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初仰頭,眼淚從漂亮的眸子裡溢出來,本該澄亮的雙眼此刻灰濛濛的一片,厲景琛似乎透過了她的雙眼看到了她心如死灰。
胃還在絞痛,沈知初已經被痛厭倦了,她睜著酸澀的眼睛:「厲景深我家破人亡,欠你的我已經還清了……」
「還什麼清!」沈知初話還沒說完厲景深寒聲打斷了她,他雙眼眯著迸發出冷光,「沈知初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了,你別妄想把你爸的死扔在我身上,你爸死了還有你哥,你如果不想你哥成為你爸這樣,最好的把你的念頭給收起來,你是知道我手段的。」
既然沈知初已經認定他殘忍至極,那他就殘忍給她看,不然還真對不起她那番話。
厲景深立在她跟前,他很高,背對著光,陰影將他的臉修飾的尤為陰鷙。
「你拿沈修禮來威脅我?」
「談不上威脅,我做任何事只憑心情,你讓我高興了我就放他一馬,我要是不高興,他死的會比你爸慘。」
說著,厲景深勾起了唇角,如嗜血的惡魔緩緩靠近沈知初引誘道:「沈知初你大可以放手不用管,就你現在剩下的親人跟仇人有什麼區別?你活到現在他們管過你嗎?我敢確定假如陷入危險的是你,他們絕對不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沈知初這樣的人說難聽點就是個聖母,自己都顧不上還顧別人,她不疼誰疼?既然她斬不斷這些,那就活該淪為他的工具。
沈知初雙手握拳,指尖掐進掌心裡,她在克制胸腔里的怒火,她一個女人打不過厲景深,說也說不過。
厲景深確實看得比她清楚,說得也對,可是她真的不管?
只要她一想到不管,沈昌南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就不斷重複在她腦子裡,雙耳嗡嗡作響。
她快死了,活不過兩年,用兩年的時間去換沈修禮幾十年,單從時間來看,值。
沈知初臉上任何表情都沒有逃過厲景深的眼睛,見她沉默便知道她是想好了。
剛才說的那番話他是真心實意給她建議,是她自己扔不下感情,怪得了誰。
沈知初這輩子都別想逃離他的身邊,就算她飛出去了,她腳上也栓著根無形的線,就像風箏,線在他手裡只要輕輕一拽,人就會回到他身邊。
厲景深將手中的杯子遞到沈知初嘴邊,看著她張嘴喝進去,他露出個滿足的笑:「沈知初只要你乖乖的,我們就好好的。」他耐心有限,聽不得她嘴上一直掛著離婚兩個字。
沈知初闔上眼睛。
忽然嘭的一聲,房門從外推開,人還沒進來聲音倒是先傳了進來。
「知初。」
厲景深站在床頭邊上,將沈知初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她已經睡了。」
秦默張口,直言目的:「我要帶知初回我家。」厲景深這個人太危險了,沈知初在他身邊遲早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他不能放任不管。
厲景深覺得好笑,冷嗤一聲道:「秦醫生怕不是忘記沈知初是我的老婆了,你有什麼資格帶她走?」
「厲景深你配說這些話嗎?知初會和你離婚的!」
如此篤定的態度,看來沈知初沒少在秦默耳邊說要跟他離婚的話,一想到沈知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另一個男人膩膩歪歪,做著親密的事,他肚裡就燒著一團火。
「是嗎?」厲景深笑笑,「可她剛還說不會和我離婚,會乖乖聽我的話做我的老婆。」
厲景深善於偽裝自己的情緒,心裡燥怒,表面卻是風平浪靜讓人看不到他心裡那些齷齪的心思。
秦默當即反駁說:「不可能,厲景深你害知初難道還不夠慘嗎?她怎麼可能還願意跟你在一起。」
「興許是她賤呢。」厲景深語氣里滿是嘲弄。
秦默身體一僵,他一直知道厲景深對沈知初不好,可沒想到他居然會當著他的面說沈知初賤。
怒火控制不住的迸發出來,秦默大罵一句「畜生!」便揚起拳頭沖了上去。
厲景深眼眸一冷,躲過他的拳頭,一手抓住秦默的衣領,一用力把人掄倒在地,秦默摔得悶哼一聲,發起力量想要還回去,卻被厲景深兩三下制服,臉上還挨了一記拳頭。
秦默的武力值比不了厲景深,他一個學醫的,而厲景深曾拿過散打冠軍,天賦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是夠折騰人的。
秦默被打的頭暈眼花,嘴裡嘗到了鐵鏽的味道,身上挨的揍再多,傷口再疼他也沒放棄要帶沈知初離開的念頭。
「你們要打能不能換個地方。」沈知初最先忍不住出了聲。
厲景深手還掐住秦默的脖子,抬起的拳頭停留在半空中,聽到沈知初虛弱的聲音,他回頭淡淡地看向沈知初,似笑非笑的樣子:「怎麼?受不了心疼他了?」
厲景深眼神很淡,淡到讓人判斷不出他是否很生氣,不過嘴裡說出的話倒是一如既往的刺耳。
被壓制住的秦默忍不住嘶吼道:「知初你跟我回去吧,再這麼下去你遲早會沒命的!」
看來還是揍輕了,掐住秦默脖子的手用力收緊,看到他憋的發紅的臉,笑道:「就算我把她玩死了,也輪不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沈知初只要一天是我的老婆你就只能在旁邊看著!」
