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獎勵

  蕭讓在湯梅面前說的那番話,寧稚眼下細想,全都能對上號。

  可一想他是蕭讓,怎麼可能喜歡自己啊,寧稚又覺得可能是巧合。

  畢竟都是尋常的事,也許他對別的女孩也做過呢?

  這般一想,寧稚鎮定了許多。

  「把湯梅的錄音交給檢方,曾永聯大概率無罪了吧?」寧稚想想挺有成就感,「您救了一個無辜的人。」

  蕭讓笑:「曾永聯不是我救的,是你救的。」

  「是您從陳峰口中套到話,我們才能發現湯梅有一位隱形男友。然後您又發現監控被編輯過,順藤摸瓜找出金志良,在湯梅面前拆穿金志良的真實面目,湯梅才會說出真相。」

  「是你堅信案發當晚的樓層有第三個人,是你堅持再過一遍張旭已經過完的監控。否則,所有人都會認為案發當晚只有曾永聯和湯梅兩個人,傷害湯梅的人,必然是曾永聯。」

  寧稚傻笑:「我也只是直覺。」

  蕭讓笑:「你這次表現很好,既沒有衝動亂說話,又發現了重要證據,想要什麼獎勵?」

  寧稚驚喜:「您真的滿意我這次的表現嗎?」

  「是。如果是以前,你肯定會跟我吵架,說曾永聯是變態,把湯梅傷害成那樣,為什麼還要為他做無罪辯護?這次,你雖然一開始也有這樣的疑問,但是你忍住了,並且願意跟著『曾永聯無罪』的策略去尋找證據。內心有疑問,有自己的看法,但同時也守住了律師的原則和底線。」

  寧稚哈哈大笑:「您看出來一開始我篤定曾永聯有罪嗎?」

  蕭讓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那小腦袋瓜子在想什麼,我全都知道。」

  寧稚壯著膽子問:「那下個案子,我還能跟嗎?」

  「你想做哪個?」

  「女總裁撫養權糾紛案。」

  「好。」

  寧稚開心,笑著看向窗外。

  車子經過外灘,她問:「我晚上想來外灘玩,當獎勵,可以嗎?」

  「可以。」

  ……

  晚上六點多,寧稚處理完工作,拿上包,準備打車去外灘。

  剛出酒店旋轉門,就碰到正要進來的蕭讓。

  她跟蕭讓打了聲招呼:「蕭律我去外灘玩啦!」

  「一起去。」蕭讓轉身攔下一輛車,打開後排車門,招呼她上車。

  寧稚一愣,問:「那咱們都出去玩,張律怎麼辦啊?」

  「他有自己的安排。」

  「哦。」

  寧稚上了車。

  ……

  夜晚的黃浦江道華光璀璨,寧稚拿著手機到處拍照。

  路過一幢飯店,像是民國電視劇見過的,寧稚興奮地問:「這幢建築是不是有很多年歷史了?」

  「浦江飯店前身,1846年建的。」

  寧稚頓步,上前摸了摸飯店的牆壁:「好神奇啊!這一刻,我竟然觸摸到一百八十年前的東西!這一磚一瓦,都有將近兩百年的歷史了!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蕭讓笑:「超過一百年的建築,北京不是挺多麼?故宮六百年歷史,我家門口那條胡同,上千年歷史。」

  寧稚也笑:「我知道北京很多建築都是古代留下來的呀!那不妨礙我看到上海的古建築也有感覺嘛!」

  「西商的近代建築而已,沒什麼好崇拜……」

  話沒說完,寧稚已是把手機塞到他手裡:「蕭律,幫我拍照。」

  說著,跑到浦江飯店的大門口,比了個V的手勢。

  蕭讓幫她連拍幾張。

  她跑過來,接過手機,進入相冊,欣賞新照片。

  倆人緩步往前走。

  寧稚看到新奇的地方,就要去拍照,蕭讓被委以重任。

  就這麼一路拍到外灘,寧稚跟對岸的東方明珠合影。

  蕭讓手機響,把手機還給寧稚,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江睿:「你還在上海麼?」

  蕭讓:「在,什麼事?」

  江睿:「我今兒也到上海了,喝一杯?」

  蕭讓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寧稚。

  她正拿著手機到處拍拍拍。

  倆人從酒店出來,還沒吃上飯。

  他定了個可以看見外灘的私房餐廳,稍後跟寧稚一起吃飯。

  電話那頭,江睿說:「我介紹一個大客戶給你。他跟君天所的合約快到期了,有意思換所,如果能把他拿下,你今年的業績,至少能完成百分之十。」

  蕭讓看著寧稚的身影,問江睿:「明天可以麼?」

  「客戶明早的航班飛美國,明天就來不及了。這會兒還不到七點,直接過來。」

  蕭讓抬手看腕錶:「要不十點以後可以麼?我這會兒還有事兒。」

  「人家明天一大早的航班,你晚上十點之後才要跟人談工作,不合適啊。」

  蕭讓考慮幾秒:「那就等他從美國回來再談吧。到時候我再飛一趟上海。」

  「他從美國回來都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萬一這段時間裡,君天又把服務費給降了,我很難保證人家不心動續約了啊。」江睿急道,「你這會兒到底有啥事兒?有啥比爭取客戶還重要的?你就是老婆在產房裡生孩子,你也得趕過來啊!」

