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滅魔的聖獸

  「好吧,很顯然,這裡也不是涌血城砦。那該死的漢白玉堡壘到底被這片荒土給藏到哪裡去了?」

  阿萊斯特很確定,眼前的一大片乾涸的鹽湖灘絕對不是涌血城砦該在的位置,這裡連一個稍微高點的建築物都沒有!他們已經在阿弗納斯的赤色荒野中行駛了相當長的時間,可無論到哪裡,都是沙漠、沙漠還有沙漠。

  「露露,你最好真的知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在哪,不然我就要把你那可愛的長鼻子拽出來打個蝴蝶結了!」

  吟遊詩人的手指握住聖飛象的金色長鼻搖了搖,不過他話語裡可沒有帶上一絲責備的意思。這隻聖象一直在努力從自己的小腦瓜中檢索出正確的記憶碎片,想必早就感到疲勞了。

  她需要的是將自己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或許同伴間的玩笑話能幫到她?

  「抱歉,我可能確實有些累了。」

  露露努力地向半精靈擠出一個微笑,迎接她的是維斯特拉柔軟的毯子。野蠻人將小象攬在懷中坐下,輕輕安撫她的後背,並為她翅膀似的大耳朵根處進行簡單的按摩工作。

  烏斯迦的蠻族們總是在測試自己身體的極限,但在狩獵那些逃得飛快的鹿兒後,他們也學會了要怎樣才能更好的放鬆自己的肌肉。

  「俺的父輩總是說,當你去尋求麋鹿皮的時候,它們總是會躲起來。而當你想去剝幾張狐狸皮的時候,狐狸會不見,麋鹿卻滿山都是。」

  「或許,正因為我們一直在尋找涌血城砦,它才會躲著我們?」

  阿娜克伊絲苦笑一聲,她也聽過這類諺語的提夫林版本。

  「也許我們應該放下固執和焦躁,用更平和的態度在阿弗納斯地獄到處旅遊?說不定,涌血城砦會自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旅遊?我倒是無所謂,我完全可以把一路的新奇見聞寫進我的自傳里。不過天知道埃爾托瑞爾再過幾天才會沉入冥河,也許下個月,也許明年?

  但我敢用一桶永聚島釀產的黃金蜜酒和你打賭,倖存的難民還有我們的瑞文加德高公爵不會撐到那個時候。」

  「乾脆留在阿弗納斯不好麼?」

  佐伊從費迪南多的口袋中飛了出來,落在青年的肩上,她的尖尾就如同火紅的小辣椒一樣在這個男孩的鏡片前晃動著。

  「為什麼要急著回去那個被太陽烘烤的世界?你們可是地獄公主的僕從與友人,等本公主將扎瑞爾那婊子踩在腳下,順利登上大公的王座,你們也會得到相應的地位。

  這難道不比你們在那個世界過得更好?」

  「別開玩笑了,魔鬼的大小姐,待在一個乾燥難耐的地方對我可憐的尾巴不會有任何好處。我連潤滑鱗片的新鮮乾淨的水源都不能在這裡找到,如果不是牧師製造的聖水,它現在已經開裂了。

  再說了,你想讓一個托姆的聖武士去接受邪惡魔鬼的侍奉?想都不用想。」

  克拉瑞恩甩動著她布滿鱗片的青色魚尾巴,雖然她在成為聖武士後突然失去了與曾經的那位深海異界宗主的聯繫,可生理特徵上的改變依舊保留了下來。

  「愛不愛接受享樂是你自己的事,聖騎士,本公主也從來沒有說你一定得留下來。」

  這隻小小魔鬼女孩向著克拉瑞恩吐了吐舌頭,隨即轉頭用嬌媚的笑容看向了費迪南多。

  「本公主只關心自己最忠心的僕人。那你呢?我的男孩,你會留在地獄裡陪伴本公主的對吧?」

  「……」

  費迪南多不知道怎樣回應肩上的魔鬼姑娘向他投來的熱情邀約,他只好保持沉默不語,繼續將頭埋在手中的那本《魔鄧肯的多元宇宙平衡理論》上。

  這種回應方式顯然讓佐伊有些不滿,她開始氣鼓鼓地用手指去戳這個書呆子白瘦的臉頰。

  「好了好了,別欺負小費了,這個大男孩有他自己的歸屬地和家人,有一個更適合他成長的地方。也許這場冒險之後,他會走向一個有別於冒險者的道路也說不定。」

  「誒?本公主才不要呢,他是我的小狗,本公主才有權決定他的去留!」

  就在佐伊蠻不講理地與這些冒險者們拌嘴時,牧師的聲音從駕駛室的方向傳來。

  「我勸你們趕緊找個地方抓緊,有個很糟糕的玩意出現在我們的前方了!」

  沃爾金指的是一場恐怖的自然氣象,一道從鹽湖中心升騰起的巨大陸地龍捲,這個直徑難以被測量的瘋狂巨物正在等待著地獄戰車一頭栽入它的懷抱中。事實上,它也正朝著冥河俯衝者號的方向移動。

