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捂著眼睛,縮著身子,一溜小跑出了門。
她是在二十一世紀出生和長大的人,在她的既往觀念中,男人打赤膊出街都不算個事兒。所以她第一反應是點讚好身材,直到被吼了,才覺得有點尷尬。
原本她在江半深心中的形象就不怎麼樣,如今可好,又添了個「小色狼」的印象,就很苦逼。
江半深很快出來了:「何事?」
司予一瞧,他已衣冠齊整,但是臉色依舊陰沉,語氣也不太好,看人就像是在恨恨瞪人。
氣得她小聲嘀咕道:「凶什麼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下次要敲門。」江半深皺眉再問,「究竟何事?」
「六師兄,我今日占卜練習,推算出來三件事——流星雨、走地龍、你受傷。我無法卜出是何人令你受傷。」司予一臉擔憂,「六師兄,要不然你自己再卜一卦?」
走地龍便是地震之意。
江半深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天幕,而後才又重新看向司予,那眼神仿佛在說「流星雨呢?就這?」
「流星雨已經下過了啊,你沒看見又不能代表它沒發生過……」司予沒想到自己在江半深心中的可信度這麼低,一時有些羞惱,「我就是看見了流星雨,才覺得推算之事興許為真。」
「湊巧罷了。」江半深語氣淡淡道,「以你之修為,初學占卜,推算之事並無幾分可信。」他轉身往屋裡走,「早些歇息。」
司予:……
好氣啊!看不起誰呢!
是,她道門修為是淺,占卜術也確實剛剛起步,但她是手握劇本的穿書女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劇情,她能不清楚嗎?說江半深會受傷,他就一定會受傷!
原書前期,魔道與正道雖一直未發生大規模衝突事件,但兩方實則一直在暗中較量。叛了華陽門的外門弟子杜明便是魔道極樂門安插進來的臥底。在杜明被江半深斬殺的一年後,極樂門右護法竟帶領弟子,借著地震時華陽山與赤陽峰結界薄弱之際,將豢養的妖獸放入赤陽峰,一來為了偷取赤陽峰功法,二來則是為杜明報仇,斬殺江半深。
現實中,華陽門開山門遲了一年,江半深遇蘇見淺、殺杜明便晚了一年,且杜明不知為何與弒仙宗的弟子攪和在了一起,但既然今夜出現了罕見的流星雨,想必極樂門進攻赤陽峰的時間並不會推後,應當就是在今夜。
行吧,好心當做驢肝肺,愛死不死吧。她得先找個安全之處躲起來,天降橫災也不該波及她這個無辜小可憐。
司予氣鼓鼓地進了屋子,反手把門摔得震天響。站在屋子中央掃視一圈,又急匆匆地出了屋子,依舊反手把門摔得震天響。
還是去找她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脾性奇怪的師父松虛真人吧,屋裡也沒有什麼能躲的地方。她既要藏拙,便是個累贅,那可得躲好了不給別人添麻煩。
隔壁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的江半深:……
不過是說了她一句「以後進屋要先敲門」,竟然就氣成這樣?拿門撒什麼氣?小姑娘家就是麻煩。
想起師父和師兄們叮囑他要照拂師妹,萬一司予被氣哭了,師兄們又要很煩地念叨他許久,便翻身下床,穿了外衣,打算去跟司予道個歉。
可誰知他剛一出門,就瞧見司予正往師父閉關的山洞方向狂奔。
他當即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驚醒,面色一變,悄悄跟了上去。雖然毫無證據,但他其實從未打消關於司予是合歡宗細作的疑慮。
赤陽峰不大,師徒日常居住的地方其實是一個距離山頂幾十丈的大平台,平台後面有個大山洞,松虛真人就在山洞中閉關。
司予著急忙慌地跑過去時,才發現洞外竟設了個禁制陣法,形成一個屏障,將她給攔在了外面。看起來似乎只有一層禁制,想來只是象徵性地擋擋人,畢竟外人進不得赤陽峰,而赤陽峰弟子又有誰敢打擾師父閉關?
她不擅長解禁制,搗鼓一會就沒了耐心,隨口把空見給喚了出來。
遠處的江半深細細辨認之後,竟又是一驚。
司予這小姑娘,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竟深藏器靈?
她身邊那隻白貂怕是當今整個修真界唯一的器靈了吧?如若她真是合歡宗之人,那也需得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才能夠擁有珍貴的器靈。莫非……她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合歡宗少主?可華陽門得到的可靠消息,說合歡宗少主是個常年泡在北極冰水中的病秧子,而司予還挺活蹦亂跳的。
司予到底是誰?來後山山洞又是為何?
