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188.蛇形死侍
掛著京都牌照的黑色悍馬在東名高速公路上疾馳,此時尚且不算深夜,但來往的車輛已經很少了,向左右看去,起伏的群山在懵懂的雨幕下像是少女優柔的曲線那般美好。分明是同一天的時間裡,東京還很乾燥,大阪卻是大雨滂沱,獰亮的車燈撕開無邊無際的暴雨,車輪兩側濺起一人高的水牆。
車上只有兩個人,分別是源稚生和橘政宗,開車的顯然是前者,兩個人都沉著臉,氣氛肅殺而凜冽。
近期以來,猛鬼眾的活動越發頻繁,更是有本家統治下的黑道組織向家族傳遞了確鑿的情報,認為自己在大阪的群山中見到了大規模的猛鬼眾成員聚集的跡象。
蛇歧八家對體內流淌著白王血脈的墮落混血種容忍度一向很低,執行局的斬鬼人們甚至可以橫跨整個日本去追殺一個已經失控的鬼,並把長刀插入他的心臟。此時聽聞猛鬼眾出現在大阪的群山之間,源稚生作為執行局的局長不管是出於大義還是自己的職責都不得不親身前往查看,隨行的還有執行局的精銳幹部和烏鴉、夜叉這兩個家臣。橘政宗作為此時本家的大家長,原本可以安坐源氏重工對這次的試探行動進行關注,但這個老人對源稚生說他在大阪的朋友年齡已經很大了,如果這次不抓緊機會去看一眼,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喝酒了。
源稚生一直在各位家主的面前表現得強大、自信,好像總是能夠在任何一場行動中掌握主動權。所有被他盯上的鬼,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總會被殺死,蜘蛛切已經飽飲墮落者的鮮血。但那其實都是表象,源稚生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家族豢養起來的平塔島象龜,他最大的職責其實並不是履行天照命的職責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斬鬼人,而是像像一匹馬圈中的種馬那樣不斷和各種各樣的女人交配為家族誕生下優秀的子嗣,將身體裡偉大的皇血流傳下去。
他的性格也其實更像是象龜,謹小慎微,進退有度,又稍微有些優柔寡斷。
按照源稚生自己的想法,他和橘政宗不應該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雖然從沒有人挑明,可整個蛇歧八家的高層都在隱隱間形成了一個共識。
一個以橘政宗為核心、源稚生為儲君的日本黑道政治圈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形成了,從古代的國家觀來看橘政宗就像是這個陰影帝國的皇帝,而源稚生作為天照命則是這個國家當之無愧的儲君。
皇帝與儲君當然不能待在一起,他們如果在大阪的山中遭到猛鬼眾的伏擊那麼整個家族會立刻陷入群龍無首的尷尬境地,自戰後至今幾十年來蛇歧八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秩序會頃刻間煙消雲散。
但在面對橘政宗的時候,源稚生總會覺得自己依舊是那個十五六歲尚且懵懂莽撞的山中少年,老爹甚至不需要說太多,只需要告訴源稚生自己想去,那他就一定能一起去。
現任大家長和未來的大家長之間關係如此親密在家主們看來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如果有一天橘政宗需要放棄蛇歧八家大家長的位置,這場權力的交接將不會像過去那樣充滿血腥的味道。
所以當橘政宗告訴源稚生說他想一起去大阪的時候源稚生幾乎沒有猶豫便同意了這件事情。
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是一個調虎離山之計。
執行局的車隊甚至都還沒有趕到大阪,輝夜姬便傳來了源氏重工遭到襲擊的消息,隨後是打入橘政宗和源稚生手機里的一連串電話。