  「蕭律!」寧稚朝他揮手,「來這邊拍照呀!」

  電話那頭的江睿聽到了,意外道:「你寧可和趙學峰的女兒拍照,也不去爭取大客戶?你到底在幹什麼?」

  猛地提到趙學峰,蕭讓煩躁:「先不說了。你幫我拒了吧。」

  電話掛上,闊步朝寧稚走去。

  「我拍完啦!才想到咱們都沒合過照,一起拍一張呀!」

  蕭讓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一位經過的路人:「麻煩你,能幫我們拍一張照嗎?」

  路人接過手機:「可以呀!」

  寧稚跑到蕭讓身側,比V,對著鏡頭笑。

  路人喊道:「老公靠老婆近一點,靠近一點!」

  寧稚知道路人誤會了,並沒覺得怎麼樣,嘴唇專心地咧著好看的弧度,做表情管理。

  蕭讓有點不自在,腦海中一直閃過趙學峰的名字,以至於笑容都很勉強。

  路人又喊道:「老公開心一點!攬著老婆!」

  ……

  寧稚覺得蕭讓真的太會生活了。

  隨便吃個晚餐的地方,都選得如此精緻。

  侍應生將他們迎至二樓。

  沿著古典的木梯拾階而上,私密、別致離奇,帶有滬上哥德式浪漫的空間呈現在眼前。

  第一次來如此神秘浪漫之地的寧稚頗不自在,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褲、毛衣和羽絨外套,小聲說:「我好像穿得太隨便了,早知道應該換身好點的衣服出來。」

