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沖蘇見淺與陸緹使了個「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的眼色,又開開心心地沖那色胚弟子行了行禮,道了句:「請師兄賜教。」
誰知那弟子竟一邊說著「司師妹,請登擂台」,一邊道貌岸然地舔著臉往她手上抓過來。
司予及時收回手,強壓下眼中一抹厭惡之色。
端陽峰上搭建了幾十座擂台,皆是紅木所制,二人便就近登上最近那座空置的。
蘇見淺望著司予,滿眼擔憂。
陸緹卻是個心大的,不僅自己興奮得連吹了幾聲口哨,還拉攏了一批相熟弟子一起圍過來瞧熱鬧。
很快,司予擂台下的吃瓜群眾便人擠人人挨人了,人數眾多到不知情的人竟誤以為這座擂台上有什麼風雲人物,於是又吸引過來更多瞧熱鬧的人,裡面甚至還包括無所事事的伍方方。
伍方方一邊自己嗑著瓜子,一邊友好地邀請別人一起嗑瓜子,一邊得意地炫耀台上那個巨好看的姑娘是自家神仙師妹,嫡親嫡親的那種,一邊還不忘□□地吆喝兩聲「師妹必勝」。
司予笑眯眯地沖圍觀人群揮了揮手,又轉過臉來,沖對面那名弟子怯生生道:「師兄,我功法不太行,你能讓我一招嗎?」
被司予水汪汪的大眼睛瞄上一眼,那弟子便覺得骨頭酥了,還不及答話,便聽聞台下眾人起鬨道:「讓她三招!讓她三招!磨嘰啥?猶豫啥?還是不是男人了!」
更有甚者還氣憤道:「這位師兄的塊頭快有那位師妹兩個大了,竟然好意思主動去比武,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真好意思呢!臉呢?」
「就是!你看那師妹雖然還勉強笑著,眼眶裡都快被嚇出眼淚了。他到底是哪個宗門世家的弟子啊?真是丟人!」
面對著這麼個楚楚可憐還願意示弱的嬌柔美人兒,是個人都無法不偏愛。
那弟子原本便是打著一親芳澤的心思,準備在司予面前展現一下英雄氣概,爭取一招將她打趴下,然後順理成章地收穫她的崇拜與尊敬,自然不願意耗費太多不必要的時間。所以他只道:「華陽門藏龍臥虎,我可不敢托大,司師妹見諒啊。那我便……便讓你一招吧?司師妹覺得如何?」
司予尚未覺得如何,台下圍觀群眾已然是噓聲一片。
眾人再看向那司師妹,小姑娘瞧起來倒像是個極容易滿足的性子,竟然還甜滋滋地道了聲「好呀,謝謝師兄」,而後便從頭上拔下了一支髮釵。
眾人:???
這是什麼操作?
還不等腹誹,他們便眼睜睜地看著那寸許長的小小髮釵在司師妹掌心變長變大。
司師妹單手挽了個流暢的劍花,手中握著的便已經是一柄靈氣十足古意森然的長劍了。
眾人:!!!
這是什麼騷操作!
有眼尖的華陽門弟子認出了那柄長劍,拉著同伴大聲叫嚷:「你快看,那柄劍是不是顧師兄前幾日鍛造的那把?」
他同伴摸著下巴,眯著眼琢磨:「不錯,正是那柄劍。上古玄鐵本就世間少有,加上由顧師兄耗費畢生所學而造,我早就說了,那將會是一柄不世出的絕頂寶劍!卻沒想到顧師兄竟捨得送給司師妹……」
也有女弟子羨慕道:「這柄劍竟能縮成髮釵大小,好想要哦。」
她同伴道:「嘖,快歇了這份心思吧。咱們宗門裡可沒有什麼驚才艷艷的雙壁師兄送你變大變小變髮釵的絕妙寶劍。」
台下議論紛紛,台上司予卻充耳不聞,只再向對手行禮後,一劍華陽門基礎劍法的起手式,便輕飄飄地向對面刺過去。她故意做出腳步虛浮、手腕不穩的假象,為的就是對方能輕敵,最好順手以長劍相格。
那弟子果真就按照司予所想的做了,二人靠近時,他甚至還拋了個自以為溫柔關愛的眼神,柔聲道了句:「司師妹放心,我怎會忍心傷你?司師妹這劍術練得著實不太好,不如我來教……」
司予心中冷笑不已,不等他將話說完,手中微一送力,只聽得「喀嚓」一聲,對手的長劍竟就此崩成兩截。
世界頓時安靜下來。
在修真界,毀人仙器乃是大忌。修真之人所用的仙器,不僅僅是賴以生存、共同戰鬥的同伴,更是他們甚至是宗門、家族等傾盡全力所能尋找到的最優仙器,珍貴異常。是以對於部分人而言,仙器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此類比試時,若有人故意毀人仙器,可是要受責罰的。
那名弟子被摧毀的仙器靈力流動,泛著淡淡光暈,一瞧便知是把好劍。結果竟這般被輕易毀掉,當真可惜至極。是以一時間大家紛紛傻了眼。
而那個毀掉長劍的倒霉催,先是愣怔了片刻,而後突然怒目瞪向司予,眼眶赤紅,一臉猙獰的模樣,仿佛是要將司予生吞活剝。
他舉起那半截斷掉的劍,嘶聲問道:「你斷我的劍?」
司予心道,大哥,斷的就是你的劍,懷疑啥呢?
