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仙障中的寒氣是術法變出的寒氣,修為高深者自然不會覺著寒冷。

  司予覺著自己的演技越發精湛了,她一邊嚷嚷著「蘇姐姐我好冷哦」,縮成一小團躲進蘇見淺懷中,一邊偷偷摸摸地將自己的熱氣輸入蘇見淺體內。

  蘇見淺原本覺得寒氣逼人,凍得臉發僵,這會抱著司予卻仿佛抱著個小暖爐,竟覺得四肢百骸舒爽且溫暖,就連如冰刀一般剮蹭在臉上的狂風,也莫名變得溫熱輕柔起來。

  她心中一暖,看著司予的眼神滿是憐愛。這個善良單純的小姑娘就像是上天派來解救她的小仙女,為她艱難困苦的人生照進一束永不磨滅的光。

  蘇見淺護著司予,頂著對她而言不再的冰寒凜冽的狂風,沿著山坡,一步一步繼續向上走。積雪沒過小腿,山風吹得頭髮凌亂,飛雪打得人雙眼睜不開,蘇見淺沒有修為,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辛。

  方才那一小群抱怨的人,見兩個柔弱姑娘竟先他們一步繼續前行,心態立刻就崩了。幾人將她們當做害得大家陷入仙障的罪魁禍首,哪能甘願讓她們順順利利地登頂?不過還沒等到他們出手,莽漢便已先一步拉住了蘇見淺的衣服,死死地攔截住二人前進的步伐。

  蘇見淺被人一扯,站立不穩,抱著司予跌進雪裡,被山風一吹,還順勢往下滾了幾滾。她抓住露出雪面的枯枝,堪堪穩住身形後,立刻拉扯著司予站起身,幫司予拍去身上沾惹的雪,急道:「姑娘,你沒受傷吧?」

  司予委委屈屈地將蘇見淺的小蠻腰一摟,埋頭在她胸前,哭唧唧地抱怨:「蘇姐姐,他們好壞啊!」

  在雪山仙障中,原本只得兩人並行的階梯小路消失不見,山坡坡度變緩,只要頂得住寒風,哪裡都是向上的路。

  蘇見淺一向是個堅韌且有主見的性子,自知不敵,當即護著司予繞過一群人,從遠路繼續往上走。

  可偏就有些人善妒又惡毒,自己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蘇見淺和司予已經避退至此,還是有人奮力撲進雪地中,直直伸著的手一把攥住了蘇見淺的衣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有人高聲道:「把我們害成這樣,你們還想走?」

  「就是!要麼都別走,要麼帶著我們一起走!」

  司予:……

  可以,你們嚯嚯人的時候就不懼寒風了是吧?

  司予覺得手癢了。

  夜姬雖是個魔修,可道修的符篆術法她用得賊溜,也不知是跟誰學的,甚至還自創了不少符篆術法。她做師父也做得極稱職,毫不藏私,一股腦全教給了司予。

  司予默念咒術,掌心祭出一張符,佯裝生氣地在拉扯蘇見淺的手上輕輕一扒拉,符篆快速融於對方體內。她縮回手時,隱約還有紫色光焰一閃而逝,快得現場無人看見。

  赤陽峰水鏡前,江半深卻變了神色。

  他皺眉道:「師父,是我們華陽門的清心符,她怎麼會?」

  清心符是華陽門用來懲罰犯錯弟子的符術。中了清心符的人,會保持保持接觸清心符時的姿勢,不能言語動彈,直到三天後符篆效果消失,才得以解除定身狀態。一來起到懲罰效果,二來迫使犯錯弟子清心反省,是華陽門內部常用的懲罰手段,卻從不傳給外人。

  華陽門的符術,自然不是什麼陰邪術法,只是眾人身處冰天雪地之中,別說被定身三天,只怕定身三個時辰,都要被凍成一具冰雕了。

  江半深擔心年輕人丟了性命,忙請示老者:「師父,是否需要解除符術?」

  老者是赤陽峰首座,也是江半深的師父,松虛真人。

  松虛真人捋著自己保養得當的美髯,老神在在地靠於椅背,隨手指著水鏡中為難司予的幾個年輕人,隨口道:「等這處仙障破了,便將他們趕下山去。」

  有心害人,技不如人,華陽門自是不會收這樣品行不端的弟子。

  司予哪知道清心符是華陽門的符術,更不知在赤陽峰上,有人正通過水鏡關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是個不肯受委屈的性子,別人讓她不好過,她便只能不客氣了。

  借著風雪遮掩,司予悄悄將五六道清心符種入幾個挑事的年輕人體內,又額外給莽漢下了一道百爪撓心的噬心符,才躲在蘇見淺懷中,氣鼓鼓地哭出了聲:「你們幹嘛拉扯我和蘇姐姐嘛?我們有沒有招惹你們。」

  蘇見淺發現幾人保持著最後的姿態,仿若冰雕一般靜止住,不由得愣了一愣,但她什麼也沒說,且像什麼也沒看見一般,只給司予抹掉眼淚,哄她道:「姑娘,我們繼續走吧。」

  司予在心裡給蘇見淺點了個贊。這麼個堅強、堅韌、不聖母的漂亮姑娘,還真有點對她的胃口。

  有正義之士見一個小姑娘哭得楚楚可憐,一個姑娘又極是沉穩端莊,兩個姑娘堅韌不拔絕不言棄,反倒是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自己不努力,還為難小姑娘。他看不下去,便衝著那幾人斥道道:「幾個大男人,被仙障困住,不想著脫困,反而去為難兩個弱女子,真是不要臉!」

  另一人也道:「就是!人家小姑娘能繼續往上爬,我們自然也能!大傢伙兒走起來!走出這仙障就好了!」

  一行人氣質高昂,互相扶持著,頂著風雪往山上走去,竟無一人發現方才鬧事的幾人正詭異地保持不動。

  也不知走了多久,司予只覺得渾身一輕,風停雪融,眼前一綠,華陽山又恢復成鬱鬱蔥蔥的模樣,而他們一行人正站在山腰的一處平台上。

  眾人一愣,隨即又是一陣歡呼。他們走出仙障了!

