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1492 阿弗納斯 骨棘林
扭曲的樹木和白骨似的藤蔓構成了一座令人恐懼的森林,鈣化的屍體與樹木融合在一起,被覆蓋在吸食下方滲出的鮮血的真菌莢孢下,一些狹窄的道路一直深入到了樹林內部更加黑暗的地方。
「我打賭,這該死的地方肯定鬧鬼,事實上,我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
江逍遙不安地從外部打量這個陰森恐怖的巨大森林,連一片鮮活翠綠的葉子都沒有,只剩下枯萎發白的枝幹與無人打理的棘刺雜亂遍布在其中,簡直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骨刺包圍出的禁忌之地。
無法穿越的荊棘堵死了林地,只留下了幾條小徑供給旅人前往深處,拜訪它的主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先知會住在這種地方?」
冒險者們帶著不安的內心在白骨與屍骸的林地中穿行,時刻警惕著可能遇上的危險。就在步行一個多小時後,他們遇上了第一個死胡同。
「這條路不對,我都說了,我們應該在上一個路口那裡向右轉!」
「閉上你的嘴,江逍遙,保持安靜。不要打擾到維斯特拉,她是唯一對這種複雜地形熟悉的人,要不然乾脆你來帶路算了?」
阿娜克伊絲不滿地瞪了一眼法師,嚇得他趕緊閉上了嘴。此時,他們只能依靠叢林生存經驗豐富的獵人維斯特拉替他們尋找正確的方向。
但即使是從小在深山當中長大的野蠻人,現在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俺們剛剛來過這裡,你們看,這裡有俺的小刀划過的痕跡。」
她布滿粗繭的手指拂過一處乾枯的樹枝,在上面雕刻著一個屬於烏斯迦蠻族的簡易記號。狼女很確定這就是她在30分鐘之前刻上的痕跡,現在,她們又繞回來了。或許在剛剛的那個路口,真的應該聽從法師的意見向右轉。
但她怎麼不記得當時這裡是一條死胡同?
總之不管怎麼樣,她們確實得向回走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大迷宮,獵人的經驗放在血色的森林之中卻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甚至不如她的直覺。
「……喂,你們看到了嗎……」
就在往回折返幾分鐘後,吟遊詩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在他的腳邊,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具保存相當完好的屍體,而且他可以打賭之前他們經過這裡的時候,絕對沒有這個傢伙。
「是一隻卓爾黑暗精靈?」
阿娜克伊絲輕輕掀開了屍體裹著的斗篷,饑渴的藤蔓刺穿了卓爾的肉體,吸取著她的鮮血,她的面容也定格在了死前那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表情上。
沒想到能在這裡發現一位死去的同族,這讓珊娜菲亞的心情變得相當沉重。她不知道這名卓爾姑娘遭遇了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巴托九獄中而不是待在不見天日的幽暗地域,她們的故鄉。
但珊娜菲亞很清楚,如果自己和同伴們不更加小心一點,這座森林也會吞噬她們,讓她們落到和眼前的同族同樣的下場。
「珊娜,這上面寫了什麼?」
唯一能證明眼前屍體身份的東西是她脖子上用細銀鏈掛著的一枚蜘蛛圖案的徽章,以及手中已經斷裂的蛇首鞭。在徽章的背面,古老的卓爾精靈語言標明了死者所屬的家族,也是她們引以為傲的出身。
「班瑞家族?這怎麼可能?」
當接過這枚徽章的時候,年輕的卓爾術士確實有些驚訝。班瑞家族可是魔索布萊城的第一家族,統領城中八大家族元老會的偉大存在。而現在,卓爾精靈一族最高身份的象徵者,一名班瑞家的蜘蛛女祭司就這麼死在了一個奇怪的樹林當中。