  「*精靈語粗口*,這可太踏馬的刺激了!快點,牧師,衝進去!我要把阿萊斯特與風之巨獸搏鬥的故事寫進我的傳記,大家都會喜歡這一段的!」

  「你絕對是瘋了,半精靈,瘋了!!!」

  沃爾金當然不會聽從吟遊詩人的建議,他打死方向,一個大甩尾就向著來時的方向衝鋒,他可不想連人帶車一起被拋上天空,然後落下來變成肉餅。

  「哎呦,我的腦袋!」

  還在打瞌睡的法師江逍遙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他還來不及抓住一個扶手,就被甩向了車艙的鐵皮牆。

  ——

  「我想我們甩掉那個該死的龍捲風了。」

  沃爾金在確定身邊已經不再飛沙走石之後,終於減緩了車速。他們已經脫離了正常的行駛路線,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因為費迪南多現在無法通過那張破地圖確定他們現在的位置了。

  「從這個地方也看不到埃爾托瑞爾,我們到底跑到哪兒了?該死,如果這附近有一個明確的地標就好了!」

  「喂,別垂頭喪氣了,沃爾金,你快抬頭看看,前面是個什麼東西?」

  當遮蔽視線的沙塵逐漸平息下來之後,牧師也瞧見了吟遊詩人所指出的奇怪建築。

  那是一個明亮的巨大光簾,它從一座形似巨甲蟲抬起的下顎的生鏽金屬遺蹟中射出。而這巨大光簾的根部,是一個球形的魔法力場,這個大光球被懸掛在距離地面上方50英尺處的棘突之中,而且隱隱約約能看到在其中有什麼物體正作為這個大球的光源。

  「這什麼玩意?一座邪魔造型的大燈塔?」

  正當冒險者們感到疑惑的時候,他們注意到在不遠處,有一小隊離群的惡魔也同樣像那座怪異的燈塔前進,仿佛它們是被這巨大的光幕吸引過來的。

  然而,在這些惡魔靠近中央的大球體接近100英尺左右距離的時候,一道充斥著神聖能量的光束從閃耀的光球中徑直射向了它們。惡魔們發出痛苦的慘叫,但這並沒有持續多久,它們在頃刻之間便被分解成了灰燼。

  「滅魔器!」

  佐伊的臉色顯得相當難看,她顯然知道這台神聖與邪異感相融,但又具有毀滅能量的建築到底是什麼。

  「開車的!別再往前了,你現在就應該停車,立刻!」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魔鬼,別在我的耳邊吵吵嚷嚷的。」

  沃爾金趕緊踩下了剎車板,將車停在了球體100英尺範圍外的邊緣。無數堆積的灰燼小丘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圓圈,畫出了滅魔器的攻擊範圍。很顯然,這些都曾是已經被光束解離死去的惡魔。

  「托姆在上,那裡面是一隻獨角獸Unicorn?它被關在大球裡面了,有什麼東西在囚禁著它。」

  不知為何,克拉瑞恩的腦海中浮現了一種痛苦的情感,這讓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想要尋找與她的心靈交互的對象。這時,她才發現那是一頭閃耀著金光的神聖天界生物在呼喚她。

  「我們得想個辦法將它解放出來,這可是一頭獨角獸,它不應該被束縛在這裡。」

  所有人都知道獨角獸的存在意味著什麼。這些高貴神聖的天界生物是善良諸神派往主物質位面的使者和代言人,也是世間所有平和與美好的守護者,苦難與疾病的治癒者。

  獨角獸往往只會出現在眾神想要保護的聖地,或者當黑暗與邪惡威脅到凡人世界的時候,它會作為心懷正義的勇士們的忠誠同伴現身。囚禁或妄圖傷害一頭獨角獸是對善良諸神的挑釁,也是最不智的褻瀆行為。

  而在他們的眼前,這樣瀆神的行為正在發生。作為虔誠的聖職者,克拉瑞恩與沃爾金是絕對不會放手不管的。但他們要怎麼做呢?