這些話不光是說給秦默聽的也是說給沈知初聽,他要讓她知道就算是死了她也逃不開他的禁錮。
「厲景深你個畜生……啊!」
只聽到咔嚓一聲伴隨著秦默一聲慘叫,厲景深單手卸掉了秦默一隻手。
這樣的事誰都沒料想到,沈知初坐在床上已經徹底僵住,心臟陡然停止,仿佛被攥住一樣疼得她喘不上氣。
秦默是外科醫生,他的手救過多少人?可現在因為她,被厲景深給擰斷了。
沈知初忽然覺得身體很冷,不光是身體,整顆心像是被劃開一道裂縫,呼呼刮著寒風。
厲景深已經誤會了她和秦默的關係,這個時候她越是緊張秦默,厲景深就越生氣,所以她不能表現出一丁點在意。
沈知初用力拽緊身上的床單,強撐冷靜的聲音這會兒抖的不成樣子,「厲景深你鬆開秦默,讓我和他說清楚。」
她低頭看著在地上神情痛苦的秦默,故作淡漠說:「秦默我不會和厲景深離婚,我喜歡他,就是犯賤的喜歡他,你別勸我了,也不要再到我們面前說離婚的話影響我和他的感情。」
「知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是不是厲景深威脅你?」秦默不相信。
「沒有誰威脅我,我就是想好好的待在他身邊,你走吧,以後別管我了。」她不想看到秦默因為她再受傷,反正她也不過兩年的時間,厲景深要耗就耗著吧。
「早這麼說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厲景深滿意沈知初說的,他笑著,唇邊卻是津津涼意,他靠近秦默,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沈知初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他鬆開秦默站起身,抬腳用力將人踹到牆角處,發出轟一聲響。
「秦默……」沈知初沒想到她都已經按照厲景深的意思說了,他還會對秦默下死手。
她的聲音在厲景深充滿殺氣表情里逐漸銷聲匿跡。
厲景深來到沈知初床邊,看著掛在半空中快要見底的藥水,一手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正要拔掉上面的針頭,沈知初卻像是觸電似的猛的把手收了回去,針頭歪了,從靜脈里冒出的鮮血逐漸染紅了針頭。
厲景深臉色一冷,扣住她閃躲的手腕,迅速拔掉上面已經歪掉的針頭,靜脈處一下子湧出血液,觸目驚心,他隨手抽出一張紙按在她傷口處,直到血液幹了他才鬆開。
看著手背上腫起的包,厲景深說:「換家醫院吧。」
說罷,他便彎腰把沈知初抱了起來。
沈知初還能說什麼?她所有的反抗在厲景深這裡都是不夠的。抿緊唇瓣,沈知初平息著呼吸,忍耐著胸腔里沸騰的情緒。
秦默疼得有些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厲景深把沈知初帶走。
出了醫院,厲景深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連臉上那點虛假的笑都沒了:「以後不准單獨去見秦默,對於那些對你別有目的的男人你就該離遠點,要是被我發現你跟他有見不得人的關係,那就不是擰斷他一條手那麼簡單了。」
「厲景深你心思能不能不要那麼齷齪!」他懷疑她跟秦默有染,怎麼就不想想他跟夏明玥鬧上熱搜的事?
厲景深怒極反笑,沈知初或許還不知道秦默看她的眼神,那種專注的神情,絕對不可能是普通朋友之間該有的表情。
「等你病好了,我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真正的齷齪!」
沈知初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惡意,身體僵硬地靠在厲景深懷中轉移話題:「我爸呢?」
「在火葬場,你要去看嗎?」
人都已經看過了難道還要去看那一捧灰?
「我爸的墓地我自己選。」
「行。」只要沈知初乖乖聽話,他什麼都依她。
厲景深把沈知初送去了另一家診所,醫生看到沈知初的情況,問道:「要不要做個全身檢查?」
厲景深覺得麻煩:「不用了,之前在市醫院已經檢查過了,胃出血,你按照這方面的藥開就行了。」
市醫院可是蓉城最好的醫院,轉到這裡來顯然也是病的不嚴重,醫生也沒往多處想按照厲景深的意思把病房開好住院,然後安排胃上的藥。
沈知初選的墓地就在她媽旁邊,沈昌南這輩子除了最愛他自己外剩下的便是她母親。
葬禮並沒有舉辦,人燒成灰後就安排下葬了,沈知初身子虛弱也沒急著去看,等到自己能站起來走了她才讓厲景深帶著她去了墓園。
蓉城最近小雨不斷,下三天雨再晴兩日,別的地方已經開始入夏了,就蓉城還涼颼颼的。
本以為今天會雨過天晴卻不想車開到半路後又下了起來,雨勢還越來越猛,外面風聲不斷,石子兒大的雨點砸在車頭上,咚咚作響像是要砸碎玻璃。
到了墓地後雨勢才稍降,司機先下車撐著雨傘來到后座打開車門給厲景深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