她心裡雖然那樣想著,面上卻作出震驚和惶恐的神色,不多不少剛巧後退三步,而後手中長劍「哐當」一聲墜了地。她不可思議地半掩著嘴巴,嘴唇明顯地抖了幾抖,尚未出聲,眼眶中已經醞了一眼眶淚水。眨眨眼,那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大顆大顆圓潤地滾下。
她輕輕地顫抖地道:「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麼辦啊嗚嗚嗚……」嬌滴滴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司予長得好看,哭得好看,聲音也好聽,是以眾人一時間竟只想安慰幾句,完全不覺得應該責罰於她。
不知是誰高聲道了句:「攤上這種事真是可憐,看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
「就是就是,正常的比試罷了,司師妹又不是故意想毀他的劍,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他作出這副模樣是想嚇唬誰呢?」
司予很滿意在場觀眾的反應,她又怯生生補充了一句:「我不知道這把劍這麼鋒利,我是第一次用。我就說我不該跟師兄比試的,師兄應該找別人啊為什麼要來找我嗚嗚嗚。」
司予一哭,伍方方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當即就炸了,手中瓜子突然就不香了。
連怪脾氣的師父和冷性子的小六子都從未說過小師妹一個「不」字,這小子是打哪來的野雞?竟敢把他小師妹惹哭?是有病呢還是當他們赤陽峰都是軟柿子呢?
伍方方將手中瓜子一丟,當場表演教科書般的護犢子:「喂,台上那小子,是你自己非要來找我小師妹比試,我小師妹不樂意,你就硬把人趕上台。好吧那就比唄,可你自己技不如人,仙器也不如人,還能怪我小師妹不成?你不如人就不如人唄,我們修真界弟子向來願賭服輸,你說你一個大男人,你嚇唬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你多能耐呵?你臉呢?」
圍觀群眾順著伍方方的話一想,這場比試本就是那男弟子發起的,司師妹乃是決絕不掉被硬逼著上台,結果男弟子技不如人,面子上掛不住,就想要欺負一個小姑娘。說白了,這事壓根從頭至尾都不該怪司師妹,人家多無辜啊,被無端端卷進這種旋渦中來,找誰說理去。
遂立刻有人大聲應和道:「這位師兄說的沒錯!這事怪不到司師妹頭上去,你作出這般表情是想要嚇唬誰?司師妹可不欠你什麼!」
在眾人對男弟子的討伐聲中,司予哭得更傷心了。她彎腰拾起自己的長劍,抬袖掩著淚眼跑下擂台,一頭扎進蘇見淺懷中,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哭得一噎一噎。
被斬斷了長劍的弟子在眾人的討伐聲中百口莫辯。恨得他將手中斷劍狠狠一丟,只能自認倒霉。
這該死的華陽山!出門就該翻翻黃曆!小美人兒沒得到,辛苦尋來餵養多年的仙器又就此折斷,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都怪白馥芷!好端端的非得引著他來找這什麼勞什子司予!
想到這裡,他狠狠地瞪了人群中的白馥芷一眼。
白馥芷沒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畫面,正妒忌眾人都偏幫司予那廢物,此時見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弟子還好意思瞪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發誓一定要讓司予付出代價。
司予不知道今日這事全由白馥芷挑起,她正暗暗被髮釵劍的威力所震驚,捉摸著這麼好的劍,一定要絞盡腦汁挖空心思給取一個好名字,才能不辱沒了它。
所以在蘇見淺因為了哄她開心故意岔開她的注意力而問道「這劍很漂亮啊,它有名字嗎」時,司予已經能夠胸有成竹地告訴她「有,『這是劍』」了。
蘇見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還在溫柔地道:「對呀,這是劍,那它有名字嗎?」
陸緹已經聽明白了,「噗哈哈」地無甚形象地笑了起來:「這是劍?哈哈哈!」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就管它叫這名字?小美人兒,你這是暴殄天物我跟你說!若是此劍有靈,第一反應肯定是離家出走!」
司予抬手袖子胡亂抹了抹殘留的眼淚,無辜問道:「這名字哪裡不好了?返璞歸真,大俗即大雅。你這個俗人,你懂什麼!」她撇撇嘴,問蘇見淺和伍方方,「喏,你們告訴他,這名字有多麼風雅絕塵!」
蘇見淺&伍方方:……
這可真沒辦法告訴……
風雅絕塵?不不不,這名字里壓根就沒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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