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厲謹行你知道你現在最像誰嗎?你的酒鬼父親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那麼佇立在窗戶前,背對著光,好似看不清眉眼。

  顧晚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不知道現在幾點,直到此刻,她看著外面的天,初升的太陽,湛藍的天空,站在電線上的鳥。

  厲謹行身形修長挺拔,鋪天蓋地的壓力沖向顧晚秋,她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那也是她的兩個孩子。

  每次想後果的時候,她總是會漏掉兩個孩子,是從來不擔心他們嗎?不是的……是怕一旦想多了,她就無法跨出去那一步,比如跳下窗,比如當初離開。

  她想過她走後日子可能不好過,也想過跳窗後承擔的斷腿之痛會讓她生不如死,可她這次是真的沒有想到,厲謹行會如此狠心地懲罰思延。

  厲謹行對她再狠,可他對孩子的愛是她目睹到的,他是真心愛著思延思續他們。

  厲謹行臉上帶著笑,嘴角上揚,笑意卻不到眼底,那雙漂亮的眼睛,瞳孔漆黑得宛如黑洞,這樣的厲謹行比不笑的時候更可怕。

  顧晚秋瞳孔縮著,厲謹行繼續說道:「十年前,你利用兩個地痞混混,設下一局搶劫的戲碼,那次讓你雙手廢掉,左手上我給你戴上的那塊表不得不摘下,這一次,你為了能摘下這條鏈子,你利用了思延的善良,讓他為你偷鑰匙開窗戶,顧晚秋你總是能這麼自私的利用周圍的一切,對你壞的對你好的,為了能達成目的,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你說我狠,你比我狠多了,至少不是我動手打斷你的手腳的,你對自己的殘忍,遠遠高於我。」

  「是,我自私自利,我可以為了達成目的利用愛我的思延,我不僅對別人狠,我對自己也狠……」顧晚秋啞著嗓子,她忍著痛,努力平穩已經紊亂的呼吸。

  「你也知道,這全是我一個人的錯,不關思延的事,兩個孩子是最無辜的,你要罰也是罰我,為什麼要把思延關在地下室?」

  「我不關著他,難道要我告訴他們,他們的媽媽因為他偷鑰匙打開窗戶,從窗上跳下去殘廢了,還是該告訴他們,你當初為了能走給我下毒,毒藥還是他們遞到我手上來的,差一點,他們就弒父殺母了!?」

  顧晚秋眼前一黑,臉色慘白到了極點。

  不能這麼下去了,這樣下去,不僅她走不了,還會害了兩個孩子。

  顧晚秋現在說話很費勁,需要時間來恢復體力,每次說話,都得喘上一大口氣。

  「厲謹行,你知道你現在像誰嗎?像你那個家暴的酒鬼父親,果然,遺傳這種事,是改變不了的。」

  厲謹行表情一怔,眼睛眯了一下:「你記起以前的事了?」

  「記起來了又怎樣?我以前就討厭你,現在也是,甚至比以前更甚,厲謹行你還記得你十歲之前的事嗎?你的父親對你還有你媽家暴,一喝酒就會打人,逼著年幼的你去背水泥,一有不順就對你拳打腳踢把你關起來,你現在好好回憶一下……你如今跟他的差別大嗎?」

  「你閉嘴!」

  「你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我說到你的痛處了?」

  厲謹行咬牙切齒,用力握緊拳頭,表情瞬間結冰,連臉上那虛假的諷笑都沒有了。

  他衝上去,一把拽著床上的鐵鏈,鐵鏈牽扯到她的脖子,她順著鏈子的力道直接被拽起身,脖子上傳來一股鈍痛,她跳下窗的時候,不僅扯斷了腿,還扭到了腰,大弧度的動作不能做,醫生對厲謹行說過,顧晚秋現在適合躺在床上靜養,翻身可能都得藉助他人的幫忙。

  連翻身都困難,如今直接讓她起身,顧晚秋只覺得脊骨要被折斷,顧晚秋咬緊牙,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她只能儘量的往後仰,控制著動作,讓身體沒那麼的痛。

