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役,司予不知不覺間又多了個前綴,於是乎她的諢號就變成了「靠著極品仙器混日子的那個華陽門美貌廢物」。
對此她自己沒什麼想法,倒是第二日偶然聽見時,蘇見淺與陸緹兩個人頗有些氣憤。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為緩解二位好友的憤慨,司予提議帶二人去赤陽峰,嘗嘗大廚伍方方的手藝。
正巧最近松虛真人因藥物作用,功力暫失,不會與幾位徒弟一起用飯;不好相處的江半深與顧塵光一樣,忙得不見人影,估摸著整日裡是在端陽峰與首陽峰來回跑,也沒時間回赤陽峰吃飯;而剩下的幾位師兄都是非常好相處的,想來她偷摸解開赤陽峰結界,帶一兩個外峰人進去蹭頓飯,幾位師兄也不會說什麼,更不會背地裡打小報告。
理由她都已經編好了,就說是二位好友提前一天為她慶生。誰知蘇見淺和陸緹兩個人竟都拒絕了。
蘇見淺說是為她準備的生辰禮物還差一點,今晚要加班加點補上。陸緹卻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旁敲側擊告誡她今晚就待在赤陽峰哪也別去,吃完晚飯早早休息。
他說得隱晦且自然,狀似不經意,而司予心中卻突然警鈴大作。
近些時日,陸緹倒是沒再暗自與顧塵光為難,只是司予並不確定陸緹打算就此放過顧塵光,這小子肯定在憋大招呢。其實無論他怎麼動作,顧塵光這一世都註定了無法入魔,只是今晚可千萬不能有變故。
今晚,夜姬要來見松虛真人了。
那日,當她悄悄把夜姬的話說給松虛真人聽時,松虛真人只道了聲「知道了」,除此之外再無言語,神色上也看不出異樣,讓司予心中惴惴,十分不踏實。是以今夜她需得悄悄守著兩位師父,可千萬不能叫他二人翻出舊年情債,一言不合打起來。
飯後,司予一個人琢磨了許久,最終認定,以陸緹一人之力,怕是也翻不出什麼大風浪,就算真有什麼風浪,那也是衝著元陽峰去的,礙不著他們赤陽峰的事,屆時夜姬正巧還可以趁亂溜下山去,神不知鬼不覺,完美。
午夜時分,整個赤陽峰已陷入沉睡,而司予卻抱著小枕頭,裹著小被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赤陽峰頂山洞附近的草叢中,半睡半醒間還要勉力支棱起小耳朵,等著夜姬出來。
夜姬已經進洞許久了,也不知二人半生未見,都會說些什麼。不過不管二人說了些什麼,看這靜悄悄的模樣,想來是沒打起來,那就說明氣氛還是友好的。
司予打了長長的哈欠,眼眶中頓時湧出了哈欠淚。淚眼迷濛中,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了半空中曲折盤旋著、微微蕩漾著的一縷紅色輕煙。
今夜月色很好,藍黑色的夜幕中一輪圓月高懸,圓月周遭蘊著些淡淡雲霧,再添上這抹妖艷的紅色輕煙,一番風景真是絕美,沒白熬夜。
司予困到遲鈍的腦袋瓜子這般美滋滋地想著。
半晌……
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問題……
那紅色輕煙是個啥?
哪來的?
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想了半天,她才一拍腦門,跳了起來。
麻蛋!
這是魔道的滅門令啊!
曾經在司家上空亮起的滅門令!
也不知哪家宗派胃口這麼大,竟要吞掉正道五大宗門之一的華陽門?也不怕撐破了肚子!
她一時間又想起了傍晚時陸緹的勸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好傢夥!這莫不是陸緹那小子的手筆?那可真是牛逼大發了!為了剷除顧塵光這位未來魔尊,防患於未然,竟然下如此血本?連自家宗門都敢搞?
