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破身份,女皇並無意外,淺笑依舊,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既然百樓主如此直白,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不知道幾位此次入我西陵所為何事?」
蘇武恍然大悟,「原來女皇真的認得我們!」
小麥穗在後頭悄悄踢了他一腳,恨鐵不成鋼,「這種時候別說話!憨子!」
「女皇請我們上船就是談話來的,什麼話都說得,無妨。女皇不會計較的是不是?」待毒爺爺跟乾爹入座後,白彧也走上前,在蒲團上盤腿坐下。
女皇看他一眼,笑應,「嗯。」
蘇武這下放心了,湊上前,「女皇,這麼說毒爺爺搶的那托酒,真是你特地賜給我們的?」
「哦?為何這麼說?」女皇饒有興致問道。
「我妹妹跟白彧說的。其他宮人手上都只拿八杯酒,只有毒爺爺搶到的是九杯,是女皇特地賜的。」
「你妹妹跟白彧很聰明。」
女皇好說話,小子們就不見外了。
九人把一張矮几擠得滿滿當當。
褚衣老婦人很快呈來桂花茶及各色鮮果、點心,及後安靜推到一旁。
「我西陵二十年來從不沾染外界紛爭,跟諸位之間也沒有什麼誤會及仇怨,所以乍見你們出現在皇城,朕起心問一問也是應當。」氣氛和樂,女皇執起茶壺親手給幾位客人斟茶,渾沒有自覺尊貴,「雖然我們此前從未謀面,不過你們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
「西陵既不理會外界紛爭,對外間事情該是不關心的,不知何人跟女皇提起過我們?是莫立人,還是聞人靖?」百曉風問。
女皇看他一眼,須臾後笑開,「原來你們是為此來的。聞人靖三月來過我西陵,你們八月到達邯鎮,中間路程三月有餘……是知道聞人靖的行蹤後追來的。」
九人皆不語,十八隻眼睛看著她。
「若真是為了聞人靖,他早在四月已經離開返回北襄,你們跟北襄有什麼恩怨我西陵不會插手,西陵在這當中不充當任何角色,非敵非友。」女皇說話極乾脆敞亮,言語間沒有絲毫敵意及忌憚,「若是諸位來此一游,西陵什麼時候都歡迎,但是其他事情,恕西陵不能奉陪。」
「我們來此也不是為了與西陵為敵。女皇既然聽過我們的名頭,當知我們從來不無的放矢,皆是他人犯到頭上才迫不得已反擊罷了。」白彧凝著她,面上不動聲色,「此次,我們需在皇城及四周查些線索,女皇可否行個方便?」
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對上,有片刻,兩人都沒說話。
毒老頭本來怡然自得啃果子,看到這個場面,三角眼眯了眯,隨後驚奇張大,「誒呀呀,你們兩個眼睛長得好像!看得都賊!」
白彧嘴角抽了下。
其餘七人,「……」
女皇似聽到什麼高興的事情,愣了下再次笑開,「是嗎?怪不得我看白小公子總覺甚合眼緣。」
老頭又遺憾咂嘴,「就眼睛像,其他不像!」
甜寶給老頭遞果子,「毒爺爺,跑題了。」
「不用給我拿,我這個還沒吃完呢。」
「吃新的。」
「這個可以!」
老頭挑起來的莫名氣氛又被他親手打破,艙中恢復正常。
但是流連在女皇跟白彧臉上的視線多了好幾雙。
尤其百曉風,眼底起了興味,只是面上依舊淡然,情緒不顯。
畫舫在湖中悠然行駛,兩側時有琴音及歌聲傳來,可聞處處歡聲笑語。
「你們要在西陵查線索,想我行方便,需得先告知我原因及始末。若是起了什麼亂子,我也有理由可向朝臣交代。」女皇將話題拉了回來。
白彧則道,「我們幾人是九國通緝犯,女皇將話說的這麼滿,真若給我們行方便,不怕西陵得罪諸國?」
女皇坐直,兩手搭於膝,上位者氣息自然外露,凜然霸氣,「我西陵不惹事,亦不怕事。何況我需先知始末因由,這個方便能不能給,尚未定。」
「若聞人靖利用西陵行私事,一旦事情爆發可能會將西陵拉下水,這個方便可能給?」
「你可有證據?」
「沒有。」
「那麼今夜你我之間,便僅是閒聊。」
錦嬤嬤候在旁側,將雙方對話聽得分明,渾身緊繃。
九國通緝令上每一個都不是良善之輩。
女皇臨時起意邀這些人上船她心底是不贊同的,太危險。
現在雙方面對面,女皇如此強硬態度,萬一對方動起手來……畫舫上置備的武力防護怕是不夠!
思及此,錦嬤嬤下意識上前,站到女皇身側,以防有什麼萬一能及時救駕。
甜寶眉頭挑了挑。
女皇見狀,朝錦嬤嬤擺擺手,「錦嬤嬤,你退下。」
「皇上——」
「他們不會傷我。」女皇笑著睨向對面少女。
一襲天青裙衫,馬尾高束於腦後,乾淨利落,絕麗小臉表情寡淡,眼睛漆黑幽靜,是個情緒很少的小姑娘。
「你是蘇九霓,小名甜寶,九國通緝令名單上的榜首。」她道,「外間傳聞你行事極為狠辣,手起刀落從不廢話。龍元國皇帝的髮髻是你削掉的吧。」
甜寶啟唇,「是。」
少女毫不諱言,女皇眼底掠過一縷笑意,「龍元是小國,國力在諸國之中排末位,龍元皇宮在我看來,就是個四處漏風的羊圈。但若換了其他大國,諸如東濮、北襄、南桑,各個皇宮才是真正高手如雲,想要如入無人之境,怕是不能。」
「女皇何意?」
「是給你提個醒,皇宮莫要亂闖,身邊人會擔心。」女皇嘆了聲,「莫要閒我多管閒事,大概是年紀大了,看你如看自家小輩,話多了些。」
甜寶沒應話,不過女皇的提醒她倒是記下了。
她對他人情緒感知敏銳,女皇對他們無敵意。
「你們若是喜歡都安的熱鬧,可以在城中客棧住下,玩盡興了再離開。今日閒聊到此,我也該回宮了,畫舫留給你們,西陵祭月夜很熱鬧,游游湖也是極有意趣的。」
說罷女皇起身,在錦嬤嬤隨同下離了船艙。
畫舫不知何時已在碼頭停靠。
待女皇下船後,早早候在那處的馬車接了人便離開。
無人知今夜女皇也在湖上遊船。
畫舫真給甜寶等人留下了,而留下的人此刻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