  「顧晚秋,你就這麼想找死嗎?」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那你就讓我死啊。」

  外面的太陽徹底升起來,陽光刺眼,厲謹行臉部輪廓被陰霾的血紅覆蓋,目光泛著森冷,沒有一點溫度。

  顧晚秋現在唯一能動的就是雙手,她慢慢抬起手,不慌不忙地去觸碰厲謹行的臉,指尖觸碰他的耳垂,慢慢上移,手指插入他的頭髮,她喘息著問:「厲謹行你痛苦嗎?你成了你最討厭的那一個人,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認為是我間接害死了你媽,那我也算你半個仇人,你跟仇人做這種肌膚相親的事,每年清明節你給你媽上墳的時候會不會愧疚?」

  厲謹行用力甩開她的雙手,她的手撞在床頭上,發出好一聲響,顧晚秋呼吸一怔,倒吸了一口涼氣。

  全身都痛,如今手被摔一下,比起其他地方,根本不算什麼。

  只是這一次,顧晚秋沒能控制住,喉嚨里的血涌了出來,染紅了唇角,往下淌。

  顧晚秋咳嗽著,一邊咳嗽一邊笑,她將嘴角的血舔進去。

  「原來血還挺甜的,你要嘗嘗嗎?」顧晚秋沖他笑。

  「你瘋了。」

  「我瘋沒瘋你最清楚不過,你不是也跟兩個孩子說的是,我瘋了才把我鎖在這裡的嗎?你怨我騙他們,你不也是?」

  厲謹行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厭惡,顧晚秋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儘管恨她,把所有的討厭和恨意都施加在她一個人身上就好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所承受的痛苦也不會有多長時間。

  顧晚秋要的就是,把厲謹行對思延的懲罰轉移到她這裡來。

  這一招,果然有用,厲謹行對付她的手段更狠了,他居然扯著鏈子,直接把顧晚秋拽下床。

  「砰——」的一聲落地,五臟六腑差點被震出來,哪怕下面墊著地毯,但這摔一下,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疼,就別說,顧晚秋這種斷了腿的病人。

  那條右腿還被她壓在下面,顧晚秋嗚咽地叫了一聲,眼前一陣黑白閃過,在快要暈厥的時候,她張嘴大口呼吸,將意志一點點拉回來。

  比起醒著受折磨,現在的她還不如直接暈過去,但她現在還不能暈睡過去,她還有一些話還沒說。

  顧晚秋宛如一具快要散架的木偶,她趴在地上:「厲謹行想想你的童年經歷,你的母親是怎麼被那個男人打死的,而你又是怎樣目睹整個過程,你也不想讓兩個孩子看到,我死在他們的面前,讓他們經歷你當初經歷過的事吧?」

  是的,厲謹行並不想,可充斥在體內的暴力因子在身體裡沸騰,麻痹著他的理智,催促著他做點什麼來。

  他想要把滿腔怨氣怒火給發泄出來,但他看著趴在地上,一身上下全是傷口淤青的顧晚秋,她根本無法承受。

  這個女人明明這麼弱小,他只要掐著她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就能弄死她。

  顧晚秋曾經最怕疼的了,她現在難道不怕了嗎?為什麼要刺激他,惹怒了他,對她有什麼好處?

  她脆弱的像一顆雞蛋,不怕死的往石頭上撞,妄想著造成兩敗俱傷的結果。

  「他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知道,從昨天你跳窗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配做他們的媽媽,思延如今得到的懲罰全是你害的,至於你……」厲謹行冷笑一聲,「我不會讓醫生給你看腿的,你斷腿殘廢是你自作自受,今天起,我還會斷了你的止痛藥,好好記住這些痛,多長記性,明天會下一場暴雨,據說,下雨天,斷掉的骨頭會比往常還要痛上幾分,你能堅持多久呢?」

  顧晚秋閉上眼睛,眉心動了動,不用等到下雨天了,身體裡的痛,現在就足以讓她想去死了。

  如果還要痛上幾分,那她絕對會暈過去,對於她來說,暈過去比醒著好。

  厲謹行腳上踢了踢鏈子,轉身出了房間。

  走出去,厲謹行看到了保姆,「這段時間誰也不准進這間房。」

  他要讓顧晚秋躺地上一天,現在是夏天,睡地上也不會有多冷,何況還有地毯。

  「醫生也不讓進去嗎?」

  「是。」

  「那吃藥打針這些呢?」

  「今天不用給她吃藥打針,我看她醒過來精神好到不行,等天黑了,你們再進去看看,她要是又發燒了那就給她灌藥,灌藥不行就打針,只是斷條腿,她還死不了。」這話十分的殘忍冷血。

