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功虧一簣
【但是起義軍的作戰相當頑強。6⃞ 9⃞ s⃞ h⃞ u⃞ x⃞ .⃞ c⃞ o⃞ m⃞
川東地區的起義軍,利用當地崎嶇的地形,不斷嘗試分化襲擊前來鎮壓的官軍,還一度將一部分官軍成功包圍,打得官軍狼狽不堪;川西地區的起義軍也同樣如此,殊死戰鬥。
而在官軍圍攻成都府期間,尚在成都內的十萬起義軍奮勇作戰,大多戰死,被斬首者多達三萬。
同時成都內的普通百姓也曾經積極幫助起義軍,對抗官軍。
這種作戰決心和抵抗官軍的信念是很關鍵的部分,這也為此後動亂再起埋下了伏筆。
而關於李順的結局,按王繼恩給趙光義的說法,是同其他大蜀的領袖一起被壓往鳳翔時處死;但也有人說他在成都城破時被殺。
還有一種說法,他逃脫了,三十餘年後,已經七十餘歲時,才在廣州被俘,押送到京城斬首。
而在此期間,總有人在不同地方說發現了李順,雖然很有可能是一些被壓迫剝削的百姓藉此來發泄、或者懷念李順,但總之,李順的幽靈在很長一段時間徘徊在宋朝的土地上,讓朝廷不得安寧。】
宋朝,開寶元年。
趙匡胤覺得這很不妙,蜀地這些叛亂的決心居然這麼大,這麼堅決,即使有官軍為了獲取功勞而儘可能多地斬首的情況,川蜀地區、成都府內的抵抗也足夠出人意料。
「蜀人尚未歸心。」宋朝從趙匡胤開始,到趙光義埋下的隱患在此時,終於展現了它的力量。數十萬的底層百姓聚集追隨,未曾加入的百姓也不介意幫上一把手。而比人數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戰鬥意志。
不論這其中是否有他們認為自己已經無法回歸原本普通生活的原因,但最終的結果就是這些反賊大多戰死,而非如一些不成氣候的動亂一般,一旦遭遇失敗、或者首領被殺,就會原地潰散。
「李順的名號啊……朕決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在如今的大宋出現!」趙匡胤凝神發誓,若如天幕所言,這個李順已經成了對大宋不滿的人舉出的旗幟,他不可能讓這種對大宋不利的「旗幟」存在,不然,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倒是有了一個好藉口。
「但是,大哥,天幕說蜀地的動亂還沒有結束。」趙光美神色有些憂慮,畢竟開國以來,蜀地就有著反叛不斷的黑歷史,這讓他不由擔憂,這次動亂是否也會持續數年。
趙匡胤反應過來,從上次蜀地反叛得來的教訓,讓他第一時間就盯住了趙光義此次平叛委任的主帥,西川招安使,王繼恩:「莫非又是主帥魚肉百姓,軍紀鬆弛?」
宋朝,淳化四年。
趙光義臉色很不好看:「王繼恩怎麼辦事的?這個李順,居然還能讓他沒死的流言傳遍國朝,讓那些鄉野之人都能知曉,還以此來攻擊朝廷!」
「而且,為什麼還能再起動亂?朕後來派的誰去安撫蜀地的?」
【王小波和李順的起義到此基本被宋朝所撲滅,功虧一簣。
但是,起義就這樣結束了嗎?在成都被攻克後?並沒有。宋朝的鎮壓同樣,功虧一簣。
王繼恩不僅攻打川蜀地區的戰略路線複製了宋初平滅後蜀的路線,攻克成都後的行為,也完全複製了當初的將領王全斌,就像是走流程一樣。
攻克成都後,王繼恩帶領大軍盤踞此地,時常宴飲作樂,並且將成都府庫等地方的財富都劫掠一空。同時,因為軍紀混亂,時常有剋扣軍餉的情況發生。而士卒們則是搜刮百姓,欺辱婦女。
可以說,王繼恩和他帶領的軍隊完美詮釋了「匪過如梳,兵過如篦」的諺語,甚至因為李順的起義軍軍紀相對嚴明,結果與官軍的對比更加鮮明。
如此作為,造成的惡果也是巨大的。】
宋朝,開寶元年。
「作樂你爺頭!」趙匡胤破口大罵,一時間連一貫的儀態都沒能保持住。
他跳腳不已,正想把王繼恩弄過來泄憤,才想起來這人早在知道他與趙光義合謀時,就已經被自己下令殺了,只能悻悻放棄。
但他心中的怒火仍是節節竄高,畢竟,王繼恩的行為,讓他再次回憶起了當初王全斌的肆意妄為,以及這人帶來的嚴重後果。當時,他看在王全斌跟隨征戰多年、有功勞有名望,再加上安撫軍隊的原因,寬宥了他的性命,只是將他貶職。
沒想到,數年以後,在同樣的地方,又有人跑出來幹了同樣的事情!而造成的後果,也與當年差不多一模一樣。
難道朕應該把王全斌從重處置了,從而斷絕這種風氣?