司予心中焦急,正想去喚醒師兄們,便聽得前院的伍方方已經叫嚷開來。
深夜寂靜,他嗓門又極大,一時間整個赤陽峰都環繞著他的叫聲:「臥槽!是滅門令!有生之年難得一見啊!兄弟們起來了!快起來!來活了兄弟們!」
司予:……
倒也不必如此欣喜和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魔道在華陽門的臥底呢。
司予擔憂地望向山洞,也不知兩位師父是否聽見了伍方方的大嗓門。
仿佛是為了回答她心中疑惑,很快地,山洞中傳來爭執之聲。
「……不管你信不信,今夜之事當真與我無關……」
是夜姬的聲音。
「……儘管你負了我,但合歡宗永不與華陽門為敵……」
還是夜姬的聲音。
「……你聽我說!」
夜姬的聲音聽起來又委屈又焦急,一副被心上人誤解的小女兒模樣,倒是與司予熟悉的那個夜姬很不一樣。
松虛真人一直沒有說話,但夜姬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近,想來二人正往洞口處來吧。
果然,眼前一閃,夜姬與松虛真人破開結界,自山洞中走出。
夜姬快走幾步,一把拉住松虛真人的袖子,皺眉嗔道:「你站住!」
松虛真人竟果然停住了步子,轉身望著夜姬,指著天上的滅門令:「百年前的情景再次上演,你覺得我還會傻到相信你嗎?」
夜姬皺眉道:「那日我不知情,今夜我更不知情。」她見松虛真人不說話,言語中不免帶著些哀婉,「我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都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你真的……不肯信我嗎?」
半晌,松虛真人才道:「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是什麼意思?」
夜姬苦笑一聲:「算一算,你我也是百歲老人了。我容顏不老,你莫不是以為,我就真的不會老吧?」
又半晌,松虛真人道:「司丫頭很會煉丹,叫她給你些丹藥。」頓了頓,「你下山吧。」
夜姬面色一白:「你還是不肯信我……」
司予悄悄偷聽著二人對話,心中不免驚訝,二人關係與她想像得似乎有些不一樣。在她的腦補中,是夜姬見異思遷甩了松虛真人,松虛真人苦戀不得,日漸變態,最終成了這麼個古怪孤僻的性子。可如今看起來,這二人之間水還挺深。
不過,這一老一幼上演虐戀情深,視覺衝擊還挺大。
松虛真人嘆道:「你我已是百歲老人,我信與不信,又能如何?今夜我宗門遭遇魔道滅門令,我自當前往首陽峰,死戰到底。你快下山去吧。」
夜姬面色更白:「你吃了予兒的丹藥,此時內力暫失,你拿什麼與魔道之人死戰?你且隨我下山避一避。你們華陽門的能人異士多了去了,還能差你一個老頭子?」
二人僵持不下間,空中那一縷飄蕩著的紅色滅門令突然變換了形態。
無數紅色火團自空中砸落,遇物則燃,嚇了司予一跳,想不到多年過去,這魔道中人整日裡也沒閒著,竟還費心費力地將這滅門令的功能給升了升級。
火團密密麻麻掉落,轉眼間赤陽峰已然是一片火海。
也不知那些火團燃著的是什麼火,魔力極重,即便是司予,也要費些心力才能閃躲開來。
可夜姬與松虛真人那邊便沒那麼輕鬆了。
松虛真人功力暫時,自然無法避開這些火團。而他與夜姬心結未除,極為避險,不肯得夜姬庇護。是以終究還是有幾團火團直直衝他砸落下來。
司予大驚,此時什麼也顧不上了,忙衝出去試圖搭救。
關鍵時刻,夜姬眼疾手快挑落了幾團火團,而後以血肉之軀幫松虛真人擋下了最後一團火團。
「師父父!」司予雙手結印,連忙在夜姬身上布了一層結界,以抵禦那怪火。
可還是晚了一步,那火團落在夜姬身上,就像是滴水落入湖泊,剎時消失不見。
司予一愣。
那怪火遇著物體,無論是石頭、草木還是其他什麼,都會燃起熊熊火焰,可遇著人的身體,卻瞬間熄滅了?
夜姬身子一震,捂住胸口,吐出幾口血來。
司予一把扶住夜姬,將她與松虛真人拉進山洞中去。
遠遠的,有華陽弟子正向赤陽峰御劍而來,想來是覺著赤陽峰一脈人丁單薄,特地前來支援他們的。
松虛真人急促對司予道:「你立刻下山。」他看向司予,「你護送她下山去。」
司予為夜姬鳴不平:「她為了救你受了傷,你怎麼也不問問她的傷勢。」
松虛真人道:「送她下山,山下自然有合歡宗弟子拼盡全力救治她。」
司予雖心中不忿,但她知道松虛真人說得對。如今華陽門亂成一鍋粥,松虛真人又功力暫時,如何能為夜姬療傷?再者,等華陽弟子趕來看見夜姬這位合歡宗宗主,怕是會直接趁她病要她命。
重新找回理智後,司予扶住夜姬,道:「師父父,我立刻帶你下山。」
夜姬已虛弱到氣若遊絲了,還不忘擔心松虛真人:「他一個人,不安全……」
司予微一琢磨,將夜縛靈從風回鈴中召喚出來:「叔叔,幫我一個忙,照看好我師父,我一會兒就會來。」
夜縛靈在風回鈴中悶了好幾個月,此時終於舒展了筋骨,心中快慰,自然一口應了下來。
司予這才扶著已經昏厥過去的夜姬,施展凌空步,飛下赤陽峰。
豈料還未到達合歡宗在華陽山腳下的據點,就當空被白馥芷給攔了下來。
她一柄長劍直指司予,厲聲喝問:「你懷中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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