  「你愛去就去,愚蠢的聖武士,本公主和她的僕人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往這個方向踏進一步的。本公主可不想被神罰的天火燒成灰燼!」

  佐伊顯然極端抗拒靠近滅魔器的大膽想法,但露露就不一樣了。聖飛象是天使的同伴,也是天界的諸多使徒之一,她是這支小隊中最不可能受到神之怒火燒灼的成員。因此,她決定親自接近這隻獨角獸。

  魔法力場組成的無形牆壁隔開了兩隻天界生物,但並不能阻礙她們的交流。從小小飛象的鳴聲中可以聽出,這是某種悲哀和同情的天界語言,顯然獨角獸與她進行了更加有效的溝通。

  很快,聖象露露再次飛回到了眾人面前。

  「她的名字是月華,曾經是一位大天使長的坐騎,但在一場魔鬼與天使的龐大戰爭之中她不幸落入了魔鬼的陷阱。

  後來,她被囚禁在這裡幫助魔鬼懲罰那些靠近的惡魔大軍。」

  「那我們怎樣才能幫她解開這個束縛?她自己無法走出來嗎?」

  「很遺憾,這道力場牆壁從內部是無法破壞的。我們如果想把她解放,只能想辦法把那些台座拆掉了。」

  幸運的是,這些奇怪的金屬結構顯然已經生鏽多年,它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結實堅硬。只要力氣足夠大,沒準還真的能將台座拆除。

  「只是單純破壞的話,冥河俯衝者號就能做到。但是,當我們的車開進滅魔器的攻擊範圍的時候,我們怎麼能確保自己能扛住那種致命的神聖射線?」

  沃爾金拍了拍他的這個大鐵皮座駕,地獄戰車的結實程度他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事實上,月華告訴我,這台滅魔器並不能無限制的發射光束。在塔內能量枯竭的時候,會花費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從她體內抽出更多的能量來補充,我們可以趁這個時間將台座拆掉。」

  「好吧,聽上去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希望有更多的惡魔能過來送死消耗這些能量,我們先提前做好準備吧。」

  果然,又一群從血戰場上脫離的遊蕩惡魔如同被催眠一般,向著滅魔器的方向走來,它們甚至沒有正眼瞧一下不遠處的這些冒險者,只是神經恍惚地邁著它們的小腿走入了同伴死去時的灰塵堆積的地方。

  也如同冒險者們所期望的,就在這批惡魔被再度蒸發之後,滅魔器的能量用完了,力場球中的光亮如呼吸起伏般規律的明暗交替,這就是它即將補充能量的徵兆。

  「就是現在,衝鋒!」

  除了費迪南多與佐伊以外,所有的冒險者都加入了這場震撼的巨力撞擊。一台底座的金屬架在冥河俯衝者號的龐大身軀下變成扭曲的廢鐵,而那些冒險者們也擺出自己的武器和法術,對著其他的支撐部位發起猛攻。

  他們只有一分鐘,但他們確實完成了這項工作。滅魔器的基座徹底倒塌,魔法力場球帶著其中的獨角獸滾落到地面上,失去了吸引並毀滅邪魔的作用。

  但是讓他們感到失望的是,魔法力場球並沒有被解除,月華那螺旋狀象牙色的獨角閃爍著尖銳的光芒,她從球內部發起角撞,試圖將它頂碎,但這個透明的囚籠卻完好無損。見狀,冒險者們也再次加入了又一場破壞活動。當然,他們只是在白費力氣。

  「沒有用的,束縛了獨角獸的並不是魔法,而是魔鬼的強大契約力量。」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他們一跳,珊娜菲亞看了看腳下,發現她所站立的地面突然出現了一張寬大的類人生物的臉。這使她趕緊躲到一旁,手中捏住法杖,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存在出現在了那裡。

  「你是什麼東西?是你把獨角獸關在這個大琉璃球裡面的嗎?」

  阿萊斯特警惕又有一些好奇地看著那一塊有著人臉形狀的地面不斷拱起,最後構建起了一個還算高大的身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隻土巨靈Dao,來自土元素位面的元素生物。

  他的表情絕對稱不上高興,是因為這幫冒險者把他居住的洞穴震塌了嗎?還是說是他們的到來打擾了對方的沉睡?