「放輕鬆,姑娘,你不會變成她那樣的。」
2號懶洋洋的聲音從心底響起,也讓珊娜菲亞稍微冷靜了下來。不論怎樣,現在的她擁有一個能給予自己勇氣和安慰的朋友,也是她的良知,她還有一群可靠的同伴。至少憑這一點,她也更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成為下一個孤獨死去的卓爾精靈。
——
「一根法杖?」
江逍遙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在他們的面前,樹籬圍成的牆壁之中,插著一根山楂木做成的法杖。它被藤蔓糾纏在那裡,等待著有緣人發現它並將它拔出。
「一根法杖。」
他這次用肯定的語氣回答了自己,儘管不知道這根山楂木的法杖到底比自己的刻時劍好在哪裡,但作為一個忠實於自己欲望的法師,他確實不太想錯過入手一件新的寶貝。
「別管它了,江逍遙,這可能只是一個陷阱,或者是這個詭異的森林捉弄你的把戲。你根本就不需要第二根法杖。」
「但我可以用它去換一本新的法術書,或者其他的施法材料什麼的。」
江逍遙並沒有打算理會同伴的勸告,他下定決心向著這根木杖走去,並且沒有費太多力氣就將它從藤蔓中拔了出來。
然而,他還是為自己的貪心付出了代價。這是一個捉弄人的陷阱,山楂木杖瞬間在法師的手中化成了灰燼,與此同時,大地之上的荊棘如同活過來一般,鋪滿了法師的腳下所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好吧,有個倒霉鬼遭報應了。」
吟遊詩人嬉皮笑臉道,他可是很樂於看到江逍遙紮上滿腳的刺嗷嗷叫喚並長一次記性,也有可能這傢伙下一次還是會死性不改。
「白痴,這種小陷阱怎麼可能會難到我?焚燒Arde!」
一環塑能法術「燃燒之手」的熾熱火焰從法師的手中以一個15尺的錐形範圍釋放出來,直接將眼前的所有乾枯荊棘燒成了灰燼,也趁著這個時候,江逍遙安全逃離了陷阱的範圍。但他還是為自己錯失了一把新的法杖感到沮喪。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讓他沒時間沮喪了,因為在不遠處的樹林當中,又有一些藤蔓向他的方向襲來。
那是三隻蔓生怪Shambling Mound,或許它們就是布置了陷阱的元兇,總之看樣子它們並不是很樂意自己的小把戲被輕鬆破解。這些惱羞成怒的植物巨怪們選擇了自己親自上場,試圖讓法師成為它們的養料。
「火焰Ignis!」
火焰箭從江逍遙的劍形法杖前施展,迅速命中了其中一隻想要將他捲起來的活體植物。他本來自信滿滿地以為這些蔓生怪會懼怕能點燃乾枯樹皮的烈火,可看樣子,火焰攻擊對於它們來說不痛不癢。
「*受龍粗口*,這群傢伙憑什麼不怕火燒啊?它們到底是不是植物——唉呀媽呀!」
法師還來不及發表自己的個人看法,就被一株粗大的藤蔓卷了起來,包裹進了其中一隻蔓生怪的體內。好在阿娜克伊絲的巨劍精準地切斷了這些藤蔓觸手,江逍遙才避免了被勒致窒息。
另外一隻也不死心,繼續將自己蜷成一個團的藤蔓大錘砸向了咒劍士,只不過迎接它的是沃爾金的盾牌。這位牧師先生看準了時機,將「致傷術」的黯蝕能量灌入聖錘中,狠狠砸進了藤蔓怪物充滿韌性的身軀。
眼看著珊娜菲亞即將對這些蔓生巨怪釋放她最拿手的閃電束,費迪南多想要出手制止,但還是晚了一步。
龐大的雷電能量化作一條直線貫通了這三頭巨物,卻沒有對它們造成任何的影響。更糟糕的是,在電流脈衝的刺激之下,它們明顯變得更亢奮了。
「雷電不行,只會讓它們恢復活力。」
遊蕩者簡單地向術士告知了這個相當有用的知識,他的手也沒有閒下。力場能量再次被灌注到了槍膛之中,三道魔能爆破子彈撕裂了枝條,同樣給一頭蔓生怪留下了深刻的教訓。
這隻蔓生怪顯然被惹怒了,它不顧一切地向著遊蕩者的方向撲了過來。可當它無視克拉瑞恩繼續前行的時候,年輕的聖武士抄起與她身形不符的巨劍,附上神聖的光耀能量,將其攔腰斬成兩段。
野蠻人與咒劍士合力將剩下兩隻蔓生怪趕到一起,吟遊詩人看準了時機,讓裹挾無數利刃的旋風將這兩個倒霉蛋包裹在其中,它們雜亂的蔓條相互糾纏在一起,無法掙脫,很快就被二環咒法「匕首之雲」撕成了無數碎片。
