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籌謀離京

  馬車吱呀吱呀行駛在街道上。

  沈易安沒來,周君言提著的心倒是放下了。

  南康郡王府離周府不算太遠,路上的空擋,周君言就拿起摺子翻看起來。

  今年的年景不好,浙江那邊糧食歉收。

  連京城的糧價都跟著上漲了不少。

  周君言雖不管戶部,可戶部的稅收銳減,兵部給西北的軍費也犯了難。

  這些日子,他愁的頭髮都掉了好幾把。

  裴時宜此次給他下帖子,一是為了緩和兩家關係,二來嘛,怕就是為了軍費的問題。

  周君言思索著一會兒裴時宜若是提起來,他該怎麼回他。

  這時,車帘子被掀開一條縫。

  一個兩撇八字鬍的小廝伸進來一個腦袋,朝他諂媚的笑。

  周君言不由皺眉。

  這小廝看起來面生,他從沒見過。

  不經通報,就擅自窺探主子行蹤,這規矩是怎麼學的?

  這樣的下人也敢放出來隨他赴宴,管家是怎麼做事的?

  周君言一時間都想好回去,斥責管家一頓,再罰他半年月錢。

  一個個都是看他好脾氣,越發沒有體統了!

  周君言沉著臉把書放下,「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他的語氣很冷。

  要真是家中小廝,此事怕是就嚇破了膽。

  誰知。

  這小廝竟然半點兒不怕,還得寸進尺的笑嘻嘻的挑了帘子跳進來。

  周君言都驚呆了。

  這……這這這小廝?

  誰給他的膽子!

  周君言登時怒不可遏。

  就要拍案怒斥。

  那小廝卻朝他笑著眨眨眼道,「怎麼樣,大舅,是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周君言的怒斥梗在喉嚨里。

  他不可置信的狐疑道:「易安?」

  沈易安點點頭,扔了一個蜜餞到嘴裡,「我的化妝技術不錯吧,保證親娘來了都認不出我來。」

  周君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細打量沈易安。

  哪怕她的聲音是易安的聲音,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黑臉塌鼻的小廝,竟是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外甥女!

  周君言驚嘆的捏她的臉,「你這是怎麼弄的?」

  他懷疑她是換頭了。

  可手下溫熱細膩的觸感,提醒著他,這是貨真價實的肉。

  沈易安齜牙咧嘴的捂住無辜糟災的臉肉,「大舅,你要把我的肉捏掉哦。」

  周君言沒理會沈易安不滿的控訴。

  他驚為天人的瞅著沈易安。

  這哪裡是化妝。

  這分明是換了一個人啊!

  這等鬼斧神工的化妝技術,若是用在密探身上,不知能提高多少存活率!

  他們逃命的機率也要大大增加!

  周君言眼神炙熱的望著沈易安,「快跟舅舅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沈易安傲嬌的哼哼。

  亞洲四大邪術,化妝術,誠不欺我!

  一個愛美的女孩子,哪個沒點兒這種能耐?

  「就是化妝嘛,沒什麼稀奇。」她雲淡風輕的假謙虛道。

  周君言:他讀書少,可別騙他,活了半輩子,也沒見過哪家女眷化妝能化的換了一個頭的。

  「還跟大舅賣關子,找打。」說著,周君言揚起手作勢要打她的頭。

  「別打別打,我說的都是真的,您還不信。」沈易安忙投向,指著自己的眼睛,還有鼻子臉側的陰影,「您瞅瞅,這是不是粉黛畫的,說了沒騙您,真是化妝化的。」

  周君言稀奇的用手一摸,一捻,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果然。

  和他給夫人畫眉用的螺子黛一模一樣。

  那這就是純純化妝技術的問題。

  周君言當即道:「明日跟我進宮見皇上。」

  沈易安心裡暗道,yes!

  臉上卻苦著一張臉,「啊,這麼點兒小事,就不要驚動皇上了吧。」

  周君言撇她一眼,哼道:「別給我做這怪樣子,你在我眼前露這一手,打量我不知道你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嗎?」

  沈易安這次是真驚了。

  她打的主意,大舅怎麼會知道?

  難不成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麼?

  她心裡想什麼都寫在了臉上,周君言看透卻偏偏住了嘴,任憑她怎麼打探也不開口。

  她欲和顧辭一起出去為亦書尋藥的事,妹妹第二天就跟他通了氣。

  他不是很贊同,所以才一直當不知道。

  可今天,沈易安這一手,確實驚到他了。

  有這堪比鬼斧神工的手藝,她只要不是直接當街被人捅個對穿,就一定能平安無事。

  最緊要的安全問題不用擔心,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大難題了。

  男女授受不親。

  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和一個正直婚配的少年。

  兩人就是走在一起都難免叫人閒話。

  就更別提兩人單獨出門遊歷。

  更何況,現在中間還加了一個太子殿下。

  周君言看了眼抓心撓肝的沈易安,第一次開口問她,「太子那裡,你是怎麼想的?當真不願意嫁進東宮嗎?」

  「啊?」沈易安一愣。

  這話題也跳的太猝不及防了。

  但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堅定搖頭道:「我那日在外祖父面前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絕無半句虛言。」

  周君言深深的看她一眼,「知道了。」

  他心裡萌生出來一個想法,但,得明日見過陛下之後,才能做決定。

  不過。

  有了沈易安的這個手藝,陛下同意的機率,又增加了幾分。

  沈易安還想再問,馬車卻停下來,外面車夫道:「老爺,到了。」

  周君言率先掀開帘子。

  沈易安不好再問。

  低眉順眼的跳下馬車,把馬凳擺好,扶周君言下了馬車。

  等回去,她一定找大舅問個清楚。

  說話說一半藏一半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

  沈易安今日就是周君言的小廝,她緊緊跟在周君言身後。

  南康郡王府,恢弘的大門口,張燈結彩,喜氣盈盈。

  大紅的綢緞綁滿了房檐廊柱。

  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上,也掛著兩個喜慶的彩球。

  沈易安打眼一看。

  大門口站了許多迎賓的人,卻獨獨沒有新郎官裴時章。

  卻有一個男人,長身玉立,風姿翩翩。

  一襲紫色錦衣長袍,襯得他英姿勃勃,背挺如松。

  他一個眼神掃過來,便是濃濃的壓迫感。

  那是戰場上,經過無數鮮血洗禮的殺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西北戰神,南康郡王府世子,裴時宜了。

  當真是龍章鳳姿,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