  保姆現在對顧晚秋十分的複雜,她是心疼這個女人的,可她不該利用思延,讓思延去偷鑰匙,她要是因為跳窗而死了,那思延知道了,有多傷心絕望,會認為是他間接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媽媽。

  孩子的想法很簡單,沒有太多的錯,這個年齡的孩子,你給他灌輸的是什麼,那他想的就是什麼。

  比起顧晚秋,她現在更擔心的是被關在地下室里的思延。

  「厲總,這都一晚上了,可以把思延放出來了嗎?」

  樓下那麼黑,她一個人在裡面都會害怕,就別說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了。

  「你不用管,我有分寸,昨晚思續睡得還好嗎?」

  「他應該沒有睡。」

  厲謹行沉默著,腦子裡浮現出顧晚秋說的那些話,他是不是該把兩個孩子送走,讓他們再也見不到顧晚秋?

  現在是早上八點,往常這個日子,兩個孩子已經起床吃飯了。

  思續一晚沒睡,一雙漂亮的眼睛哭得紅腫,眼睛發乾發澀,視覺都變模糊了。

  昨晚上他就沒吃晚飯,有將近十八個小時沒進食,現在的他一點都沒覺得餓,可能是他現在心裡腦子裡都裝著哥哥。

  哥哥也是這麼長的時間沒吃東西,那他也不吃,他醒過來後就坐在床上發呆,不想出門面對厲謹行。

  他好想要回到蓉城,那個臨時的家,如今成了他最喜歡的家,如果回不了蓉城,那回北城也可以,只要和哥哥一起。

  ……

  厲謹行獨自去了地下室,他打開燈,站在門後久久未動,裡面安安靜靜,好似根本沒人。

  他忽然有些不敢開門,明明是他把思延扔進去的,可如今不想面對的也是他。

  手落在門把上,另一隻手落在鑰匙上,他擰開,門推開,地下室里放著各種雜物,思延就睡在雜物里,蜷縮在地上,手抱著自己彎曲的膝蓋。

  厲謹行進來後,後知後覺的發現,地下室的溫度很冷,雖然是夏天,但這裡的溫度,可能只有十度左右。

  就算免疫力再好的人,被關在這種地方,擔驚受怕一晚上,心理上受折磨,身體上受涼,雙重折磨下都會生病。

  厲謹行過去將思延抱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不是很燙。

  思延在被厲謹行抱起來那一刻,人就醒了,睜開眼睛,心存恐懼的他,張嘴就說:「爸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偷東西,你不要把我關起來,我以後再也不敢犯錯了……」嗓子沙啞得厲害,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他這次懲罰,是不是太過了?他是不是不該這麼對思延,可如果不這麼做,他能這麼快的認錯嗎?

  「以後不要去見顧晚秋了,她不配當你的媽媽,她說的任何話都不要信。」

  提到顧晚秋,思延蒼白的臉微微一怔,半晌後他還是張嘴回答說:「我知道了,沒有你的允許,我以後都不見她了……」

  思延一夜沒睡,被凍了一晚上,高燒不退,整個人迷迷糊糊,全身都疼,在厲謹行把門和燈都關了後,他哭了很久,試圖讓爸爸心軟放他出去。

  後來他哭到乾嘔咳嗽,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後,他也不再哭了,慢慢止住眼淚。

  精神耗損後,人開始疲憊,他不知不覺地睡過去,又被冷醒,反反覆覆,想到爸爸媽媽,他總是忍不住地哭,後來哭也成了一種折磨,他被凍感冒,鼻子堵塞,一哭就喘不上氣,需要用嘴呼吸,嗓子裡乾的發疼,一晚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覆覆。

  他身下好似不是地面,而是滿滿的針,他躺在地上,身體無處安放。

  如今能被爸爸抱出去,他說什麼他都會答應,只要不被繼續關起來。

  厲謹行把思延抱回了其他房間,叫來了醫生,給思延量體溫,已經在四十度,這個體溫對於小孩來說,還是很危險的,小孩抵抗力不比大人,一場高燒治療不及時,燒成傻子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