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深出了車廂,一手接過傘,另一隻手牽著沈知初冰冷的小手。
進了墓園,沈知初遠遠望過去一片全是墓碑,暮氣沉沉的天壓在上方,有些讓人喘不過氣。
沈昌南下葬沒幾天,石碑最乾淨的一塊就是他的墓。
墓碑前放著一束百合,花瓣凋零被雨水淋的不成樣子,沈知初蹲下身,將花一點點收拾乾淨,然後捏著袖子擦了擦石碑上的照片,照片裡的沈昌南是年輕時候的樣子,穿著禮服,笑容滿面,眼神里透著睿光,很是精神。
這是他結婚的照片,母親的照片也是結婚照,放在一起看毫無違和感,仿佛一瞬間回到了二十八年前。
沈昌南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好丈夫,母親死了二十三年他終身未娶,更是早早的買上了母親墓地旁的地。
他怕死但他或許更想見到沈知初的媽媽,這一次終於得償所願了。
沈昌南為什麼這麼恨沈知初,或許就是因為她的出生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還得親手把「殺妻兇手」給養大,看著她那張長得越來越像妻子的臉。
雨順著風飄在沈知初的臉上,她抬手一擦,一時間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沈知初膝蓋一彎跪在兩座墳墓前磕頭,陰冷的天氣,膝蓋像是被刺穿了一樣,可沈知初卻沒感覺到疼。
她就像是一縷縹緲的孤魂,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媽對不起,這麼久才來看您,女兒做的不好,沒有守住家也沒能保護好爸爸……」
沈知初的聲音好似都被風吹散了,只聽得到她哽咽的抽泣聲。
顫抖的聲音落下後,沈知初俯身在地上磕了六個響頭,轉頭對著沈昌南的墓碑又道:「爸我會記住你的話。」
這話被後面的厲景深聽清了,厲景深薄唇微抿,眼神晦暗不明,沈昌南跳樓死的前一天他的確去監獄見過他,和他說了點沈知初的事。
為的是讓沈昌南今後對沈知初好一點,但他沒想到沈昌南會一時想不開跳樓自殺。
沈知初磕完頭後搖搖晃晃站起身,她抬頭看了眼遮擋在她頭頂的雨傘,又扭頭看著為她撐傘的男人。
腦子裡浮現出一句話,能為你擋風遮雨的人,也能讓你不見天日。
厲景深:「走吧。」
「初初。」沈知初低下頭,在即將轉身的瞬間,她好像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心中一顫,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感從心裡竄出來,她淚眼朦朧,強壓住流淚扭頭看過去。
最後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她出生下來沒了媽,現在連爸爸也離開她了。
厲景深說她賤,她的確很賤,居然想聽沈昌南繼續罵她。
……
沈昌南死了,可該賠錢的還是得賠,沈知初變賣家當,左湊右拼才把錢湊齊。
至於沈氏集團已經被厲景深收購,沈知初賣了手裡的股份,現在還剩下百分之三,如今她這個總裁有名無實,厲景深輕輕一抬手便讓她一無所有。
沈知初也試著去貸款或者找曾經的合作人借錢,可這年頭,雪上加霜容易,送炭難上加難,再加上厲景深「特意」打了招呼,那些人一聽到沈知初的名字便退避三舍。
銀行就更別說了,你要貸款就要拿出相同的資本,沈知初如今跟落難的野狗似的什麼都沒有,哪個銀行敢借款給她。
沈知初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沈家被一點一點的搬空,連老宅都沒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