「擅長應付突發狀況的犬山家主與風魔家家主在一天前被委託前往北海道對當地違反規則的黑幫首腦進行審判和處罰,留守東京的便只有龍馬家主、宮本家主和櫻井家主,龍馬家主曾經在自衛隊任職,有很強的作戰經驗,個人能力也毋庸置疑,但宮本家主和櫻井家主卻並不是戰鬥型的強者,他們無法在抵禦猛鬼眾襲擊這件事情上給予龍馬家主太多的幫助。」橘政宗將自己的視線投向窗外,後視鏡中能看到雨幕的後方轟鳴的車隊連成一條長蛇疾馳在高速公路上,狂流的水幕被撞碎,連綿的車燈像是蜂群。
蛇岐八家執行局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混血種武裝力量之一,這個機構在名義上歸屬於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組成它的成員全部都是蛇歧八家最精銳的戰士,他們中的每一個被塞進卡塞爾學院都能夠憑藉自己的血統直接被評為B級或者以上,由這些人構成的執行局在源稚生與橘政宗強有力的鐵腕統治下凝聚起來,執行力與破壞力都能夠碾壓世界上絕大多數卡塞爾學院分部的有生力量。
但他們的敵人是在血統上甚至遠強於這些斬鬼人的鬼。猛鬼眾和蛇歧八家之間的戰爭往往意味著龐大的經濟損失和人員傷亡,執行局的力量在日本本土有時候甚至會捉襟見肘。
通常留守在東京源氏重工的執行局成員並不會太多,這一次橘政宗和源稚生前往大阪幾乎完全抽走這一部分作戰力量。也就是說此時源氏重工的防禦力量十分空虛,說是完全不設防也沒有問題。
「櫻和一些今天來源氏重工交接任務的風魔家忍者一起臨時在放置輝夜姬主機的樓層構築了防線。戰略部的老人們也加入了戰鬥,暫時將猛鬼眾的進攻抵禦在了繪梨衣所在樓層之外。那些家族的叛徒是通過鐵穹神殿潛入的,人數不會太多,而且這些人很克制,沒有對在那裡工作的普通人下手,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影壁層的存在,所以除了岩流研究所的幾個重要實驗室遭到摧毀,我們不會有太大的損失。」源稚生嘴裡叼著點燃的香菸,狹長的眼角流淌出熔鐵般的顏色,他的袖管挽起,手臂上青筋如蟄伏的怒龍,那把名為蜘蛛切的鍊金古刀就橫臥在他的膝蓋上,黑色的刀鞘隱隱散發出凜冽的氣息。顯然他並不像自己說話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這是理所應當的。
源氏重工如今不僅僅是蛇歧八家在東京的辦公中心,更是整個日本黑道奉以為聖地的地方。相當於古代的皇城禁地,這樣核心的位置遭到襲擊以蛇歧八家的情報系統居然完全沒有在事先得到消息,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這些年來家族對猛鬼眾的打擊似乎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這個從古至今一直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的惡鬼們抱團取暖的組織似乎正紮根於黑暗之中汲取養分,越來越壯大,越來越難以根除。他們甚至將觸手伸到了東京,家族和丸山建造所顯然都有效忠於猛鬼眾的人,否則他們的襲擊與侵入不會如此順利。
「我倒並不過分擔心繪梨衣的安危,她是我們的月讀命,在宿命的輪迴里是註定要殺死神的人,猛鬼眾如果驚擾到了她或許會迎來毀滅性的打擊。」橘政宗猶豫了一下說,
「我真正關心的是猛鬼眾對輝夜姬與岩流研究所的打擊,前者是我們立足於日本統治黑道的根基,至於後者……」他沒再繼續說下去,源稚生卻已經明白了橘政宗的意思。
「宮本家族正領導對水下作業機器人與載人平台研究的收尾工作,還在對核彈電控延時爆破的功能性進行完善和檢查。學院還不知道極淵下面究竟藏著什麼,可我們知道,猛鬼眾也知道。那裡沉睡著蛇歧八家數千年來的先祖,是神的國度,是高天原,那枚胚胎大概就是神的胚胎,家族要毀滅他,猛鬼眾卻要保護他。」源稚生朝窗外吐掉菸蒂,風挾著雨灌進來,橘政宗面色嚴肅。
「這是猛鬼眾對家族的挑釁,他們毫無疑問在挑起一場新的戰爭。」老人說。源稚生卻並沒有再說話,他同樣意識到這一點,如果是一個鐵血的領袖這時候就該下令開啟與敵人的全面戰爭,但源稚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戰爭爆發,他們會死很多人。
