仙尊上場,這豈不是胡鬧?」

  夜宇珹無所謂的說:「那就本座和他,妳選吧。」

  他不經意打了個呵欠,緞袍袖擺跟著懶散張狂的動作往旁揮了下。一旁結實的磚牆瞬間震出個破洞。接著又順著收回,另一處牆面跟著破洞。

  更大。

  只見艷麗的面容剎那間便轉向季瀾,道:「仙尊,絆棠待會兒多有得罪了。」

  於是季瀾面無表情的神色更加面癱。

  他見阮絆棠已握緊手中武器,擺出對戰姿勢,只好故作鎮定的抬了抬自己的手腕。

  一陣細碎的閃耀反光。

  在場所有人頓時眯起眼,想將他腕上的東西給看清楚,只見光線照射下,金繩上散著閃耀光澤,而這長達半尺的線,另一頭則隱在季瀾隔壁那抹黑袍的袖擺里。

  季瀾面色冷淡。

  內心卻是瘋狂吶喊。

  踏馬的!

  臨時被添加劇情還能怎麼辦!

  最差的辦法也就是唯一辦法了。

  半晌後,他冷靜開口道:「眼下我左手被鉗制,無法使用武器,這比試便改為三掌過招吧,倘若我接的下妳三招,便當我贏,要是撐不住三掌,則當妳勝出。」

  口氣輕飄飄地,聽似虛無,最後兩句更是顯得不染塵煙。

  阮絆棠柳眉一挑,直直盯著季瀾,似乎想藉此悟出他深藏於腦海的深沉想法。

  既然對方此刻主動提議這比試方法,看來救人之事,有譜!

  於是她開口試探道:「仙尊,那麼絆棠待會兒便是真打了。」

  「這是自然。」同樣輕飄淡然的語氣。

  語畢,兩人又是一陣對視。

  阮絆棠:了解。待會你便刻意輸我,咱倆一起離開夜焰宮。

  季瀾:好說好說。畢竟是未來的妖女,要走妳自己走。

  站在他倆不遠處的安賜眉間一皺,覺得這提議實為不妥,正想開口時,卻見夜宇珹彎唇道:「就這樣吧。」

  一副他只是來圍觀看熱鬧的模樣,只差手上沒握只糖葫蘆。

  廳上眾人見魔尊已開口同意,便紛紛往後退步,讓出一個小圈兒。

  不過一炷香時間,阮絆棠前兩掌便像過家家似的潦草度過,只要季瀾往右閃身,她出掌便向左,故兩次出擊都落在空氣上,連雪白衣袍的衣角都沒碰到。

  可阮絆棠這麼做也有原因。此刻她心裡已完全明白,仙尊定會刻意輸給自己,故以不傷人太多為主。

  全場皆瀰漫著這股你知我知大家知的氣氛,一旁安爻的表情也極為差勁。一群氣勢高漲的妹子則是越來越浮躁。

  唯一處之泰然的便是廳上的黑袍身影。

  第三掌時,季瀾朝阮絆棠點了個頭,些微站定身子,挺直的後背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的絕世之姿。

  眼前鮮紅衣裳的女子這才在掌上多運了幾分力,緊接著用力往前一推。

  季瀾直面接下這道掌風,而他身軀因靈力被封,無法護體,被這掌力給打得往後退後,與夜宇珹之間的細繩也越拉越直,直至繩子繃緊之際,他胳膊猛地被一陣力扯住,退後的步伐這停了下來,半彎著身,臉朝地面讓人看不見表情。

  阮絆棠見他一副準備要倒下的模樣,眉間一喜,說道:「看來是阮堂門贏了,請夜焰宮立即放人。」

  她只用了三成力,只要季瀾裝的像點,落敗後便能與她一同離開。

  大廳上持續了好一陣子的躁動,阮堂門的眾妹子們已難掩歡欣之情。她們居然憑著一門之力從夜焰宮帶回仙尊,這要是傳去道上,前來攀親入贅的人又要多上十打!

  拒絕起來,當真麻煩。

  沒想到,銀白長發的那人卻緩緩將臉抬起,面色已是白上幾分,淡聲道:「我…還…尚未倒下,這三掌過試…算是阮堂門大意了。」

  嚶。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不是半糖嗎,為何妳如此不甜。這就是所謂看書時很美,實際體會像遇到鬼。此刻他幾乎要站不住,膝蓋逐漸使不上力,腹間的痛感蔓延擴散至內臟,疼的他腦袋中什麼話都飆出來了。

  可卻消滅不了這疼痛任何一分。

  阮絆棠聞他一番話,揚著勝利的嬌靨忽地一僵。

  怎與剛剛說好的不同!?

  季瀾額邊滴下細珠,努力將逐漸渙散的視線對準她,一字一句說道:「倘若我今日為了離開,而刻意輸敗,此等不光彩之事傳至道上,有辱我霜雪門名聲。」

  呼。他居然把這裝逼的話講得如此合乎情理,看來很適合參加演員101。聽說演戲時的巴掌耳刮子都是來真的,他晉級下一輪沒問題。

  阮絆棠隨即瞪大雙眸!

  對方這話似乎極有道理,她雖想將人帶回阮堂門問話,可確實操之過急,做法不夠正派。

  就在她惱怒顯得容貌更加紅艷動人之際,發覺夜宇珹正一派閒散的望著她,阮絆棠隨之回接上他的目光。

  季瀾雖疼的冷汗直流,內心卻是瞬間狂舞。

  所謂淪陷在深邃眼眸的橋段要來了嗎。

  只見夜宇珹懶懶的開口道:「嗯。」

  就一個字。

  語氣明白透露著:妳輸了,滾吧。

  阮絆棠立即被激的狂怒無能,可她雖然懊惱又憤怒,卻無法反駁出聲,於是連話都未回,直接轉身朝一整群妹子吆喝道:「我們走!」

  紅衣身影一個轉圈,衣擺晃出一陣宛如漣漪的圈兒,率領大批小姐姐往外走。

  坐進軟轎前,盡責的妹子們還不忘多灑兩盆花瓣,然後才抬著轎浩浩蕩蕩的離去。

  不過頃刻的時間,敗興的整群人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可季瀾卻已無多餘心力去觀賞此輪場景,身影撐不住的往下跪滑,脖頸也低垂著無力抬起。

  就在身子滑落之際,拽住他胳膊的力氣瞬間又加大幾分,阻止他的下落。

  季瀾半闔著眼,臉色也越發慘白,他輕皺起眉心,卻是無力轉面看向對方。

  ……這位魔頭,你捏得我好疼。

  求你放開,本讀書人寧願往地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