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皓月高懸。顧府的書房裡,唯有案上的燭火微微搖曳,投下柔和的光芒。
顧懷瑾靜坐在書案前,眉頭緊鎖,手中持著一卷文書,目光卻游離不定。
他知道,劉正是刑部推出來頂罪的。但眼下,他手中無憑無據,也只能任由此案了解。
他輕嘆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腦中思緒紛亂。窗外的夜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也驅散了些許他心頭的沉悶。
「夫君,天色已晚,還在煩心公務嗎?」。溫柔的聲音打破了書房內的沉寂。
顧懷瑾回過神來,抬眼望去,只見昭華郡主緩步走進書房,臉上帶著一抹關切的笑意。
「夫人,你怎麼來了?」,顧懷瑾連忙起身,迎上前去,語氣中透著一絲溫柔與寵溺。
昭華郡主在顧懷瑾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官時,她不顧世俗的眼光,毅然嫁給了他。
這些年來,她一直為他操持家中事務。在生流雲時,因憂思過慮,傷了身體,這些年來身體每況愈下,顧懷瑾心中對她的疼愛與愧疚是與日俱增。
昭華郡主輕輕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夫君,你整日為公務操心,但也要顧好自己的身體。快來用飯吧,流雲都說餓了」。
「這臭小子還知道回家」。然後便陪著夫人走出書房,往正廳走去。
二人來到正廳,飯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餚,格外豐盛。
顧懷瑾拉開椅子,溫柔地扶昭華郡主坐下,然後自己才坐下來。
「父親,你終於來了,可以吃飯了吧,我快餓死了!」,顧流雲急切地催促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成分。
「快吃吧」,昭華郡主輕聲催促。
顧懷瑾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菜放入她的碗中,輕聲道:「辛苦夫人了,來,多吃點」,他的動作溫柔,跟在大理寺簡直判若兩人。
昭華郡主微微一笑,「都老夫老妻了,兒子還在這看著呢」,她的聲音溫柔,透著一股淡淡的歡喜。
流雲看著父母恩愛的樣子,不由得撇了撇嘴,故作不滿地說道:「你們的兒子看不到,你們隨意」。
顧懷瑾立刻板起臉,語氣嚴厲,「你小子,明日就去把去大理寺的司直辭了?」。
顧流雲被父親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差點被剛吃進嘴裡的飯嗆到。
他咳嗽了幾聲,說道:「父親,吃飯的時候,不說其他」。
他低下頭,繼續吃了起來,試圖以此來逃避這個話題。
「你母親身體不好,自從知道你在大理寺當了司直,她總是擔憂你,尤其是前幾日你去了雲嵐鎮,她更是日夜難眠」。
流雲心裡明白父親這是想用母親來勸他辭去大理寺的司直,但他不願妥協,於是轉頭向母親說道:「母親,你不知道父親在雲嵐鎮……」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懷瑾打斷。
「你不餓了!」,顧懷瑾急忙制止,臉色嚴肅,「飯菜都涼了,快吃飯」。
昭華郡主看著這對像冤家的父子倆,眼神中充滿了幸福,她心裡清楚,這父子倆肯定是有事瞞她,但她並未多問。
「流雲,咳咳」,還沒說的昭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夫人,你怎麼樣」,顧懷瑾焦急的詢問道。
昭華郡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我沒事」。
顧懷瑾看著已有絲絲銀髮的夫人,心中滿是歉意。
如今外面風雨飄搖,也就在這個家中,他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和慰藉。
誰知這時流雲沉思片刻,突然開口問道:「父親,今日刑部那位服毒自盡的劉正,當真是雲嵐鎮師爺劉全的弟弟嗎?」。
顧懷瑾抬起眼眸,將目光落在流雲身上,眼中帶著詢問和審視。
「你想說什麼?」。
流雲見父親並未斥責,便鼓起勇氣繼續道:「父親,倘若劉正真是劉全的弟弟,我覺得他的死也極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顧懷瑾聞言,眉頭微微一挑,對流雲的推測感到意外和好奇。
「哦?何以見得?你的依據是什麼?」。
流雲見父親態度和緩,便細細闡述自己的想法,「父親,您看,聖上剛下旨要徹查誰人與雲嵐鎮縣令趙淵有所勾結,劉正就突然服毒自盡,這樣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讓人不得不懷疑背後的用意」。
顧懷瑾聽後,微微頷首,似有所悟。
「確實如此,此事蹊蹺非常。劉正若是無辜,何以倉促求死?反倒像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為了讓事情朝著某個方向發展。」
流雲繼續補充道:「是否是有人想利用劉正,試圖藉此混淆視聽,矇混過關?」。
顧懷瑾著實沒想到在自己的一步一步引導下,流雲竟能分析至此。
看著兒子眉宇間那股難得的沉著與堅定,他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絲欣慰。
他沉思片刻,「你分析得不錯,可這並不代表你就適合大理寺。你還是回來好好陪陪你的母親」。
流雲聽罷,眼中浮現出一抹不甘。他握緊拳頭,心中那股倔強的火焰再度燃起。
「我不,我吃飽了」,離開了正廳。
顧懷瑾微微一怔,流雲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
他望著流雲,那雙眼睛中似乎蘊含著千言萬語,最終卻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夜晚的庭院中,月光如水般灑落,將樹影投射在地面。
流雲躺在庭院的大樹上,雙腿懸在半空中晃動著,腦海中不停地回想著飯桌上的談話。
「難道我真的不行嗎?」,流雲望著夜空,輕聲自言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