猛鬼眾的力量在今天已經積蓄到了一個恐怖的境地,就算傾盡蛇歧八家恐怕也很難將這個組織剿滅。
況且日本混血種原本就是白王的血裔,蛇歧八家整合了這些血裔,卻無力根除深埋血液中的詛咒,只要他們沒有滅絕,惡鬼就永遠層出不窮。
僅僅憑藉橘政宗一個人的威望是遠不足以開啟這場覆滅猛鬼眾的戰爭的,他需要得到源稚生的支持,同時還需要在家族內部的會議上說服其他的家家主。蛇岐八家內三家與外五家的地位截然不同,但家主們在內部會議上的權利卻是相同的。
戰爭並非兒戲,在上一次戰爭中蛇歧八家傷筋動骨損失慘重,直到今天這個龐大的家族依舊沒有恢復元氣。如果橘政宗要開啟與猛鬼眾的戰端,那麼他必須獲得八位家主的支持,同時在家族內部其餘成員的身上得到超過三分之二的贊成票。
源稚生其實一直知道橘政宗在想什麼,他常年在鍛造一把名刀,並常對源稚生說在鍛刀的同時也在鍛造自己,希望有一天他在出鞘的時候能夠鳴動天下,斬妖除魔。
如今摧毀高天原的時機近在眼前,他們終於找到了神的埋骨之地,猛鬼眾卻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那些不被家族接納的惡鬼正在妄圖顛覆一切。
那麼橘政宗認為自己這把刀出鞘的時候到了。其實早在很早以前他就有想過要發起一場戰爭徹底摧毀猛鬼眾在日本的勢力,但是尚且沒有合適的時機。
現在時機成熟了,惡鬼們主動挑起了與斬鬼人的戰爭,這是橘政宗求之不得的,諸位家主不會反對他,家族內的成員也會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可是此刻源稚生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知道戰爭一旦開啟要想結束就很困難了,如今蛇歧八家的境遇並不算好,卡塞爾學院虎視耽耽,歐洲混血種與北美混血種們始終沒有放棄將自己的力量延伸到這個國度中來,蛇歧八塊看似輝煌,實則如履薄冰,走錯一步則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橘政宗沒有得到源稚生的回應,苦笑著搖了搖頭。
「老爹,我想,關於剷除猛鬼眾這件事情,我們還需要慎重考慮。」源稚生淡淡地說,「千百年來,蛇歧八家與猛鬼眾之間的關係都很複雜,要想摧毀他們就得重創我們自己,在如今這個多事之秋家族已經經受不起這樣的磨難。不過我們可以加大對猛鬼眾的打擊力度,培養更多的幹部、擴大執行局的編制,用更強有力的手段去壓縮猛鬼眾的生存空間。」
源稚生的手段更加溫和也更加適合如今的日本混血種社會,橘政宗也為自己點燃一支煙,他閉上雙眼,似乎是在假寐,又似乎是在思索。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源稚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稍作猶豫接起來。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壓低聲音詢問。
「進攻已經被打退了,猛鬼眾沒能攻破輝夜姬主機所在的樓層,也沒能接觸到繪梨衣小姐,但岩流研究所被完全摧毀,醫學部也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櫻的聲音淡然,但語速很快,
「此外。在江戶川與千葉縣浦安市的交匯處,一家名叫伊往的網吧附近,本部專員們遭到了死侍群的襲擊。」
源稚生的瞳孔猛然收縮,他的額頭青筋暴跳,面目都變得猙獰起來。
「立刻展開支援!這些人絕不能死在東京!」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但那對邪眼中流淌的金色卻亮得像是荒原上的火炬。
橘政宗同樣肅穆端坐,源稚生和櫻的對話並沒有刻意避開他,車裡又很安靜,所以完全落入老人的耳中。
他的眼中閃過近乎於瘋狂的慍怒,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變得猙獰,只是義憤填膺,「猛鬼眾想攪亂這個國家的格局!」他憤怒地低聲吼叫。