  從平台再往上,又分出三條山路來,這三條路都沒了階梯。

  山腳的上山之路有六十條之多,聽聞每條上山之路的考驗都不一樣,之前司予與蘇見淺隨著人流隨意選擇了一條。但此時面對著再分出的三條山路,司予覺得還是得好好選一選,畢竟蘇見淺沒有修為、體質又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明目張胆地給蘇見淺加BUFF開掛。

  蘇見淺觀望片刻,選了條相對平坦的小路,正要前行,忽然被一雙小手摟住了。

  「蘇姐姐。」司予笑眯眯地望著蘇見淺,佯裝興奮道,「我來選路,我來選路。」

  蘇見淺一直都將司予當做恩人與主上,對其尊敬且愛護,可也不知怎的,她如今越來越覺得,司予撒嬌的時候,嬌滴滴軟糯糯又甜滋滋,像極了她那夭折的小妹,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撒嬌要果子吃,讓她在面對司予時,忍不住生出了長姐的心態。

  她輕柔地摸了摸司予冰冷的小臉,笑得一臉寵溺:「好。姑娘選哪條路,我就跟著姑娘走哪條路。」

  司予記得原文中,自山腰平台再往上的三條路中,有一條道路設置的考驗極為簡單,但凡選擇這條路的人,無一不能登頂。華陽門一向認為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自然也願意招收運氣好的弟子。

  司予鄭重其事地閉著眼,雙掌合十衝上天拜了三拜,嘴裡念念有詞,虔誠得很。拜完之後,竟隨手摺了朵花,一片一片撕掉花瓣,嘴裡跟著動作念叨:「第一條、第二條、第三條……」

  蘇見淺還以為她有什麼特別的選路方法,沒成想竟是這麼個笨拙且胡鬧的方式,不由得笑出了聲。還不足十五歲,到底還是個孩子吧,想法做法都這麼可愛。

  司予撕掉了最後一瓣花瓣,指著第二條路笑得開懷:「蘇姐姐,這條這條!」

  小姑娘鬧得歡,為焦慮的情緒增添一抹樂趣,大傢伙便樂得看她鬧騰。如今見她選的那條路看起來就荊棘叢生,便勸道:「小姑娘,換一條吧。」

  司予拉著蘇見淺的手搖著:「蘇姐姐,就這一條嘛。」

  自她把氣運拿回來,又磨合了幾年之後,她運氣越來越不錯。

  蘇見淺心道,華陽門在每條道路上設置的考驗難度應該相差不遠,不如由著司予高興。便點頭道:「好。」

  看熱鬧的大家見勸不住,嘆息了一聲,各自往第一條小路和第三條小路散去了。

  司予也開開心心地牽起蘇見淺的手,走上第二條小路。誰知才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御劍的少年從天而降,攔在了她們的去路上。

  「嚯!這就出來了?仙障也不過如此嘛。」少年吊兒郎當的收了劍,一扭頭看見司予與蘇見淺二人,臉上頓時綻出大大的笑容,「兩位美人兒可需要護花使者?」他拱了拱手,挑一挑眉,「本少爺願意代勞,還可量身定製特殊服務哦。」

  聽起來少年是御劍逃出仙障的,不知怎的逃到她們這邊來了。他十五六歲的年紀,皮相俊俏,衣飾華美,言行卻著實有些不著調,也不知是哪家紈絝。不過他既會御劍,想來修為不低,司予估摸著,應該是哪個修真世家的公子哥兒吧。多個人脈多條路,司予默默收起了手中的符篆。

  蘇見淺還了禮,唇角帶著淺笑,嘴裡卻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不勞煩這位公子,我們自己可以登頂。」

  少年湊到二人跟前,笑眯眯道:「本少爺便宜得很,二位美人兒無需擔心價錢。」

  一句「價錢」讓蘇見淺會了錯意,以為少年是來賺小費的,她觀這少年有些修為,又想到前路艱辛,竟被說動了心。

  「不知公子如何收費?我姐妹二人手頭拮据,不過……」她生怕少年拒絕,快速道,「不過我可以打個欠條給公子,儘快將銀兩湊齊還給公子,絕不拖欠公子一毫一厘。」

  少年摸出把扇子來,啪一聲打開了,痞里痞氣地扇著:「價錢麼,那得看美人兒想要怎樣的特殊服務了,畢竟賣身和賣藝的價格差得還挺大……」

  蘇見淺臉色一紅:「你、你亂說什麼!」她將司予的耳朵一捂,「她還小呢,公子慎言。」

  司予抽了抽嘴角,女主好純情啊。不過這紈絝也是自戀,就這白斬雞的小身板,還當誰饞他的身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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