這些日子空見和夜縛靈一直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白天在風回鈴中酣睡,晚上出來吃飯、活動,夜縛靈倒是沒說什麼,空見已經一肚子意見了。這會兒突然被喚出來幹活,氣得它直接跳到司予頭上夜店蹦迪。
「老子是這麼隨便的靈嗎?啊?用得著老子的時候把老子當寶,用不著老子的時候把老子當草!草還能曬曬太陽呢,老子能嗎?啊?死小孩兒!死小孩兒!」
司予的髮髻被跳散了,碎發落在肩上,髮型一片凌亂。
她一把揪住空見的後頸肉,直接懟到屏障上去:「大人,您破一個?」
相處這麼多年,司予太懂得如何捋順空見的逆毛。一聲「大人」叫出口,空見連臉頰的嘟嘟肉都被攤平了也沒氣。
它仔細摸了摸屏障,才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道:「小孩兒,你瞧這陣法,像不像那女人自創的那個?叫什麼青銀陣來著?」
空見一直管夜姬叫「那女人」。
「情人陣。」司予一陣無語,「你真的不是東北靈嗎?我看你東北話說得還挺地道……」
「對對!情人陣!」空見得意地在空中翻了個跟斗,「老子哪裡的放言都說得來,語言天賦高,沒辦法。」
司予原先在陣法上幾乎毫無涉獵,是來入了華陽門才初學陣法,哪裡看得懂是不是夜姬自創的情人陣?但空見既這樣說了,她便打算當做情人陣來破。
情人陣需得以絕情咒來解,而這絕情咒,也是夜姬自創的。
司予摸出從課堂上順來的符紙,放在雙掌之間,淡淡紫光一閃,符紙上便出現了一個乍一看去有些奇怪的圖案,她隨意將這道符篆往屏障上一貼,而後手指翻飛結印,藉助符篆之力,施展出絕情咒。
屏障青光一閃,驟然崩裂。
這道禁制竟果然就是情人陣。
江半深越看越心驚。
這個在修煉上有些笨拙、甚至三個月都沒突破玉清境的師妹,竟能輕易破解師父的陣法。沒有修為傍身的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司予身上的秘密未免太多,師父他老人家火眼金睛,怎會放心收她為內門弟子?
空見稀罕地上躥下跳:「可以可以,華陽門的敵後滲透工作做的不錯,連那女人自創的陣法都搞到手了,看來在那女人的宗門裡沒少安插細作啊。」
司予:???
空見的腦迴路總是如此異於常人,這是細作的事嗎?這是狗血的事啊!
她從前總覺得夜姬是因為不懂愛,才會把破情人陣的咒術命名為絕情咒,如今想來竟然是她理解錯了,夜姬這搞不好是受了情傷的節奏啊。
松虛真人?夜姬?華陽門?合歡宗?這劇情狗血得可以啊!
怪不得夜姬知道華陽門赤陽峰的獨門功法能醫治她體內的炙熱靈氣,怪不得在五師兄講的八卦傳聞里松虛真人總是個被甩老光棍的人設。搞不好她被收為內門弟子,也是因為松虛真人瞧出了她與夜姬有淵源的緣故。
嘖,還是她太年輕了啊。
江半深本以為司予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破除禁制後便會立即進洞,誰知她竟一屁股坐在山洞門口,摸著她的器靈的毛,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看起了月亮。
江半深:???
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小師妹了。
司予的打算是,等地震來臨之後,妖獸突襲之時,趁亂跑進山洞。反正地震時陣法會減弱,她便不需要解釋自己為何能解開這道禁制了。
Rua到空見抱著尾巴蜷縮在她懷中睡著了,地震才姍姍來遲。
來得雖遲,震得卻猛。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山體搖晃得厲害,自山頂滾下不少山石,在地上砸出幾個坑來。司予一邊躲著山石,一邊覺得有些頭暈和噁心。
混亂中,司予仿佛聽見了五師兄伍方方的叫聲,還有不知名生物的狂怒嘶吼。
大約是妖獸來了。
空見被驚醒,浮在空中,擔憂地望著赤陽殿方向:「小孩兒,是妖獸,還挺多。要不要去幫忙?」
司予撈回空見,往懷中一揣,掉頭就往洞中跑,一邊跑一邊道:「幫什麼忙?我這個連玉清境都沒有突破的小廢物能幫什麼忙?他們自己搞得定!」
空見:……
小孩兒裝廢物裝上癮了。
而江半深直接御劍往回飛。若是司予不懷好意,自有師父處理,他需得回去與師兄們共同抗敵。
後山山洞果然就門口一層禁制,一旦突破便能暢通無阻。
山體還在搖晃,山洞漆黑陰涼,頭頂不時有碎石混著冰水滴落,穿堂風一吹,吹得司予打了個寒戰。她點燃了火燭一路狂奔,直到險些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去。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