從卡塞爾學院本部遠道而來的楚子航小組在蛇歧八家的遠眼皮子底下遭到死侍群的襲擊,首先可以想像這件事會在社會上產生的影響會何等惡劣,明天東京日報的頭版新聞將會是「江戶川街頭疑似出現哥斯拉吼聲」和「千葉縣深夜發生槍戰,現場死傷慘重」這樣的標題,龍族的秘密很可能會被迫暴露在世界上主流國家的眼中,混血種將無法再繼續隱蔽自身。
其次,卡塞爾學院又會何等憤怒?這個機構原本就是密黨演變而來,他們的前身鐵血、好戰,如果楚子航小組全部死在東京街頭,迎接蛇歧八家的必然是希爾伯特.讓.昂熱雷霆般的全面戰爭。
退一萬步講,就算楚子航小組沒有因為這次死侍群襲擊事件受到致命的傷害,日本內部的情況也會暴露在卡塞爾學院的眼中,昂熱會知道有一群不受控制的墮落混血種活躍在日本境內,並且這群混血種的手中還掌握著大批死侍。這同樣會引來學院的大規模滲透,來自世界各地執行部的力量會在短時間內完全接管並替換蛇歧八家執行局,這個家族會成為一具巨大的傀儡。
不管哪種情況對蛇歧八家來說都絕不算好事,對隱藏在黑暗中的赫爾佐格而言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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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死侍群圍攻楚子航小組的人可以不在乎這裡發生的事情是否會暴露在東京都政府的眼中,楚子航、愷撒和路明非卻不能不在乎。他們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雖然有些時候對亞伯拉罕血統契的某些內容嗤之以鼻,卻也努力恪守其中普世的規則,龍族的秘密不能暴露在在普通人的眼中,這是所有混血種的共識。
這些死侍顯然受到猛鬼眾的控制,不過這條街區原本便地處偏僻,不久之前大概還遭到了猛鬼眾的驅逐,並沒有普通人在附近遊蕩,只要動靜不是太大,應該不會引起警示廳的重視。事後一把火把這裡燒掉,那明天最多就是在報紙角落的板塊占據很小的位置,由現場記者披露江戶川發生火災且並無人員傷亡。
愷撒手中兩支沙漠之鷹的槍聲還算零星,雖然凶暴如雷鳴,但在喧譁的夜間東京很難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過槍里里配置的僅僅是普通鋼芯彈,並非裝備部提供能夠對死侍和龍類造成致命傷害的汞核心鍊金破彈。
迎面而來帶著海腥味的氣流吹得愷撒的長風衣颯颯作響,他的瞳孔中忽然燃燒起熾烈的火焰,隨後緊隨持刀衝出的楚子航與路明非高高躍起,如黑色的鷹隼般撲擊,風衣如雙翼般展開的時候甩槍連射,每一枚子彈都沿著固定的軌跡前後追逐著刺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愷撒的面前立刻便迸射出點點刺眼的火花,子彈撞擊金屬的鏗鏘聲近在眼前。
愷撒雙手交叉,兩把沙漠之鷹便插入腰際,隨後以最精湛的鍊金技術打造的短獵刀狄克推多被男人單手握住。
吸血鐮鼬的領域轟然張開,那些在風中尖嘯的渴求血液的妖精如浪潮般向四周擴散,霧中的一切都被愷撒感知捕捉。
面前說霧被巨大的利爪撕碎,子彈命中的居然是一隻體型遠超同類的男性蛇形死侍,他的渾身肌肉虬結,愷撒看見紫黑色的血脈像是成群的細蛇從死侍的動脈延伸向全身,細細的青黑色鱗片像古鋼鍛造的甲冑那樣覆蓋在這東西的身體表面,沙漠之鷹射出能夠轟碎非洲象頭骨的子彈甚至沒能擊穿這些鱗片,只是在上面留下觸目驚心的白痕。
那張面骨嶙峋的臉上寫滿猙獰與嗜血的欲望,惡鬼般的五官扭曲,金色的瞳孔又幽遠得像是深淵。
死侍發出興奮的吼叫,他對的嘴角裂開,露出裡面荊棘般的牙齒,眼神中的欲望幾乎無法遮掩。
愷撒接受過尼伯龍根計劃之後血統已經遠超A級,他的血液對死侍來說是很誘人的美味,此時這接近古龍的怪物正垂涎欲滴要把他生吞活剝。
但愷撒的目光森冷,他右臂高舉,狄克推多被單手握住,居然在面對眼前能生撕獅虎的死侍時毫不退縮,借著下墜的力量與上撲的死侍正面對沖,狄克推多撕裂空氣與濃霧發出尖銳的呼嘯。
如果楚子航或者路明非此時正關注著這裡就一定會發現,這個義大利人居然使用與日本刀格格不入的短獵刀展示即便在日本刀術中也以暴力著稱的薩摩示現流!
