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炭火靜靜的燃燒著,只偶然間,「噼啪」一聲,傳來輕輕的炸裂開來的聲響。
長案上,燭光瀲灩搖曳......
顧月兒瞧著那隻撫摸著她臉頰的修長手指,不知何時,竟摟著她的腰身,同她一起摔倒在了羅榻之上。
顧月兒剛想說什麼,卻見陳明州一隻手指,輕輕的抬起放在她的唇上,顧月兒微微一驚,不由睜大了雙眸。
她以為陳明州是要對她做什麼,卻砸昏黃光線下,瞧到他衝著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
看到他的反應,顧月兒隨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登時便放心了下來。
只是,忽然卻又覺著陳明州活得可真累,整日裡都要活在別人的監視,還有各種算計之中。
若不是他足夠聰明和狡猾,早晚都要被其他人識破真實面目,以致丟了性命。
之前,顧月兒是因為知曉陳明州接下來的命數,所以才會跟著他來到京城。
但沒想過,此刻的陳明州也是活得危險重重,若是稍稍不加以留意,丟掉性命也只是早與晚的事。
「月兒,你歡喜不歡喜我這般對你?」
只是思緒之間,陳明州抵在她唇邊的手,不知何時游離至她的咯吱窩處。
他只輕輕撓了三兩下,她便忍不住癢意笑了起來,「住手,不要......」
「不要什麼......你確定?」聽了她的話,陳明州止住了手上的動作,顧月兒聽著他輕輕出聲反問,這才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只是,她反覆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自己說說了有何不對的話語。
「喵喵喵......」庭院裡,傳來幾聲弱弱的貓叫。
隔著床簾,陳明州抬眸,看著窗外的那道身影忽的消失。
隨後,他才垂下眼眸來,瞧著被自己禁錮於身下的女子。
瀲灩燭火之下,少女的容色似變得更是姣美幾分,瞧著她美目認真思索的樣子,陳明州心裡不由輕輕一笑。
之前,他還以為她多少會懂一些呢,這才想小小的逗弄她一番,但沒想到,顧月兒對那事卻知之甚少,以致他說了那般直白的言語,顧月兒卻許久都反應過來。
哎,她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反正,他今日說的這些話,不過都是說給窗外監聽的那人,好叫他知曉自己是個貪圖享受,沉迷美色的。
至於眼前還在傻傻思緒的某人,只能由他日後,再來好好的教一教她了。
看她以後,還會不會像今日這般,聽了他的話後,竟思索這般長的時間。
真是個呆瓜......
而就在這同一時刻,鎮北侯府另一處臥房內,燭火也還在靜靜的點燃著,將屋子照的暈黃一片。
「婉儀,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那日是我不好,只是父親他一人出去,我心裡終究是不安心。」屋子裡,傳來男子清凌凌的聲音。
「是,你說的很對,可是你之前已經和我說好了的,卻臨時突然變卦,那日父親也說了,你不必非要與他同行,可你還是跟著父親一起走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這樣,都將我放在次要位置,我是不是特別好受欺負,所以才叫你們一個個的都來欺負於我。」
前兩日,鄭婉儀一人回了鄭府,陳明淮這兩日不在,他不知鄭婉儀身上發生了什麼,但聽她說話委屈的語氣,便知道她定是遇到了傷心的事了。
聽了她的話後,陳明淮連忙道:「對不起,以後我再不會出現那日的情況了,我這幾日不在你身邊,是不是誰讓你生氣了?」
「我生不生氣,你真的在意麼......這幾日你不要與我說話,我想好好靜一靜。」
接連陳明淮那日改變了回鄭府的計劃,跟著父親一道出了遠門,讓她氣得一人先回了鄭府。
她自來驕傲,那日回了鄭府之後,兩個庶出妹妹也同時回了府來,瞧她孤單影只的一人,好不放肆的出聲嘲諷。
之後,在街上遇到陳明禮,她滿含委屈的出聲質問,得來的卻也只是一句,能不能讓她站在他的角度,為他多多著想一番。
她還真是可憐又可笑。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人真正的疼她,愛她,他們一個個的,只會將她的位置排後,排後,再排後。
他們嘴裡說著最是疼她,歡喜她,可事實上,卻是遇到什麼事情,都會將她排在它們之後。
她為什麼要受到這般對待,就因為林靜柔的父親於陳明禮仕途有利,就讓他輕而易舉的拋棄與她之間的感情,從而娶了林靜柔為妻。
而她卻始終放不下這段感情,推拒了好些上門提親的世家公子,最後嫁給了陳明禮的三弟,成了他的弟媳。
她以為這樣能讓他多少幾分感動,卻發現他看見自己,就好像從不曾與她相識一般。
她就這樣看著,看著他牽著林靜柔的縴手庭院漫步,河畔說笑,涼亭嬉戲。
那時,看著那個畫面的自己,真是心痛不已,但她卻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她已經沒了資格說那些話。
只是,後來一日,她獨自去了佛寺上香,陳明禮卻突然找到她這兒來,良辰美景,他們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關係。
她心裡真的很歡喜,她以為她的等待沒有白費,她以為陳明禮的心裡始終有著她。
而她後來,才知曉父親在朝中受到重用,陳明禮突然這般待她,不過只是想利用她罷了。
可笑的是,她心裡卻還是那麼的惦記著他。
既然他當初是因為看中林靜柔的家世,才與她成親,那麼私下裡,她又有何不可要求陳明禮與她相歡。
不過都是各取所需......
