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塗山紅的決絕

  「讓開!我來給她把脈!」陸大夫沉聲道,童溪趕忙站到一旁,把位置騰出來給陸大夫。🐊💣 69𝕤𝕙υא.ςOᗰ 👤♖

  他搭上脈搏後,好一會兒才不悅道:「反覆囑咐過你,要好生調養,不能太過操勞,你這是把醫囑當耳旁風了?」

  「對不起,我們鄉下人家活兒多,加上孫子又小,帶著他就有點兒累著了,前陣子又倒春寒,傷了風,這病就越發重了。」塗山紅小聲道。

  她沒好意思說的是,她一病倒,咳嗽得就很厲害,大兒媳舊事重提,說她是癆病會傳染給孫子,她只好主動提出去柴房住了。

  小兒子雖然孝順,但白天要去生產隊幹活掙工分,吃食都是大兒媳管著,飢一頓飽一頓的,營養啥的就更不用提了,所以她的病就越發重了。

  「你如果想活,明天一早就跟我回縣城去,我治好你的病,但你要答應從今往後就給我做個幫傭,再不回村兒了,吃住我都包了,工錢是一分都沒有,你願意嗎?」陸大夫盯著她鄭重其事道。

  這話一出,崔二丫先是驚了,原來這老不死的病真能治好,要是她以後給陸大夫幫傭,能掙點兒工錢,他們家豈不是平白多了一份收入?而且還不用給她養老,這多划算哪!

  「咳咳!陸神醫,幫傭不給錢,那不就成了舊社會賣身為奴嗎?現在可是新社會了,不興這樣欺壓百姓的。」崔二丫眼角上挑露出刻薄樣子。

  「走開!我不跟你這種刁婦說話!」陸大夫語氣不善道。

  「可你也不能隨便就帶我娘走吧?你要這麼欺負人,我們就去公社講理去!」崔二丫道。

  「你住嘴!我還沒死呢,我能做自己的主!陸神醫,我答應您,只要您治好我的病,今後我活著一天,就伺候您一天,我死了自有我小兒子發喪,絕不會給您添半點麻煩!」塗山紅掙扎著猛地坐了起來。

  她原本是個要強的性子,身體好的時候,崔二丫也不敢拿她咋樣,她這段時間一直忍讓,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讓小兒子跟哥嫂鬧得太僵罷了。

  現在既然陸大夫把話都撂下了,她便沒理由再做縮頭烏龜,任由兒媳婦拿捏。

  更何況,之前在縣城的那段日子,小兒子也混得不算太差,萬一以後哪個公家單位要招臨時工,說不定他也能有機會留在城裡?

  這段時間她也是徹底看明白了,大兒子和大兒媳對她沒有一點感情,除了嫌棄還是嫌棄,繼續留在村里為他們做牛做馬累垮了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條,此一去她也的確沒打算再回來了。

  崔二丫見一直退讓的婆婆忽然強橫起來,心裡倒也有點兒犯怵,這事兒她也只是想訛陸大夫罷了,真要拿出去說,人家救了一個將死之人的命,要她餘生做工抵償,完全是占著理兒的。☜🍪 ➅❾ѕн𝓤Ж.Cσ๓ ♣💝

  趁大家不注意,她就悄悄溜回了堂屋。

  「我先給你開一副藥吃下去,明天一早就走。」陸大夫開了方子,塗山紅之前的病他心裡有數,所以出發前帶的藥也都八九不離十。

  把藥微微增減一些,便直接拿給童溪去熬,她趁機加了浸泡了圓圓葉子一整夜的靈泉水,平時要用到圓圓生機時,她都只是泡一小會兒就讓圓圓起來的,這次害得圓圓嘟著嘴抱怨脖子都躺酸了。

  熬好了藥看著塗山紅服下之後,陸大夫才跟著童溪一起回了童家村。

  第二天一早,童溪早早帶著趕牛車的薛大爺過來,接了姥姥和二舅舅一起往滙豐鎮趕去。

  一夜過去,塗山紅的氣色果然好了一些,雖然人還軟軟的沒力氣,但咳嗽卻輕了不少。

  坐上公交,童溪又給她餵了紅糖煮的靈泉水,塗山紅竟然也就撐著到了縣城,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童寶柱見丈母娘病成這副模樣,再想起童溪她娘活著的時候,倆人曾經有過的恩愛,不免多了幾分慚愧。

  當晚,張大花帶著童大龍和小三子擠童溪房間的小炕去了,童寶柱便跟林有德兩個留下來照顧塗山紅。

  半夜塗山紅起夜,童寶柱背著她下地又拿來夜壺要扶著她方便,塗山紅不肯讓前女婿伺候自己,叫醒林有德伺候她方便,童寶柱便去了廚房保溫瓶給她倒溫水喝。

  童寶柱原本還想留下來多伺候幾天,塗山紅卻堅決不肯:「你有一家大小要養活,趕緊回去掙工分去!只要你一碗水端平,別虧了小溪,我就心滿意足了!」

  塗山紅的話說的童寶柱心裡越發慚愧,當初他想讓童溪退學回家幫忙,硬是逼得她一個人去林子裡掏松鼠窩,如果不是那孩子記性好自己走出了林子,怕是就凍死在雪窩裡了吧?

  思及此,童寶柱忽然冷汗直流,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閨女倒在雪地上,身體冰冷沒了一絲氣息,他忍不住捂著臉哭起來。

  「他爹,你咋了?還哭上了?」一旁的張大花推了幾下,童寶柱睜眼,才發現自己是坐在公交車上,剛才那一幕不過是他做了個噩夢而已,可那夢實在太真實了,以至於他回想起來,心裡都忍不住怦怦直跳。

  幸好只是夢!如果這是真的,這輩子他恐怕都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兒吧?童寶柱越想越覺得心虛,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閨女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平平順順,小時候遇個好爹娘,長大了嫁個好男人,老了有孝順的兒女。

  童寶柱擦乾眼淚,默默想著心事,張大花不知不覺靠著他肩膀睡著了,夢裡,她看到童溪一個人在漫天大雪的林子裡茫然地走來走去,她似乎迷路了,怎麼也走不出林子。

  然後她累了,坐下來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了,身子先是靠在一棵松樹的樹幹上,然後就慢慢倒向了一側厚厚的積雪中,再也沒有醒來。

  「童溪,童溪,你醒醒!不能睡過去啊,不然會凍死的!」她焦急地喊著,可躺在雪窩裡的童溪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張大花急得哭起來了。

  一旁的童寶柱把她叫醒了,張大花抽抽噎噎跟他說了夢裡的場景,童寶柱忍不住把自己在夢裡看到的也跟她講了。

  夫妻倆細思童溪那天進林子之後的變化,都是震驚不已。

  當晚回到童家村,張大花就見了紅,童寶柱連夜背著她趕到滙豐鎮,去鎮上衛生院打了一針黃體酮,才算是保住了孩子沒有流產。

  夫妻倆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附近的停雲寺燒香拜佛之後,求了個往生牌位和一個長生牌位,都藏在自家櫥櫃深處,上寫著童溪的生辰和進林子那天的日子,長生牌位則寫著她進林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