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孚赤膊上身跟在梁中直身後,他倒是想要走到前面去的,但梁大儒好像並不願意。
這島不大,島上有座小山,而半山腰頗為參差地分布著三間木屋。
「先生,這島上的人還有救嗎?」
他問。
梁中直面色凝重地搖搖頭說:「怕是不成了,這妖孽應該是半夜就在畫舫行兇,生剝了人心之後就逃遁來了此處。」
「這裡若是有人,恐怕早已遭受毒手。」
「可嘆老夫在墨山中也只是偶然看到這邊有凶戾妖氣一閃,卻沒想到此妖凶暴至此。」
趙以孚無話可說。
因為他此時開啟了靈眼,的確沒有看到任何人類的生靈氣息。
若是有活人,他的靈視中可以看到一些類似熱成像的影像,但現在只有瀰漫的死氣。
梁中直道:「有血腥味散出,這妖孽當是在祭煉什麼魔器或者修煉邪法,還是到了緊要關頭,否則絕不會這麼蠢跑到人口稠密處大開殺戒。」
趙以孚沉吟了一下問:「先生,是否我們這次逮不到它,它就會躲起來銷聲匿跡了?」
梁中直頷首道:「妖物一般狡猾,它們知道在我等人族地盤其實是不可放肆的。」
趙以孚連忙問:「那先生可能定位那妖物的所在?」
他顯得有些急躁。
梁中直明白他的意思,頷首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它此時應該在某個緊要關頭……你先捂住耳朵。」
趙以孚聞言很聽話地捂住了耳朵。
而下一刻梁中直則是忽然仰頭大笑:「哈!哈!哈!哈……」
趙以孚在這一瞬間只覺得這天地間一片空白,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他的真氣甚至都因此而出現了一些紊亂,短暫地失控了那麼片刻。
若非他自身修為十分紮實,這時恐怕都要受內傷了。
同時他也明白了,梁中直其實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具體將對方的藏身處給找出來,故而用這種笨辦法來將那妖物給逼出。
他連忙真氣運轉到雙眼位置開啟靈視,果然在島嶼中央偏南的位置發現了一處失控爆散開來的血氣。
而後他二話不說,光著膀子就莽了上去。
這一刻他的念頭是單純的:這妖物做下如此殺孽,怎能放它離開?
但他的內心是很穩的,因為身後就是丹青門中的大佬,有大佬在他背後看著,有什麼可怕的?
順便還能乘機在梁中直面前表現一下自己嫉惡如仇的好品質,真是計劃通。
看似莽撞的趙以孚覺得自己其實聰明極了。
這島嶼不大,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那妖氣爆發的地方。
此時這裡已經煙塵瀰漫,但是在趙以孚的靈視角度卻能夠看到一團清澈的靈光漂浮著,旁邊是散開的腥臭妖氣,以及……
驀的,一個感覺有些畸形的人影從煙塵中竄了出來,向趙以孚猛然發起攻擊。
此時趙以孚是靈視狀態,或者說正是真氣強化目力的狀態,一下就看清了襲擊者的容顏。
那赫然是一隻直立行走的大老鼠!
這老鼠雖然依舊是獸形,可是姿態已經與人無異,顯然是個成精的妖孽。
而且這老鼠身上血腥氣之重令人作嘔,目光凶戾但飄忽……
趙以孚沒有多想,本能地就用鶴爪擒拿手懟了上去。
那一雙手爪真氣灌注之後就如同鋼鑄的一般堅硬,一爪抓去就扣住了老鼠的腕部,然後就是用力一捏……
「唉?」
他驚叫一聲,隨後鬆開了手被掙脫了。
因為他對老鼠的爪子結構還不怎麼了解,故而沒能把力氣用巧了。
再加上這鼠妖的力氣也不小,更是動作迅捷,以至於趙以孚一時沒能夠控住。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鼠妖的口中飛快吐出一蓬滿是異香的妖霧。
趙以孚雖然及時閉氣,可是這妖霧竟然無孔不入直接從他皮膚毛孔中鑽了進去,令他一時間渾身酥軟眼皮沉重直欲倒頭就睡。
他算是明白為何那艘畫舫上的男女死狀那麼安詳了。
總算他還是修行的,此時還勉強維持著清醒,只是知道情況不妙踉蹌地後退。
而那鼠妖已經滿眼凶光地沖了上來,看起來是要一下弄死趙以孚了。
可是就在此時梁中直也已經趕到,他十分流暢地拿出一支還蘸墨的毛筆,當先一揮……
潑墨術!
那墨汁在空中竟然形成一道大河畫卷,然後糾纏住了那鼠妖令它短時間內動彈不得。
趙以孚立刻精神了一下,隨後鼓動全身的血脈精氣。
他太困了,而這般鼓動血脈精氣則是為了讓自己的血脈奔騰起來從而壓下困意。
梁中直則是嘆息著說道:「你太莽撞了,不然我先出手將它困住,你再動手壓制就方便多了,現在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他的確覺得有些煩惱,因為丹青門從來就不是什麼擅長鬥法的門派。
就算道法修為再高,可實際戰鬥力往往要下兩個檔次。
就像此時的梁中直,他的雖然修為夠高,但應戰迎敵的手段真沒多少。
本以為有個武夫跟在身邊還有些用處,可是沒想到趙以孚先一步著了道……
就在梁中直還在懊惱的時候,就只覺得旁邊一陣勁風颳過,然後好像有什麼很大很肉的一坨東西從他面前衝過去了?
再定睛一看,就見趙以孚已經沖了上去,那渾身肌肉虬結膨脹了一大圈,身上蒸騰的汗液竟然形成了白色的霧氣。
「咚!」
趙以孚一拳砸在了那被困的鼠妖腦門上,直把那鼠妖給打得眼冒金星。
「汩汩……」
此時趙以孚全身都是這種聲音,那是血脈奔涌的聲音。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令自己從先前的睏倦中脫離出來,同時表現出了一副此前從未展現過的猙獰強橫之態。
而當趙以孚攜帶周身凝聚不散的血勇之氣衝到鼠妖近前時,甚至直接震散了梁中直施展的用以困住鼠妖的潑墨術。
也就是說,武者在修者面前其實一點都不弱,至少像趙以孚這樣的武者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手段來對抗法術。
梁中直看著那正摁著鼠妖爆錘的趙以孚,心中不由得犯嘀咕:或許自己即將收入門牆的是一個以武入道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