瞧著鄭婉儀偏過臉頰,不想再與他說話的模樣,陳明淮低低的回了一聲,「好,明日我剛好有事要出去,這幾日我都不在府上,沒人會來擾你了。」
說罷,陳明淮轉身從屋子裡走了出去。
他前腳剛出門不久,緊接著,身後便傳來瓷器落在地上的碎裂聲,陳明淮聽著腳步微微一頓,想起鄭婉儀的那性子,他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
隨後,他繼續提步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覺間,顧月兒來了京城,已經有了七八時日。
除了前兩日,陳明州忙著別的事情,後來接下來的五六天,他都一直陪著顧月兒,在京城到處玩耍。
陳明州不愧是在京里出了名的人物,顧月兒感覺不管跟著他去哪兒玩,人群中便有好些目光朝他們這邊看來。
「明州,你可真厲害,怎麼那麼多的人都認識你?」顧月兒笑著眯了眯眼睛,語氣頗為恭維道。
「是麼?那你就弄錯了,那些人之所以總是看向我們,不是因為我多厲害。」聽了顧月兒的話後,陳明州端著自己慢慢說道。
陳明州回答的這話,顧月兒自是不信。
但為了配合他的演技,她神色佯裝不解道:「那是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所以才會吸引那麼多人的注意。」
似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一般,顧月兒瞧著陳明州想了許久,才慢慢回答道,「你要不信,你瞧瞧那些人,是不是一個二個的都在看著你,若不是我肚量足夠大,像你這般美的可人兒,我定是要造個金屋,把你鎖在裡頭,讓其他人再也看不到你的美貌。」
「......」聽了話,顧月兒忍不住輕輕閉上了雙眸。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才會這般有耐心的聽你一本正經的鬼扯!
若是一般人,她早就一腿給踢了上去,讓他再有這興致胡編亂造。
冷靜,冷靜......
眼前的這人,以後會是權傾朝野的鎮北侯,會是她的衣食父母,會是她的大靠山,只要緊緊抱住這個大腿,以後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想怎麼浪就怎麼浪。
所以,為了將來的美好生活,這點兒子小事還是莫要放在心上了,顧月兒閉著眼睛,默默地給自己反覆提醒。
思索了一番之後,她剛剛被陳明州差點兒氣炸了的心情,這會兒終於慢慢的好了起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人群之中,似是出了什麼事兒,好些人聚攏一團,興致勃勃的看著熱鬧。
好些路過的行人見了,也往這邊走來,人群越聚越多。
身後不知被誰推了一把,陳明州連忙伸手將她拉住,差點兒她就被人推到。
看著人頭攢動的現場,她剛剛要是不小心摔了下去,那她可就真的要慘了。
「這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人在這邊看熱鬧?」顧月兒被陳明州牽著手站在一側,她聽著旁邊剛走來的行人好奇問道。
嗯嗯,她心裡也挺好奇的,剛好有人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
「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一個好賭的男人,背著妻子,把自己的閨女給賣了,不過聽他們說話,應該不是京城人士。」
「就說嘛,現在的京城哪有人還會買賣自己的兒女,肯定又是那種偏僻旮旯小地的人,越是沒本事,就越是做混蛋事,自己賭博輸了,竟然把自己的閨女賣掉,真不是人幹的事。」
「誰說不是啊!成為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女兒可真可憐,攤上了這麼個無賴。」
顧月兒靜靜的聽著旁邊人的感嘆,也覺著他們說的頗是有理,她曾經在河間府也遇過相似的事兒,不過,她憑著自己是官家小姐的身份,將那可惡的漢子給狠狠地揍了一頓。
後來,她倒是在街上再也沒遇到他了。
或是真的她的恐嚇有了成效,那日,她警告那人,說日後不想在街上遇到他那人,否則就見他一次,扁他一次,她說的只是玩笑。
實在是......當時真的被那漢子氣得夠嗆,她才會發了那麼大的火。
「你這個臭娘們,我是一家之主,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別說是賣了女兒,就是把你賣了,你也得給我打包裝好......看什麼看,看什麼看,去去去,都給我走開!」
人群之中,那被圍觀的男子突然拔起了聲來,大聲喝道,好些人不想與那無賴扯上關係,說了幾句,就從裡頭走了出來。
聽著從人群之中突然響起的聲音,她咋覺著這般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