「合作愉快♪~」
吟遊詩人再次撥動自己的魯特琴,結束了利刃的風暴,也為這場突襲戰劃上了一個休止符。
「我已經對這個全是死人和惡意玩笑的森林感到厭煩了,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個紅露絲。說到底,什麼人會住在這種要命的地方?」
江逍遙重新束好了自己被藤蔓扯亂的長袍布衣,並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顯然已經受夠了在森林當中的迷失之旅。
他沒有發現,有一道曼妙的女性倩影突然從他身後的枯萎樹幹中浮現出來。不過當他發現同伴們看向他的表現有些古怪的時候,他終於感覺到了背後的涼意。
法師狼狽地跳開,差點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抬頭看向之前待過的地方,終於搞清楚了身後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一隻女妖的魂魄,而且不是一般的女妖,這隻亡魂身上呈現出的種種特徵都在告訴他們,這是一隻死去的樹精Dryad。只不過,看上去樹精的亡魂並沒有什麼惡意,也沒有趁機對他發起攻擊。
女妖呆滯地望向了吟遊詩人的方向,準確來說是他手中的魯特琴。吟遊詩人也立刻明白了她出現的原因。
音樂,這些森林中的存在喜愛歡樂與熱情,她們當然也喜歡音樂。只是沒想到,即使樹精死後化為鬼魂,也依然保留了這個性格。
吟遊詩人更加大膽地進行了一場演奏,魯特琴的婉轉弦音在樹林的空地間迴蕩,更多的鬼魂從她們棲生的樹幹中鑽了出來,好奇地打量著這些將她們喚醒的人。她們的目光也從呆滯中慢慢恢復了神采。
「深林中的綠影,婀娜多姿的優雅精魂,這座森林發生了什麼?」
阿萊斯特慢慢靠近了第一個出現的女妖,用精靈語向他本應居住於妖精荒野的精類遠親詢問道。
他很清楚這些死去的樹精並不應該存在於這片枯死的森林,只有翠綠茂盛的大樹才能誕生這些生靈,她們與樹木同生。而當身為力量源泉的大樹枯萎的時候,就代表她們失去了自己永葆青春、維持生命的魔力。
「紅露絲,是那個老太婆,她毀掉了我們的森林……」
樹精們猶豫地將這個名字念了出來,她們似乎在懼怕名字的主人。
「她的魔藥腐蝕了所有的樹根,讓我們陷入痛苦,讓我們陷入瘋狂!」
充滿憎恨的情感通過樹精亡魂們哭泣的哀歌聲傳入吟遊詩人的尖耳朵。
「她扭曲了我們的神志,污染了我們的族群,最後,將我們的家園,妖精荒野的神聖樹林拖入了地獄的火焰之中!」
「她必須付出代價!紅露絲必須為她的暴行付出代價!」
哭泣的歌聲變成了尖銳的吼叫,這些被紅露絲殘害致死的女妖們在宣洩她們的憤怒。她們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大喊,這讓冒險者們感到自己的耳膜如同被細針穿刺。
「請冷靜下來,可憐的遠親們,我知道你們的憤怒,也知道你們的恨意。你們已經在這裡承受了長久的痛苦,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我該如何讓你們得到解脫?」
「……」
高聲尖叫的女妖們終於慢慢冷靜了下來,她們的目光再次變得呆滯。
「一首歌謠……」
「一首歌?我,阿萊斯特,一個優秀的吟遊詩人。我當然很會唱歌,也知道不少美妙動聽的歌曲,但你們想要聽的是哪一首?」
「一首歌謠,一聲歡笑,充滿了生命,充滿了喜悅。讚頌我們的故鄉,遙遠的妖精荒野……」
阿萊斯特似乎聽明白了這些樹精亡魂的請求,他在自己的回憶中不斷翻找,並且最終選定了一個合適的歌曲。吟遊詩人轉動自己的寬大帽子,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領,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並且再次握住了那把魯特琴,他的生意夥伴:
♪岩下溪流穿行過
♪岸邊蛙鳴聲陣陣
