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慘極了。
這艘畫舫上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哪怕只是接舷了,眾人也依然能夠在自己的船上聞到這些味道。
看著捕快們都狼狽地不敢進船艙,梁中直乾脆就自己過去了。
趙以孚當然也跟了上去。
不過他看依依似乎有些不舒服,便想將它留下。
只是依依並不願意,情願克服自己的不適也死死扒著趙以孚的衣袖不鬆開。
無奈他只能繼續以衣袖攏著它了。
雖然說這么正式嚴肅的場合擼貓不太適合,但他覺得既然是高人帶隊,那有什麼可怕的?
「好個妖孽!」
船艙里忽然傳來了梁中直的怒吼。
趙以孚連忙衝進去一看,才發現這船艙里舖滿了屍體,還有近乎沒過腳脖子的血污!
濃郁的腥臭味道直接上頭,讓人腿腳都有些發軟。
這時梁中直道:「屏息。」
趙以孚立刻停止呼吸,體內真氣卻依然輪轉不休,很快就將這種難受的感覺給化解掉了。
他因為閉氣不能開口相詢,但心中已經明白這些血污恐怕有劇毒。
再看那些從船艙出來的捕快衙役們,也的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頭暈、虛弱症狀,只是不知這些血毒是否致命。
梁中直稍稍停頓,隨後單手向下一指,隨之又豎指向上……
下一刻,磅礴的真氣湧出,隨後這船艙內的空氣都隨之引動,而後向上猛然一衝就將整個畫舫的屋頂都給掀了。
趙以孚目光一動,他認出了招的名堂:靈虛指勁!
梁中直這是當場向他演示了靈虛指勁練到高深處以後的運用。
趙以孚目中露出感激之色。
此時畫舫的頂部被掀開了,隨之裡面悶著的血毒之氣也一同衝上了天空。
趙以孚有些擔心,這樣豈不是讓毒氣都散到外面去了?
梁中直則是負手淡然道:「這些毒氣濃度並不高,那妖物應當沒有刻意施毒。」
趙以孚稍稍吸了一口氣,發現果然在散開了悶著的血毒之氣之後就好多了。
隨後他低頭看向這船艙中的人,隨之又是瞳孔震顫。
因為這裡有著三十多具屍體,男男女女盡皆被掏了心臟而亡,胸口露著一個大窟窿。
可詭異的是,這些屍體死時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抵抗,表情都十分平和,就好像都是在睡夢中死掉的一樣。
隨之他目光一凝,真氣匯入雙眼開啟靈眼視覺。
靈視中,他到了周圍一股暗沉的氣流瀰漫,心中琢磨這些應當就是亡者死氣了。
還有一些尚未散去的猩紅靈光,帶著一股邪異的味道,惡臭之中又似乎帶著一些異香?
趙以孚問:「那妖孽走了?」
的確,此處只有慘烈的修羅煉獄卻沒有任何妖物的蹤跡。
梁中直道:「莫急,妖孽在何處老夫一望即知。」
大儒望氣了。
梁中直雙眼驟然明亮,似有一圈明光圍繞眼眶。
而後他目光所及之處,趙以孚就感覺自己的靈視中,那些血腥的妖氣就好像受到了什麼強大外力,驟然炸散。
甚至趙以孚站在這血池裡都覺得鬆快了不少。
而後梁中直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遠方。
他雙眼透過畫舫的窗戶看向湖中一處小島道:「那是何處?」
身後的許知州形同嘍囉,絲毫不敢直視梁中直的雙眼,唯唯諾諾地說:「回正方公,那是漁舟島,上面有三戶人家居住,都是打魚為生的。」
倒是沒想到這許知州看起來有些糊塗,還有些玩弄權術的意思,但對於自己治下的民戶倒是知之甚詳。
梁中直聞言心頭一震,然後道:「走,能跟上就自己想辦法跟上。」
話音落下,他又是一指點出,畫舫的一扇木窗就飛了出去落在了水面上。
而他下一刻已經一步躍出從容不迫地落在那水面上的木窗上,而後就見那前端的木窗稍稍翹起,便如同衝浪板一般載著梁中直往那漁舟島而去。
身後都是一片驚嘆的聲音。
顯然梁中直這屬於是人前顯聖了。
趙以孚見狀連忙喊道:「先生,我來了!」
然後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
眾人一看就覺無趣,這是游水過去的?
和梁大儒那種風度翩翩又極其神奇的渡水方式比起來,這可就沒什麼看頭了。
但實際上呢,當趙以孚進入水中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運轉起了壬水八式。
周身產生了一道水流漩渦,而後以急速在水下沖了出去……就仿佛是浪裏白條。
其實梁中直所施展的也是壬水八式的控水之能,只不過他修為更高所以施展起來更瀟灑而已。
趙以孚所展現的控水能力其實並不比梁中直差,只是他修為低需要用更實用的方式來施展罷了。
梁中直滿意地點點頭,隨後真氣加大輸出,他再次提速,於須臾之間就要登上那島嶼。
而就在他將木窗撞上岸去,人也輕巧地落地後片刻,趙以孚便從水中一躍而起落在了他身後。
看起來在速度上不分先後,只不過趙以孚在造型上就差了許多,他濕透了,看起來很狼狽。
「喵喵~」
依依一聲喵,渾身濕漉漉地從趙以孚的胸口跳了出來,然後很不高興地抖了抖毛……終於不想貼著自己主人了。
貓咪最不喜歡泡水了,它現在正難受著呢。
趙以孚也沒去管它,畢竟接下來恐怕會要與妖物交戰,讓它自己遠遠呆著是最好的。
梁中直看了看他滿意地說:「壬水八式用得不錯,看起來你是有用功的。」
趙以孚謙虛了兩句,隨後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先生海涵,學生身上濕了,能否褪去衣衫?」
在大儒面前袒胸露乳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梁中直卻不在意地頷首道:「不必那麼迂腐,我們雖然學儒但本質卻是修者,儒者固然要守禮,但修者卻只需要一派天性自然就好了。」
趙以孚笑了,這很符合他的心意,本來他也就不是什么正經儒生嘛。
於是他三下兩除二地將身上寬大的儒袍給脫了下來,露出了一身差點把梁中直雙眼給亮瞎了的腱子肉來。
好傢夥,一直穿著寬大儒袍還沒在意,此時脫出來才能看到趙以孚這根本就是武人的身體。
而且因為常年修煉鶴爪擒拿功這樣舒展雙手經脈的外功,他的雙臂其實比常人都要長,雙手手掌也顯得十分寬大。
梁中直有些懷疑人生地說:「看你這身肉還有這雙長臂……讓你握筆還真是難為你了。」
趙以孚連忙說:「先生莫要取笑,學生對治學以及書畫都是認真的。」
梁中直的表情還是很怪,他本以為自己教的是個天賦普通的書生,結果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教的是個有讀書天賦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