舉刀過頂,斜向下縱劈!
這是愷撒曾在自由一日中用以對抗路明非的刀術,東鄉重衛創立的流派,悍不畏死,用絕強的力量斬碎一切。
此時他在空中使用大袈裟斬,簡直是捨生忘死的一刀,狄克推多無法阻擋,撲擊的死侍已經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死亡,他驚恐地尖叫,兩隻手臂高舉交叉,用最堅硬的鱗片與手腕來阻擋愷撒的這一刀。
但創建薩摩示現流的東鄉不過是普通人,而愷撒卻是即便在混血種當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強者,他的一擊大袈裟斬遠比任何人所施展的薩摩示現流都要危險都要暴力,落下的時候刀刃便斬開了死侍的腕骨,斬開了他的胸骨,隨後徹底將這連上尾巴長度超過五米的龐然大物自空中一分為二,血肉內臟飛濺,掉落的蛇尾還在霧中瘋狂扭動,幾隻體型稍小的死侍被拍中立刻便被擊飛。
狄克推多力道不減,在愷撒的手中悍然斬在地面,混凝土澆築的空地被砸裂,他的風衣上沾了血,站起來的時候微微喘著粗氣。
蛇形死侍是死侍的一個的分支形態,也可以說是普通死侍的某種進化方向,類似的還有龍形死侍,但那是更進一步的進化,更接近真正的純血古龍,但徒有龍的力量卻沒有龍的心,身體裡塞著卑賤的墮落者的靈魂。
死侍這種由人向龍進化的中間態是具有極強不確定性的,他們的變異通常不會僅僅局限於蛇形或者龍形,有些時候也會出現類似卡塞爾學院培養的不朽者那樣身體各部位的畸變。
以愷撒對鐮鼬的控制,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察覺圍攻他們的這群蛇形死侍的外形,他們的畸變實在是太標準了,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誘導一樣。
這樣的話事情就大條了。
死侍能夠被控制這種猜想雖然在卡塞爾學院中尚且沒有經過驗證,但是已經在學術上達成了共識,這種技術提前被日本人掌握並不算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以愷撒和楚子航的猜測,出現在這裡的死侍應該都是猛鬼眾通過非法渠道捕獲或者購買的樣本,可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畸變形態應該五花八門多種多樣。
可是他們全部都是蛇形死侍,簡直就像是從同一條流水線上下來的工業化產品,這就只能說明是有人對尚且沒有死侍化的混血種進行了某種在混血種社會甚至整個人類社會中都絕不會被容忍的殘酷實驗,這個實驗誘導他們的死侍化朝著蛇形的方向進行。亞伯拉罕血統契並沒有寫入死刑的懲罰,但是任何一個膽敢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最終都被大口徑的左輪爆掉了腦袋,世界上絕不會有任何一個混血種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愷撒立刻聯想到上半年由北美混血種牽頭在里約熱內盧執行的任務,當時甚至連混血種世界中最著名的強者都出面了,昂熱與漢高聯袂而至,就為了抓捕一個自稱為公豬尼奧的B級混血種。那次的行動其實非常隱秘,甚至事後的任務報告都沒有公開,但作為參與其中的人之一,愷撒知道絕大部分內情。
公豬尼奧創建了一個以販賣人口為主要業務的罪惡帝國,他所販賣的人口全部都是南美洲和美國墨西哥州的野生混血種,這些人在最後的記錄中全部是被運來了日本,並被某個黑道中的大人物買下,隨後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學院原本就推測日本境內存在一個和蛇崎八家不相上下的邪惡混血種組織在購買野生混血種進行人體實驗,執行部的幹部們也一直在對猛鬼眾進行滲透和調查,只是日本混血種很排外,很難安插人手。
