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光御劍載著司予離開赤陽峰。
夜風拂面,帶來山間特有的清涼,司予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吹得熨帖得很。
因飛得高,她抬頭望著次第盛放的絢爛煙花,有種伸長了手臂便能夠到的錯覺。
遠方傳來些微的鼎沸人聲,隱隱約約,聽不真切,世間的嘈雜都被吹散在這夜風中,只留下心滿意足與寧靜祥和。
司予喜歡這樣的感覺,舒服得她哼哼唧唧地問了句「我們是要去哪裡呀?」
顧塵光的聲音極為輕柔,以至於大半聲音都消失在風中。
司予沒聽清目的地,只仿佛聽見他說,要提前送她生辰禮物。
生辰禮物啊。她歪著腦袋想著。望月節的最後一日,便是小炮灰的生辰了,想來那一日的顧塵光會非常忙碌,所以才想要提前送她禮物。這麼多年過去,倒難為顧塵光竟還記得這個日子。
可是那一天實則並非她的生辰。
這些年,夜姬也會大操大辦她的生辰,她也樂意,不過這樂意只是圖個喜樂罷了,對這個日子卻著實沒什麼期待。
或許是因為煙花將氣氛烘托得極好,或許是因為夜風沁人心脾,或許是因為在嘈雜的人群中擠了一天,夜晚的寧靜便顯得格外難得,總之,這是司予生平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歲月靜好」一詞的美好。
什麼禮物都好,一直飛下去也挺好,華陽門的生活真真好。她一邊倚在顧塵光背上,一邊這樣想著。
顧塵光載著司予在外峰落下。
此時的外峰空無一人,應是最好的觀景地了。
他低頭,見身後的小姑娘小手攥著他的衣衫,感覺到她的小臉倚在他背上,這種全身心的依賴姿態讓他滿心幸福。
「予兒,到了。」他輕聲喚她,又從懷中拿出一支玄鐵鍛造的髮釵小劍,「予兒,生辰快樂。」
也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有些侷促和緊張,夜風清冷,他額上竟滲出些薄汗來。
四周靜謐,這個季節連蟲鳴聲都沒有,只有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敲個不停。
半晌無人應答。
他這才發現,司予似乎是……
睡著了。
細細聽,甚至還能聽見她正打著輕微的嬌滴滴的鼻息,可見睡得香甜。
顧塵光:……
他忽然鬆了口氣,而後頗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提前說好了,此番是要送她生辰禮物,這髮釵小劍他廢寢忘食許多日才做成,一路上又醞釀了滿腹的情緒,可到頭來她卻睡著了。
倒很像是她會做的事。
輕輕嘆了口氣,顧塵光沒有叫醒司予,抱著她來到最高處的亭子裡坐下,摩挲著手中的髮釵小劍,望著高處的明月與遠處的煙花,聽著司予安靜的呼吸聲,心中一片寧和。
司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已經是白日了。
她正睡在自己房間的大床上。
賴了會兒床,又眨巴眨巴眼睛,她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愣了片刻後,一腦門拍在自己臉上。
哦豁!
顧塵光好像是真情實意要送她生辰禮物來著,她不僅沒收,竟然還睡著了。害!這種行為可真是……嘖!
她一個打挺從床上跳起來,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昨夜的衣服。可想而知昨夜顧塵光應等了她許久,見她著實醒不過來,這才將她帶回赤陽峰來。
正懊惱著,眼角餘光瞥見桌上還擺著一個小木盒,木盒裡是一隻古樸的髮釵。
這髮釵說好聽了是天然去雕飾、渾然是天成,說難聽了……有點灰頭土臉,不夠精緻。釵頭是只栩栩如生的飛鳥,釵尾卻是個劍刃的模樣,材質像是那日從踏靈淵中帶回來的玄鐵。
有點桃枝劍的感覺。
司予如此想著,心念一動,掌心的玄鐵髮釵陡然變作一隻長劍模樣。
這長劍看起來可比髮釵氣派多了,僅僅執於手中便能感覺感覺到靈力四溢,是把好劍,比她的桃枝劍要厲害多了。
司予正瞧著手中長劍,便聽見房門被拍得震天響,還未來得及應答,房門便被推開了,伍方方火急火燎地竄進來,大聲嚷嚷道:「小師妹,你磨蹭啥?快來吃早飯!」
司予:……
她來到赤陽峰這麼久了,這位五師兄還是沒學會男女有別。
一打眼看見她手中的長劍,伍方方誇張地贊道:「好劍好劍!顧塵光送的吧?」他砸了咂嘴,一臉憤怒,「顧塵光那小子忒小氣了,要不是他昨夜送你回來時我搭了把手,我這個嫡親師兄都不知道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害得我都沒時間用心準備禮物。」
司予將長劍縮回髮釵大小,往頭上一插。趁著伍方方叨叨的功夫漱了漱口,又胡亂擦了把臉,抓著伍方方的胳膊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好說好說,我最想要的生辰禮物其實是五師兄為我做的生辰大餐。」
伍方方當即開心起來:「那好辦!那好辦死了!」
今年望月節的最後三天,剛巧趕上五年一度的望月試,即五年內各宗門、世家新入門弟子的切磋比武大會。雖說口號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哪個宗門世家不想拔得頭籌?