♪晚風喧囂秋意濃
♪夜鳥高歌頌王廷
♪月淚花、耀陽草
♪夏之妖精喜樂盛
♪空暗女王哀怒深
♪何懼鬼婆姐妹癲狂笑
♪自有歡喜夫人縱情舞
(註:1.夏之妖精,夏之王廷Summer Court的女王泰坦尼亞Titannia,喜樂妖精們的領導者。
2.空暗女王Queen of Air and Darkness,暮之王廷Gloaming Court的哀怨妖精們的領導者。也是夏之女王的勁敵與反對者,這兩位妖精荒野的女王常因為嫉妒而相互爭執。
3.歡喜夫人,即喜樂女神黎爾拉,也被稱為喜樂聖母或喜樂使者。受人愛戴的滿足、解放、歡樂、幸福、舞蹈和自由之女神,盛大節日的庇護者,憎恨暴力並享受神聖歡樂之神。)
這是一首描述妖精荒野美麗景色的歌曲,聽說它最早來自前往那個荒誕古怪的世界並平安返回的位面旅行者。
如果曾經嚮往歡樂的樹精們渴望家鄉的歌謠,這首節奏歡快的曲子肯定是再適合不過了。
神聖的喜悅是給凡俗世界的一份最真摯的禮物,也是一份非常需要的禮物。喜樂能緩解痛苦,能賦予人力量去與痛苦進行鬥爭。歌聲與舞蹈則是將這份力量傳達給樹精們的絕佳方式,阿萊斯特篤定這樣能使早已死去的樹精們痛苦而空乏的靈魂獲得滿足。
正如他所期望的一般,女妖們的空洞眼睛在這歌聲中不斷恢復神彩,出現在她們臉上的已經不再是憎恨與痛苦,而是喜悅和滿足。明明阿萊斯特不是牧師,現在的他卻比牧師更加懂得如何渡化被束縛在此地的亡魂,賜予她們安息。
「感謝你,半精靈,我的心中從來沒有如此溫暖過……或許我已經放下了束縛自己的恨意,我的魂魄將再度出發前往遙遠的故鄉,令我魂牽夢縈的妖精荒野……」
為首的樹精亡魂向吟遊詩人展露出了笑意,
「但在我們離去之前,我們會幫你突破這層樹林迷宮,讓你們找到通向森林中心的道路……」
這隻樹精最終還是帶著滿足的笑容消失在了眾人眼前,其他的亡魂也一同消失不見,而她們曾經棲生的樹木則像是具有意識一般,不可思議地向著兩邊倒去。
一條寬闊的林間大道出現在了冒險者們的面前,看上去它直通這座枯木迷宮的核心,或許那裡就是紅露絲的居住點。
「還在等什麼?走了。」
吟遊詩人收起魯特琴,拍了拍目瞪口呆的江逍遙,大步流星地邁向森林深處。
——
在迷宮的中央處,有一個類似洞穴的小屋,數百根骨頭和軀體零件用繩子吊在入口處,洞穴的天花板上也掛滿了用血淋淋的腸子製作成的花環。那些食腐的蒼蠅們在空中嗡嗡飛舞,惹人厭煩。
這絕對不是一個心智正常的生物會居住的地方,它的主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顯而易見。
「該死,我早該想到的,又是一隻鬼婆在這裡築了巢!聽到妖精荒野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這個紅露絲是一隻鬼婆!」
阿娜嫌惡地捏住鼻子,屍體腐敗的臭味令她感到反胃,這種邪惡的裝飾品也讓她心生不悅。
而在這個血腥小屋的深處,一隻與瘋喜鵲截然不同的夜鬼婆正坐在一把破舊的扶手木椅上。她穿著由骨頭縫合在一起製成的連衣裙,一串由嬰兒顱骨串成的吊墜掛在她的脖子上,她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來訪者,但她仍然沒有起身迎接,而是繼續從口中念叨著各種各樣種族的語言混雜的怪異歌謠:
誰殺了蠢巨魔?
是我,精靈說,
用我的弓和箭,
我殺了蠢巨魔。
誰看見他死去?
是我,地精說,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見他死去。
誰取走他的血?
是我, 蝙蝠說,
用我的尖牙齒,
我取走他的血。
誰為他做壽衣?
是我,屍隱蟲說,
用我的針和線,
我會來做壽衣。
誰來挖墳墓?
是我,屍鬼說,
用我的鑿子鏟子,
我會來挖墳墓。
誰來當牧師?
渡鴉說,是我,
用我的小本子,
我會來做牧師。
誰來當執事?
是我,狼人說,
只要不在白天,
我就會當執事。
誰來拿火炬?
鬼火說,是我,
我立刻把它點亮。
因為我將成為火炬。
誰來當主祭?
是我,獸人說,
我要哀悼摯愛,
我將會當主祭。
誰來抬棺?
