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空見大叫:「小孩兒當心!」

  司予及時止住步子,抬高火燭一瞧,那人是一個發須皆白的老人家。

  他看起來已是古稀之年,卻仍舊身板挺直硬朗,一身白色道袍負手而立。衣發被風一吹,頗有些仙風道骨之范。

  卻不是松虛真人。

  從未聽聞赤陽峰里有這號人物。

  老者厲聲斥道:「何方小賊!膽敢闖我赤陽峰?」

  感受到殺意,司予反應極快,右手拔下魚骨劍,手腕一翻變為長劍,一招無量劍式就向老者刺去。

  魚骨劍蘊著淡淡金光,一劍刺向老者心臟。

  而老者不慌不懼,不躲不閃,在長劍刺入身體的一剎那消散無蹤。

  長劍仿若刺

  司予:!!!

  他竟然不是人類?

  「你使的並非華陽門劍法。」帶著回音的蒼老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深夜來赤陽峰,你是何人?」

  掌風夾雜著殺意自身後襲來。

  司予大驚。

  轉瞬之間,他竟又凝出了人形?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陰靈嗎?卻又沒有陰氣。

  性命攸關之際,她還哪管的上藏拙?當即左手燃出一道符篆,右手桃枝劍猛地一揚,那符篆飛向半空之時紫光大盛,轉瞬化為一張大口,將掌風盡數吞噬。

  「饕餮術?雖借了符篆之力,但你小小年紀,能使出饕餮術已是難得。」老者警惕道,「你身負佛門功法與魔道術法,卻出現在道修宗門。你到底是誰?」

  「臭老頭子問屁問!」空見長尾一掃,無數冰凌同時向老者激射而去,「老子還沒問你一個陰靈為何會出現在華陽門赤陽峰呢!」

  「你是……空……空見?」老者大驚失色,再望向司予時,聲音便有些抖,「那你便是……祖……」

  話未說完,他竟又被冰凌給打散了。

  司予一愣:「他怎麼知道你叫『空見』?」

  空見氣得一尾巴掃向司予的腦門:「小孩兒,面對敵人時能不能不要分神?老子這麼出名,認識老子很不可思議嗎?」

  「莫打莫打,我們是舊識。」再次凝結出人形的老者急切道,「你可是祖提?」

  「那你就認錯人了。」司予戒備地打量著老者,「祖提師父已作古多年。」

  空見「咦」了一聲,也奇道:「老子並不認識你!你是誰?」

  老者先是愣怔了一瞬,而後面上顯出神色悲戚,語氣中也透出些蒼涼:「是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看向司予,「丫頭,你怎的喚祖提為『師父』?寶鐸是你的靈器?」

  司予看老者神色不似作偽,應當確然是祖提的舊人,便卸下大半心防,笑道:「是呀,晚輩名叫『司予』,既是祖提師父的徒弟,也是華陽門赤陽峰松虛真人座下的內門弟子。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空見嚷嚷道:「就是就是!你這小老頭兒姓甚名誰?快快報上名來!」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空見會守在你身邊……」也不知怎的,老者一雙渾濁眼珠驟然迸發光彩,眼眶中蘊了滿滿的淚水,他上前幾步,似乎想要拉住司予的手,「寺師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小鼎啊!」

  司予:???

  這老頭是瘋了嗎?

  她還那麼年輕,怎麼就逮著她叫司師姐了?

  還『小鼎』……叫一個老人家『小鼎』似乎不太合適……

  「好啊你這個陰靈!你竟敢冒充周鼎那臭小子!」空見拽著司予接連後退,怒道,「你也不瞧瞧自己多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敢冒充小年輕兒!你臭不要臉你!」

  老者似是精神真的有些不太好,他面上表情忽又迷茫了:「不對,你不是寺師姐。寺師姐和你長得不一樣。她不在了,她不會原諒我,又怎會來見我。你不是她,你不是。」

  司予耐心道:「前輩,我當然不是你的師姐,我……」

  她一句話未能說完,忽而一陣天旋地轉,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奇怪力量,猛地將她往外拉。

  緩過神後,眼前便已沒了那老者。

  方才早已平穩的山體又重新劇烈晃動起來,頭頂砸下的碎石落在司予腦門上,砸得她瞬間清醒過來。

  剛才……她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嗎?

  身後的黑暗伸出一隻手,抓在司予肩膀上。

  司予大驚。

  好端端一個道修聖地,怎麼這麼多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回又是什麼?

  她下意識地一塌肩膀,一個旋身躲過那隻手的控制,而右手緊握桃枝劍狠狠刺去。

  「叮」地一聲脆響。

  什麼東西裹挾著巨大的力量打在桃枝劍的劍刃上。司予只覺得虎口一麻,桃枝劍一個沒握穩,險些脫手。而那止住長劍去勢的東西彈起後又打在石壁上,司予這才看見那竟只是一顆指甲蓋大小的小碎石。

  雖說她正頭暈目眩,也並未使出全力,且因覺得劍法不如符籙和結印省力之故,水平一直有些拉垮,但她好歹是高階般若心法的境界,對方該是何等高人,才能以一顆小石阻擋住她刺去的一劍?