這一屆的望月試,赤陽峰只有一個獨苗苗司予。介於司予在課堂上的表現,上至松虛真人,下至伍方方,都對她絲毫不抱希望。因此,赤陽峰眾人只反覆叮囑她挑個看起來就弱的人隨便打一場,能交差就行,贏不贏的無所謂,打不過就認輸。
司予隨口應了,吃完飯就揣了一包瓜子,歡蹦亂跳地去端陽峰找蘇見淺他們玩。
好容易挨到儀式流程走完,司予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抓著蘇見淺的手,攛掇看陸緹去挑戰別派弟子。
因陸家也來了,陸緹這幾日看上去慫了不少,扇子不搖了,言行也不吊兒郎當了,見著陸家的人隔了老遠就往外躲。此時自然是不肯應的。
遠處的白馥芷正與別派弟子應酬,遙遙看見司予與陸緹拉扯,便以帕子掩唇笑道:「幾位師兄快別誇我了,我哪能跟我們華陽的司師妹比呢。」
有弟子奇道:「我竟不知貴宗門還有比白師妹更出眾的師妹。」
白馥芷眼中閃過一道妒意,語氣卻是雲淡風輕:「司予,聽過沒?」
一名弟子驚道:「司予師妹?就是那個美貌廢……啊!」他嘴快了些,說到這裡才發覺自己說了些什麼,撓了撓頭,歉疚一笑,「抱歉抱歉,我沒有惡意。」
白馥芷笑道:「司師妹這諢號倒是比她的本名還響亮。」
接連有弟子反應過來,笑道:「原來是她。聽聞貴宗門的掌門真人、首座真人、師兄師姐都很看重她啊。」
「起止是看中?都快把她捧在手心了吧!我聽聞就連『華陽雙壁』還有陸家那位小少爺都整日裡圍著她打轉呢。」
「都說這位師妹的實力很不怎麼樣,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所以才被人叫做『美貌廢物』。」
「這種廢物也能當寶?倒不知是怎樣一位天仙。這幾日太忙,竟沒來得及去看她。」
白馥芷忍著心中妒意道:「模樣自然是極好的。但司師妹這麼受師兄師弟的歡迎,性子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她揉著帕子淡淡一笑,「我們司師妹溫柔可人,是我們華陽門裡最善解人意的一朵解語花。試想,任誰在不開心時,被這麼一位美人兒撒撒嬌抱一抱,也當即會會變得十分快活吧?不瞞幾位師兄說,就連我也想一親芳澤呢。」
這話說得微妙,立刻就有弟子皺眉道:「怎的竟是這樣一個輕浮的女子?真是有傷風化!」
還有弟子半信半疑道:「她一個女子,隨隨便便對男子投懷送抱,不會吧……」
白馥芷往司予處一指,引著眾人看過去:「喏,各位師兄們請看,那位便是我們司師妹了。」
眾人順著白馥芷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華陽門校服的女子正拉著另一個華陽門男弟子的胳膊,搖一搖,跺跺腳,歪著腦袋說些什麼,嬌嗔又親昵的樣子,可不正是白馥芷口中那副輕浮的模樣。
眾人當即便信了,紛紛在心中唾罵司予。
可也有個弟子心中生出些別的心思。
司予的模樣竟真的比有著「華陽門第一美人」名頭的白馥芷要好看許多,他只遙遙看著司予,就覺得骨頭酥了。他覺得白馥芷說得對,若是能被這麼個大美人兒投懷送抱,那當真是天下第一樂事,他可不容錯過。
於是他道:「我去會會這位司師妹。」
有弟子勸道:「你搭理那種人,也不怕掉了身價。」
白馥芷卻一眼便看出了這位弟子的真實意圖,能讓司予不痛快,她自然是痛快的,於是她當即鼓勵道:「師兄功法這麼高深,願意賜教司師妹,那是司師妹的服氣。」她作出一副擔憂神色,「可師兄萬萬要手下留情啊,司師妹她一個水做的人兒,嬌嬌柔柔溫溫弱弱,可經不起捶打呢。」
那弟子拍著胸脯保證:「白師妹放心,點到即止,這麼一個大美人兒,我如何忍心傷她。」
這邊司予正死纏爛打磨著陸緹,突然聽見有人喚她:「司師妹。」
她轉頭一瞧,是個陌生弟子。也不知是哪個宗門世家的敗家玩意兒,望向她的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與貪婪。
司予:……
這是個色狼啊兄弟們!
穿進書中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準備對她耍流氓!
她的勝負欲小火苗突然就被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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