是我,蕈人說,
如果屍體沒有腐爛,
我就會來抬棺。
誰來扶棺?
是我們,巨人們齊說,
還有哥利亞和蛇人,
我們會來扶棺。
誰來唱讚美詩?
吟遊詩人說,是我,
他站在黃土坡上,
我將唱讚美詩,
稱頌可憐的蠢巨魔。
誰來敲喪鐘?
是我,鬼婆說,
因為我的鐘聲能喚回無知者。
所以,再會了,蠢巨魔。
所有的偽君子,
全都嘆息哭泣,
當他們聽見喪鐘,
為可憐的蠢巨魔響起。
啟事
通告所有關係人,
這則啟事通知,
下回的法庭,
將要審判那雙長耳朵……
「尊敬的先知,紅露絲女士?」
阿萊斯特並不是很想打斷這隻鬼婆的黑暗歌謠,但這歌聲實在是讓他和他的同伴心生不安,他已經能感覺到在自己的藝人演出服下,雞皮疙瘩已經起了厚厚的一層。
很高興能看到紅露絲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歌謠中斷而憤怒,她不以為意地將身體向前傾,卻沒有把目光聚焦在來訪者身上。
「我知道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我早就知道了,看得一清二楚。」
她咳嗽了兩聲,方才繼續,
「小餅乾們,你們受到一隻土巨靈的委託,認為紅露絲會告訴你們解開契約的方法。」
「正是如此,女士,您的驚世智慧令我感到佩服。」
吟遊詩人不得不假裝出一臉驚訝的表情,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太婆,也許用自己的無知愚昧來反襯紅露絲的智慧可以討好她?
但是紅露絲只是合上眼,搖搖她骯髒雜亂頭髮,示意這個多話的半精靈收起他那套虛偽的說辭。
「我當然知道辦法,但我不覺得這項交易是免費的。紅露絲會將解除契約的辦法交給你們,同樣的,你們也需要幫我這個老太婆一個小忙。」
「一個小忙?當然,我們很樂意,只要這不是超過我們的能力範圍的事情,我們都會為你服務的,女士。」
鬼婆乾笑兩聲,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一根破木杖,支撐自己佝僂的身形從破舊椅子上站起。
「這沒有什麼難的,小餅乾們,你們只需要替老太婆找到在阿弗納斯的荒土上四處移動的流浪商城,名叫『地獄極樂城』的商貿車隊。
那裡有一個很棒的水療洗浴中心,為婆婆我預定一次精緻護理洗浴吧,當然,付款也得由你們來。
說實話,婆婆我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距離我上一次洗澡,可能已經過了至少兩個世紀了。」
「聞得出來。」
冒險者們將同樣的心聲憋在嘴裡,這種大實話他們可不會說出口,不然得罪了鬼婆可就沒有辦法解開土巨靈的契約了。
「我們很樂意幫您預約一次頂級洗浴服務,紅露絲女士。但既然您都說了這是一個流浪商城,那我們該怎麼才能在這麼大一片阿弗納斯荒土裡找到一個小小的車隊呢?這簡直比從寶劍灣裡面撈出一枚耳環還困難。」
「關於這件事情,不用你們擔心,婆婆我啊,自有方法。」
她又從不知道哪個口袋裡面掏出來了一個黃銅圓盤,並用一把鈍口小刀劃開了自己的手指。鬼婆的血液被滴灑入了圓盤中,很快開始這個器皿內蔓延,變成了奇怪的圖案。
這隻夜鬼婆只是看了看,就伸出乾癟的手指往費迪南多的舊地圖上按了一下,一滴血珠瞬間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的一般牢牢吸附在地圖上,並且以違反重力法則的方式自己滾動著,最終在一個空白的地方停了下來。
「去吧,地獄極樂城就在哪裡,婆婆的血已經為你們指明了地點。等你們到達那裡的時候,別忘了自己也好好享受一番。」
沙啞的笑聲傳入了年輕人們的耳朵,他們接過了地圖,一聲道謝後便火速逃離了鬼婆的小屋。他們從生理上已經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不然絕對會當著鬼婆的面吐出來。
「如果那裡真的有一個洗浴會所,我一定要好好放鬆一下。讓鬼婆和扎瑞爾還有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見鬼去吧!我要放假了!」
阿娜克伊絲的咆哮聲迴蕩在冥河俯衝者號的車廂內。他們帶著疲憊不堪的身心,再次踏上了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