此刻眼前出現的一切讓愷撒堅定了學院的猜測,那些從南美洲和墨西哥被運送到日本的混血種大概是全部被送到了猛鬼眾的手中並被改造成了眼下出現的蛇形死侍。
白霧像是有生命般的翻騰,愷撒的旁邊就是一輛被撕裂的廂式貨車,他已經意識到這些霧是什麼,大概是某種冷卻劑揮發之後的模樣,因為貨箱中有不少被擰開的金屬罐,,這些罐子還在往外冒著白色的煙霧,寒意刺骨。
死侍原本並不算冷血動物,他們和人類一樣不喜歡寒冷,卻不會在寒冷條件下喪失活動能力,但蛇形死侍卻不一樣,這是些繼承了蛇類某些特徵的畸變怪物,他們遠比普通死侍更加兇殘更加危險,可在獲得了泰坦巨蟒般力量的同時也繼承了蛇的弱點,這些東西會冬眠。
所以這就是猛鬼眾用以運送這些東西的方法,低溫運輸。
倒是和不朽者很像。
面前的迷霧攪動,猙獰的面頰忽然以詭異的角度探出,那東西靠著蛇尾直立起來至少有四米的高度,此刻居高臨下地忽然威逼,用惡鬼般的黃金瞳去凝視愷撒的眼睛,兩隻利爪分別自兩側探出,手背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青黑色鱗片。
愷撒的領域內是吸血鐮鼬的國度,這些在傳說中的靈以旋風的姿態出現,用像鐮刀一樣銳利的爪子襲擊遇到的生靈,被攻擊者的皮膚會被劃開很長的傷口,但是一點也不覺得疼痛,然後他的鮮血就會被掠奪,當那個人感受到痛苦的時候全身的血液已經流干。此刻在他的身體周圍三米範圍之內布滿了數以百計的靈,它們感受到闖入的死侍,尖嘯著撲上去,割裂細小的傷口,從傷口裡鑽進去,隨後血就化作霧從死侍皮膚上細小的裂隙中溢出來。
死侍猙獰的面骨愈發扭曲,那張如巨蟒般張開的嘴裂大得駭人,像是要把愷撒整個人吞進去,隨後雷暴般的槍聲響起,兩支沙漠之鷹槍口塞入死侍的口中連續開槍,鋼芯彈被送入這東西的腦顱,他隨後軟軟地癱倒。
愷撒一腳把他踹開,隨後兩道身影從白霧中閃出,來到他的身邊。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是很強大的近戰格鬥專家,他們手中的鍊金古刀殺死過遠比蛇形死侍更危險的東西,但是此刻依舊氣喘吁吁。
「不好對付,按照學院的分級應該在A級之上,單獨對付一隻都得出動一支執行部的三人小組。」楚子航淡淡地說,他正在調整自己的呼吸,手中村雨正燃燒著黑色的火焰,那是君焰附著在靜物上的效果。高溫是死侍的克星之一,這些東西體內的油脂與人類不同,極易燃燒,楚子航抓住了這一弱點,靠著精湛的刀法殺死了超過五隻死侍。
這些蛇形死侍與自然產生的死侍不同,他們明顯是被人豢養的,身體極端強健,營養充沛,體型碩大,而且異常兇殘悍不畏死,就算被剁下一條手臂也會繼續衝鋒,以楚子航如今的體力在殺死五隻蛇形死侍後居然有點力竭的跡象。
路明非沒有說話,他在上一段時空中沒有機會和這些由赫爾佐格培育出來的蛇形死侍對抗,並不知道他們的難纏,此時正面交戰果然讓人心驚。如果是接受尼伯龍根計劃之前的愷撒和楚子航,以他們當時的身體素質和格鬥水準,恐怕很難在開闊地帶同時面對這種數量的蛇形死侍。難以想像上一段時空兩位師兄在源氏重工曾經歷過何等的生死危機。
和赫爾佐格培養的蛇形死侍比起來,奧丁尼伯龍根中的英靈簡直就像嬰兒般孱弱。
在不動用龍骨狀態和暴血技術的前提下,路明非也很難殺光這裡數十上百的蛇形死侍,可一旦被這些東西逃過一隻並遺漏到東京城其他街區,那都將會是一場難以想像的災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