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司予面色一沉,心中無端湧上一股怒氣。

  怎麼哪都有這女人?

  師門有難,她不為宗門而戰,總盯著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司予反手拔出髮釵劍,一劍將白馥芷的長劍挑落,一言不發繼續趕路。

  白馥芷震驚之下,出手再攔。

  司予懷中的女人觀之陌生,若是正常前來華陽門參加望月節的別派弟子,斷不會在此時此刻被她火急火燎地連夜帶下山。那女人的身份必定可疑!不能叫她走!

  可白馥芷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司予分明腳下無劍,卻快飛越快,她卯足了力氣御劍,卻還是趕不上她。

  面對這樣的司予,白馥芷震驚到無以復加。

  這、這廢物如今越來越能打不說,怎的竟然連氣場都變了?不再是從前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如今的司予,她竟只消看著,便已然心中生畏。

  白馥芷心中生出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來。莫非此刻的司予才是真實的司予,往日裡的模樣,都是她裝出來的不成?

  司予將夜姬送至華陽山下合歡宗當年買給她使用的那座院落,餵了她幾顆丹藥。

  良久,夜姬才悠悠醒轉。

  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伸出手來,顫顫巍巍地抓向司予:「去、去松虛身邊。」

  司予撫著夜姬胸口,幫她順著氣,安慰她道:「師父父,等你再好些了,我再回去。」

  夜姬柳眉一豎,似乎想要發怒,卻著實沒有力氣,最終只能勉力以氣聲道:「聽話,快去。」

  司予無法,只得千叮嚀萬囑咐合歡宗弟子照顧好夜姬,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不過只離開了一炷香的功夫,華陽山已成了地獄模樣。無數魔道弟子攻上山來,與華陽門弟子三三兩兩戰成一團。

  司予倒吸一口冷氣,忙加速往赤陽峰飛去。

  赤陽峰上的情況也並沒有好多少。

  魔道宗門此番應是籌謀許久,勢要一擊即中,也不知是哪幾個宗門,這般與華陽門過不去,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山洞口,只有趙伯元和伍方方兩名弟子守著松虛真人。

  司予氣道:「六師兄他們呢?」

  怎麼江半深竟然也不護著自家師父?

  趙伯元道:「首陽峰情況很糟,看起來此番前來的不止一個魔道宗門,師父命六師弟他們過去支援了。」他將司予拉至身後護著,「咱們赤陽峰還好。小師妹莫怕,去裡面與師父在一處,大師兄和五師兄會護好你的。」

  伍方方不由分說將司予推去松虛真人身邊,還往她手中塞了一包瓜子,哄小孩一般哄著她:「小師妹,不要怕。」

  而後轉身回到洞口,與趙伯元一起守著。

  山洞黑暗,洞外火光照進來時已然弱了,司予便催動風回鈴發出亮光。

  夜縛靈見司予回來,從松虛真人背後竄出個頭來:「小孩兒,你那師父還好嗎?」

  司予看了眼正在打坐的松虛真人,他在聽見夜縛靈的話時,雙眉皺了起來,面上神色凝重,顯然是在認真傾聽,忍不住忍心。

  司予心道,原來是嘴硬心軟的老頭兒,果然脾氣古怪。

  她撇撇嘴道:「不太好。那火也不知是什麼火,魔力怎地那樣霸道,夜姬師父如此深厚的功底,竟然也挨不住。她偶爾清醒片刻,便趕緊催著我來護松虛師父。」

  沉默良久,松虛真人才突然開口道:「是紅蓮業火。以她的功法,倒不至致命。」

  司予湊到松虛真人身邊坐下,一手托腮,悄悄望著他:「師父,此前我都不知你與夜姬師父是熟識呢。」

  松虛真人睜開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司予摸了摸鼻子,準備套話:「師父,你與夜姬師父是朋友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見松虛真人不答,便又換了個話題道,「師父,你很擔心夜姬師父嗎?你既然如此擔心她,方才又何必那般對她?」她將頭埋在膝蓋中,小聲嘀咕道,「女子的真心最是珍貴,輕易傷不得,傷了便碎了,可痛了呢。」

  半晌,松虛真人終於出言道:「你才多大?知道什麼是心碎?」

  司予「咦」了一聲,扭頭望著松虛真人:「我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今夜夜姬師父那副模樣,就是心碎了。」

  松虛真人又沉默了,就在司予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忽然道:「我與她之間……從前所隔太遠,如今山海難平。」

  今夜的松虛真人與夜姬都與往日不同。往日裡的夜姬乃是宗門之主,殺伐決斷,斷不會有小兒女心態。往日裡的松虛真人是一脈首座,脾性雖怪,但威嚴尚在,斷不會與小徒弟憶當年。