  松虛真人從黑暗中走出:「徒兒,你要弒師?」

  空見哼哼道:「怎麼是你這老頭?」它饞那頓烤魚很久了,當場就想組飯局,「喂,你還烤魚不?」

  司予驚道:「師師師父,怎麼是你?」

  原來是松虛真人,看來也是他將她拉出幻境的了。

  她見松虛真人並未生氣,忙將桃枝劍縮小,插進髮髻間,乖乖巧巧地跑過去,抓著他的衣角撒嬌道:「師父,這個山洞好古怪啊,我剛才被困在幻境中了,還有個莫名其妙的老頭子打我。」

  見松虛真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言語,她心裡有些發毛,也不知道她的無量劍式和饕餮術有沒有被瞧見,萬一被瞧見,還真不太好圓。

  她轉移話題道:「師父,我不是故意打擾你閉關的,咱們赤陽峰上來了好多妖獸啊……」

  松虛真人點頭道:「看來洞口陣法需再加固幾層,才不會被輕易破了去。」

  司予:……

  行吧,這話題還不如不轉移呢。

  她自以為破陣之事很隱蔽,卻原來瞞不過松虛真人。

  松虛真人既不挑明,那麼看來收她為徒的原因,大約真的是因為夜姬了。

  松虛真人道:「你不去助師兄們一臂之力,躲在我這兒做什麼?」他背過身,左手掩唇遮住輕咳,右手大袖一揮,「去吧。」

  一陣狂風驟起,將司予吹出山洞。

  其實松虛真人近日閉關,是舊疾突發的緣故。方才他發現徒弟破了陣法禁制,又被困幻境,才勉力出手搭救,卻再無力去應對妖獸肆虐。想來幾名徒弟應能應付,其餘六峰也定會全力幫扶。他不願被徒弟發現自己有疾,便索性將司予趕了出去。

  司予不知這些事情,只當是松虛真人又犯了古怪脾性,氣鼓鼓地沖洞內跺了跺腳,正打算另找個安全地方躲一躲,便嗅見一陣腥臭氣味兒。

  附近有妖獸!

  感覺到右後方的風,司予抱著空見就地一滾,剛站起身,一隻巨大的獸爪便狠狠砸在方才她站立之處,鋪地的青石磚當即四分五裂。

  一擊未中,接著便傳來一陣憤怒的狂吼,腥臭之味越發濃重。

  司予分心一瞧,那妖獸像是個豹子模樣,一雙眼睛大且血紅,渾身披著堅硬的紅黑色鱗片,瘦瘦長長,足有兩個她那麼高,也不知是個什麼品種。

  空見倒吸一口冷氣道:「這妖獸長得好醜。」

  眼看著妖獸又是一爪砸過來,司予拽上空見的尾巴就跑。

  遠遠瞧著御劍的弟子挺多,廝殺聲紛亂響亮,應當是其餘六峰也來共同對抗妖獸了,但依舊有一隻漏網之魚溜到了後山山洞口,看來極樂門放進來的妖獸數量不少。

  司予不會御劍,僅憑兩隻腿如何能跑得過妖獸,眼見著就要被追上了,司予自知躲不過,乾脆拔下桃枝劍,準備趁無人注意,宰了這畜生。

  空見化出無數冰凌飛射過去,根根皆穿透鱗片,刺進妖獸體內。

  妖獸吃痛,被逼得後腿直立站了起來,仰天狂吼,長尾狂甩。

  空見喊道:「小孩兒!快!刺它左胸肋下三尺之處!」

  司予:???

  左胸肋下三尺?三尺多長?

  司予為難地瞧著妖獸覆滿鱗片的胸膛,氣道:「我對尺度沒概念啊!你就不能說個我能理解的?」

  說話間功夫,那妖獸便又恢復成四腳著地的模樣,把命門給遮掩住了。

  司予&空見:……

  空見氣得一尾巴掃向司予腦門:「不學無術的死小孩兒!連三尺都不知道!氣死老子了!」

  司予嘟囔道:「隨便殺殺就行了嘛,要那麼完美做什麼?」

  這妖獸完全躲不過空見的冰凌,想來大約只是有一身蠻力,神志並未開化。那這就好辦了。

  這些年來,《伽藍卷》里的劍法,無量劍式她練得最熟、用得最熟,甚至能化出劍氣來。

  躲開妖獸的進攻,司予一個旋身站定,右手揚起桃枝劍,一招無量劍式狠狠划去。

  泛著淡淡金光的劍氣由下至上,直衝妖獸而去,霸道地斬向妖獸頭顱。

  那妖獸一顆腦袋當即被劈開一條巨縫,它被劍氣的力量掀起,又重重摔下,在地面滑行了幾尺才停下。

  青石磚的地面被壓出一條明顯的劃痕。

  妖獸剛穩住身形便立即起身,接連的失利仿佛耗盡了它的耐心,它狂暴地怒吼著,衝著司予碾壓而來。

  司予再一次抬起握劍的右手,可還未來得及動作,便看見一道純白劍氣自她身後直衝妖獸而去。

  純白劍氣盡數沒入妖獸體內,一瞬間無事發生,司予正納悶著,下一個瞬間,那妖獸便像是吞入一顆炸彈一般,肉身從內而外被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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