  說完又自嘲道:「不過我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衣服穿就是了,都是上班那幾套。」

  蕭讓低聲安撫:「沒關係,隨便吃個晚飯而已。我也穿牛仔褲。」

  寧稚看一眼裹著他兩條大長腿的牛仔褲,笑說:「您這條褲子和我的能比嗎?大幾千一條,可以讓我買二十條了。」

  可能是之前在英國留學過的緣故,蕭讓習慣穿英國牌子的衣服,日常太忙,沒時間逛商場,且有的品牌北京並無專櫃,他習慣上英國官網購買。

  難免會買到尺寸不合適或者效果不喜歡的,他沒時間處理退換貨,就把帳號交給寧稚,讓寧稚直接上後台幫他處理。

  寧稚也就知道了他衣服的品牌、尺寸和價格。

  想到還在他的帳號里看到他下單的卡通圖案內褲,寧稚偷笑。

  蕭讓看她一眼:「又打什麼壞主意?」

  寧稚忍笑。

  倆人來到餐廳二層。

  小而別致的空間裡瀰漫著溫馨和浪漫,八米挑空的穹形屋頂,籠納著濃濃的復古溫情,哥特風格的落地玻璃門之外,黃浦江景如夢如畫,又仿佛觸手可及。

  餐桌上擺放著精緻的水晶餐具及新鮮玫瑰,暗紅色的薄紗簾輕盈地掩著四周的鏡面牆。

  這樣浪漫的空間裡,只有一張餐桌及一張雙人沙發。

  侍應拉出紅色絨布面餐椅:「女士,您可以把外套交給我。」

  寧稚回神,趕緊脫下羽絨服:「謝謝啊。」

  「不客氣的。」適應把她和蕭讓的外套掛到衣架上。

  寧稚入座,透過蕭讓身後的木質陽台門,看向不遠處的黃浦江:「這裡好美啊!視野也超棒!好貴的吧?」

  蕭讓垂眸看餐單:「還好。」

  餐單遞給寧稚:「看看吃點什麼。」

  寧稚接過,翻開,看到上頭的價格,倒吸一口涼氣。

  一份套餐,最便宜也要兩千多……

  更不說喝紅酒了。

  那些紅酒的標價,有的竟然五位數……

  寧稚回憶卡里還有多少錢。

  過年前,去銀行取了三萬塊放在家裡,卡里當時就只剩兩千多了。

  她當時覺得兩千多也夠自己一個月的伙食費,房租一月份就先交了一季度,兩千多也夠用,就放心把整數取出來放家裡。

  眼下……

  卡里兩千多,扣去前陣子吃喝拉撒,估計只剩一半,這連一份套餐都買不起啊……

  寧稚尷尬得滿頭滿臉都漲紅,餐單翻到最後一頁,看到檸檬水一杯一百多,蔬菜沙拉一份兩百多,一喜,把餐單遞給蕭讓:「我要一杯檸檬水,一份蔬菜沙拉。」

  蕭讓蹙眉:「只吃這樣?」

  「嗯。我在減肥!晚上只吃生菜!」

  「昨晚不還吃挺多?怎麼今晚就突然減肥了?」

  說這話的時候,看到餐單上的價格,頓時也就明白寧稚是不捨得。

  「稍後讓他們開發票,回去報銷。」

  寧稚驚喜:「啊?那咱們這頓飯,所里負責啊?」

  「是。」蕭讓把餐單給她,「多點一點,不吃白不吃。」

  「好嘞!」

  寧稚可就不客氣了,點了許多自己喜歡吃的。

  蕭讓加了兩份松露和牛套餐,點了一瓶紅酒。

  晶瑩剔透的高腳杯里,紅色液體發出猩紅的光。

  寧稚與蕭讓乾杯:「蕭律,這一杯我敬您,謝謝您給我機會,栽培我。」

  高腳杯對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寧稚輕抿一口紅酒,沒想像中的沖,還有一絲果香甜,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蕭讓搖晃著高腳杯里的紅酒,卻不喝。燭光迷離中,他眼底情緒濃烈地望著寧稚。

  寧稚很少喝紅酒,還是這麼好喝的紅酒,有些貪杯,很快就幹了杯。

  雙手戳著發紅的臉頰,雙肘撐在桌上,止不住發笑,止不住想說話。

  「蕭律,您知道嗎?我被您……罵哭過好幾次……」

  「我知道。」

  「當然我也知道是我不夠好……我性格衝動,自作主張,還總是闖禍……」

  「現在改了很多了。」

  寧稚傻笑:「對啊。去年您因為我……因為我亂說話,被人告……差點坐牢……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洗心革面!要痛改前非!」

  蕭讓喝著紅酒,沒說什麼。

  年前,他被饒女士告之前,剛想把寧稚調離身邊。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對寧稚,還沒有男女之情。

  可聽到王林對她的算計,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寧稚是有占有欲的。

  後來,寧稚照顧喝醉的他,穿著他的襯衫入睡,他對寧稚有了強烈的生理衝動。

  再後來,他被告,停職在家,寧稚為了他的案子著急上火,哭、抱,關係突然微妙起來,再加上看到寧稚忍著巨大煎熬,在法庭為他作證,為了幫他脫罪,上了饒女士的車。

  他對她的感覺,突然就不一樣了。

  人啊,大抵就是在經年累月的日常中培養起感情,又在接二連三的事件衝擊中,突然回過神來,原來自己早已喜歡上眼前這個人。

  可寧稚是趙學峰的女兒。

  理智告訴蕭讓,寧稚早晚有一天,要知道當年是他代理父母的離婚案,也一定會和他翻臉。

  即便現在勉強在一起,也會有分手的那一日。

  不要說什麼先在一起,不行再分手,也就分手,又不是離婚。

  她是女孩子,他是有欲望有需求的男人。

  如果他們在一起,他一定會睡了她……

  他不忍心寧稚承受這一切……

  「蕭律……」寧稚滿臉通紅地喊道,「您發什麼呆啊?」

  蕭讓回神:「沒事。」

  他給寧稚倒一杯檸檬水:「你醉了,別喝酒了,喝點水。」

  寧稚傻笑:「這酒好好喝!比我平時喝的啤酒好喝!我想再喝點……」

  她要給自己倒酒,蕭讓把酒瓶搶過去,放到地上。

  寧稚支著紅彤彤的臉,大大的眼睛滿是迷離,軟聲控訴:「討厭嘛!再給我喝點……」

  蕭讓喉結滾了滾,強忍衝動,站起身,自己穿上大衣,又把寧稚的大衣取下來,套到她身上。

  「你喝醉了,我們回去吧。」扶著她起身。

  寧稚軟軟地靠在他身上。

  門外,適應遞上結帳單:「先生,這是您的帳單。」

  蕭讓隨手在上頭簽了個名字。

  「先生,需要開發票嗎?」

  「不用。」

  蕭讓扶著寧稚走出餐廳。

  寒風襲來,他幫寧稚把羽絨大衣的拉鏈拉好,又把帽子戴上,這才攬著她,重新往外走。

  走著走著,就看見前方的浦江飯店。

  寧稚指著飯店大門,軟軟道:「蕭律……晚上我想住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