  司予奇道:「師父,你該不會是要跟我說什麼『正魔不兩立』這種老掉牙的土話吧?起碼對我而言,我交朋友只看脾性合不合得來,是決計不會考慮陣營這種鬼話的。」

  松虛真人沉默半晌,才道:「我為少年時,亦是你這般想法。可我與她之間,隔著同門師兄弟的血海。」

  司予回想起方才松虛真人與夜姬的對話,隱隱約約明白了點二人的過往。想來是合歡宗也曾對華陽門下過滅門令,百年前兩大宗門血戰一場,就此斬斷了二人之間的情緣。松虛真人雖棄了夜姬,想必自己也曾肝腸寸斷,不然不至於至今日模樣。

  Emmm,司予原本有意想撮合兩位師父,但未曾想兩人之間竟隔著師門恩怨與同門性命。松虛真人出身正道,行事正派,未免就有些迂腐。想要說服他放下負擔,估摸著也需要費些功夫。

  正捉摸著,忽然聽聞洞外伍方方大叫:「小師妹,快帶著師父往洞裡走!」

  他的聲音極為恐慌,想來是洞外情狀不太妙。

  司予忙道:「師父,你帶著叔叔往山洞裡去,我去支援師兄。」

  松虛真人對於司予的真實實力,從夜姬口中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是以他只囑咐司予當心一些,卻並未阻攔她。

  司予提著劍跑去洞口,只見洞外烏壓壓一片魔道弟子,不由得大驚:「怎麼都跑來咱們赤陽峰了?」

  趙伯元正與那些魔道弟子血戰,伍方方原本是來洞口報個信,此時正要過去與趙伯元一道殺敵,見司予跑了出來,急得臉色都變了:「小師妹,你出來做什麼?快回去!」

  司予拔腿就往人堆里跑,只留下兩個字:「殺人。」

  急得伍方方一疊聲大喊:「小師妹回——呃!」

  「來」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被默默咽了回去。因為他看見自家那位有著「美貌廢物」之稱的小師妹,左手捏訣,右手揮劍,一劍下去便將三個人斬做兩截。敵人的鮮血濺了她一臉一身,無端端為她硬上一層狠戾之氣。

  伍方方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看著司予仿佛看著自己長勢極好收成更好的小白菜。自家小師妹出息了啊!

  他喊道:「小師妹好樣的!」也奔過去與師兄妹共同抗敵。

  也不知為何,魔道中人像是認準了赤陽峰一般,殺死一波人,又來一波人,前赴後繼,像是殺不盡似的。

  司予逐漸有了些疲態,正好琢磨著要不然起個陣法好了,便聽得有人遙遙喚她:「予兒!」

  抬眼一望,竟是好幾日未見的顧塵光。

  司予一笑,還有閒心與他揮手打招呼:「顧哥哥!你送我的劍很好用!」

  顧塵光斬盡近前一批魔道弟子,落在司予身邊,望著她的眼神滿是擔憂與自責:「我來晚了。」

  司予安慰他道:「不要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還能與師兄們並肩作戰呢。」

  顧塵光這才看向眼前的人潮湧動,沉聲道:「與人海戰術不死不休打下去,我們都堅持不住。」

  司予望著不遠處疲態盡顯的兩位師兄,皺著眉頭收起長劍,而後雙手結印,燃出兩道紫色符篆,接著,合歡鈴的鈴聲驟然響起,在嘈雜聲中,硬生生扯出一片清脆的安寧。是饕餮術與鬼降術齊發。

  而與此同時,顧塵光也祭出虛無業火真訣。有青色八卦陣流轉其中的法陣從天而降,吞噬著所有來到赤陽峰的魔道弟子。

  二人聯手,將紛至沓來的魔道弟子送至地獄旋渦。

  戰事暫休,終於可以鬆懈片刻。

  趙伯元與伍方方停下來,扶著古樹,大口喘著氣。

  伍方方沒有看見司予的動作,只當眼前戰況是被顧塵光扭轉的,於是破天荒地豎給身為元陽峰弟子的顧塵光一個大拇指。

  顧塵光回以一禮。

  司予忍不住發笑,能讓伍方方放下對元陽峰弟子固有的偏見,這見這回他應該是真的累得夠嗆了。

  就在此時,自不遠處的一塊大石後,白馥芷捏著一片尚未燃燒殆盡的符篆走了出來。

  正是方才司予祭出的一張。

  白馥芷將那符篆殘片揚在手中,緩步走至司予面前,大聲質問道:「這是什麼?」

  司予心中一凜,伸手要奪,卻一把奪了個空。

  伍方方最見不得元陽峰的人欺負赤陽峰的人,當即道:「不過是個符篆!咱們修道之人,誰身上還沒幾張符紙了?」

  白馥芷厲聲道:「師兄可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你這位小師妹,是修道之人嗎?可別修的是什麼邪魔外道吧!」

  聽聞此言,便連好脾氣的趙伯元都變了臉色:「白師妹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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