  「我是誰?」

  土巨靈的鼻孔中噴吐出一陣沙塵,

  「畏懼我的人稱我為偉大的拉爾薩拉,但現在,這位偉大的拉爾薩拉卻成了一隻大魔鬼的奴隸!扎瑞爾把我束縛在這裡,讓我去幫她看守頭上的大光球。

  可去她的吧,骯髒的墮落天使,她用誓約的力量將我和這個力場球綁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所以說,好心的土巨靈,強力無比的拉爾薩拉,你能幫助我們解開束縛獨角獸的魔法屏障?」

  「解開?不,如果我真的能有這種力量,我早就解開光球自己跑掉了。只有打破與扎瑞爾的契約,我和這隻獨角獸才能獲得自由。」

  「……那你一定知道打破契約的方法吧?」

  「怎麼?你想幫我,或者說你想幫這隻獨角獸?」

  土巨靈乾笑了兩聲,看來他已經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和其他人交流過了,這讓他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那就去找紅露絲吧,前方那片腐化森林的主人,智慧足以與我匹敵的大先知。她肯定有辦法巧妙地解開契約,將獨角獸和我的自由討回來。」

  吟遊詩人還是很滿意土巨靈給出的回覆的,但是,他並不是一個跑跑腿費點口水萬事大吉就會滿足的傢伙。

  「好心的土巨靈,告訴我,這樣幫助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我知道你渴望自由,但是向我們求助並不是什麼免費的事情。巨靈最擅長和他人打交道,你也知道,天上從來不會掉下免費的黃油麵包。」

  「多麼貪婪的半精靈,但我喜歡你的這種性格,可是光解放一隻獨角獸還不夠滿足回報嗎?」

  「你可能弄錯了什麼,巨靈,我們完全可以選擇不去拯救這頭獨角獸,就這麼走掉,這不會給我的團隊帶來任何除了良心以外的損失。但是你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等來下一批客人呢?他們又是否足夠好心,會願意替你完成這項麻煩的跑腿任務呢?

  而且,如果在你看來,幫你打破契約才最重要的事項,那麼解放獨角獸自然也就只是順帶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

  你覺得這樣就能盡到向我們表達感謝的義務嗎?我相信連你自己都會過意不去吧。」

  「良心這種東西在巴托九獄裡簡直還不如地獄犬的糞便,不過你確實說動我了,伶牙利嘴的半精靈。」

  土巨靈在聽完這番話後稍微沉思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阿萊斯特的說法。

  「但我實在不知道我還有什麼能回報你的,你也看到了,我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不過,我在這邊待了足夠久的時間,或許會有一些你想要的知識或者情報?」

  「足夠了,拉爾薩拉,事實上我們和你一樣想要給扎瑞爾找不痛快。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做,聽說一個叫涌血城砦的地方擁有對付那位魔鬼大公的辦法,你知道它在哪裡麼?」

  「呵呵,挑戰扎瑞爾,挑戰一個強大的魔鬼?你幼稚的想法確實令我感到可笑,但是你們想要找死這種事情和我無關。

  我確實不知道什麼涌血城砦,但我知道有一個傢伙絕對會對幫助你們感興趣。我想他一定比你們、比我還更加厭惡這位該死的血戰大公。」

  土巨靈被吟遊詩人的狂妄逗得捧腹大笑,

  「怎樣?從紅露絲那裡找到解放我的辦法,我就將那個傢伙的情報告訴你們。這筆交易不錯吧?」

  「成交,好兄弟,簡直沒有比這更棒的提議了。」

  看著阿萊斯特與土巨靈就這麼一拍即合,冒險小隊的其他成員也頓時了解到他們的任務又增加了。克拉瑞恩與露露走到了獨角獸的面前,用手掌貼在無形的力場牆壁上,與月華進行對視。

  「我們會找到方法幫你出來的,再耐心等一等,好嗎?」

  獨角獸很顯然聽懂了她們的對話,乖巧地點點頭,不想將自己的焦慮和不安表現出來。

  「那麼,還在等什麼?沃爾金,重新發動戰車,我們去那個叫什麼腐化森林的地方找找那位親愛的先知女士。」

  土巨靈與獨角獸默默地看著地獄戰車揚塵而去,至少現在,這兩隻來自不同世界的立場也完全不同的異界生物都在期待著一個好消息被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