宋朝,淳化四年。
趙光義神色陰晴不定,本來對王繼恩平定叛亂的喜悅和讚許之情,現在已經全部轉化為了對他的不滿和隱晦的不喜。
王繼恩這麼行事,不就是向百姓和大臣們宣揚朕識人不明、眼光不行嗎?
底下大臣們的口風也是一轉,從剛剛的歌功頌德一下子變為了對王繼恩的討伐:「官家,王繼恩如此行事,有負皇恩,有損天子聖明,當加以處罰才是!」
「官家,此次平定蜀亂,萬不可委任王繼恩!」
唐朝,貞觀三年。
李世民感嘆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本來當地百姓就要活不下去了,現在朝廷平定叛亂,卻沒有想著安撫百姓、穩定局面,反而作惡多端、只知享樂,那烽火重燃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本來就要活不下去了,誰還會害怕加入起義軍呢?正好,成都雖然被攻破了,但周邊地區估計還有不少殘部尚在活動。
想著想著,他的神色又蔫兒了下來:「唐末……黃巢,也是有此原因嗎?」否則為何他能轉戰兩河兩江,烽火燃遍山河。
【起義軍的殘部本就在外發展,王繼恩的作為則是重新推動了當地百姓投身起義軍。
李順的餘部張余再豎大旗,集結萬餘人,沿長江東進,攻下了包括嘉州、渝州在內的沿江八州,眾至數萬、乃至十萬餘人,還擁有了上千艘戰船。
隨後張余準備攻下夔州,東出三峽。同時,其餘的起義軍殘部也不斷活動,與官軍對抗,烽火又一次開始燃燒。
王繼恩造成的後果不止在對外,還有對內方面。
王繼恩的部將王文壽,與他一般粗暴專橫,動輒打罵士卒。於是在他率兵追討義軍殘部時,指揮使張嶙趁其就寢將其斬殺,並率所部投奔了起義軍殘部的將領張余。
而趙光義得知消息後,大約又是沒有過腦子,準備把投奔義軍的士卒的妻子兒女全部處死。
好在左右近臣勸住了他,轉而改為招撫,赦免這些士卒的罪過,最終才使得士卒們紛紛歸來。】
宋朝,開寶元年。
趙匡胤鬆了口氣,他差點以為趙光義這個蠢貨就真的把那些士卒的妻兒家小全都處死了!他又想破口大罵,這都怎麼想的!趙光義他的腦子是被他自己吃了嗎?這些士卒為什麼投奔了反賊他不清楚嗎?他們並不是因為心向反賊,而是被逼無奈。
這種情況你要把人家的一家老小都殺了?
趙光美安慰道:「大哥,這次蜀地動亂,大概快要結束了。」
趙匡胤點點頭,確實,就算王繼恩興風作浪,但當時官軍的戰鬥力還是不弱的,平定動亂也只是時間問題,特別是現在反賊的主要領導人都被斬殺之後。
漢朝初年。
對於趙光義的操作,劉邦表示一點也不想看:「這時候就應該招撫人心,展示身為皇帝的胸懷,他居然會想要把這些人都殺了?」
這種操作,簡直……
【其後因為王繼恩進展緩慢,趙光義再次增派禁軍入蜀,張余最終於至道元年二月兵敗被俘後被殺,其餘的起義軍殘部也逐漸被鎮壓。
至道二年,張余的餘部王鸕鶿自稱「邛南王」,再次起事攻邛州和蜀州,四川巡檢石普經過努力終於消滅了王鸕鶿。至此,王小波李順起義的餘波才徹底平息。
至道是趙光義的最後一個年號,淳化五年後,就是至道元年。
王小波李順起義帶給趙光義的震動是巨大的,對此事他特意下了一道罪己詔:
「朕委任不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管榷之吏,惟用刻削為功。撓我蒸民,起為狂寇,念茲失德,是務責躬。改而更張,永鑒前弊,而今而後,庶或警余。」
隨後停止了蜀地的榷茶政策。
同時趙光義在把成都府降格為益州後,派遣張詠為知州,治理蜀地,並授予他「便宜行事」的權力。
張詠沒有辜負趙光義的期望,到了蜀地後,他「廢沿江榷貨八務,聽商人買販」「罷各州榷酤」,放寬了蜀地的商業政策,取消了益州的博買務,同時輕徭薄賦、鼓勵開荒。
在他一系列治理下,蜀地逐漸重歸平靜,張詠也被譽為治蜀名臣。】
宋朝,淳化四年。
趙光義終於徹底放鬆下來,好呀,終於徹底平定動亂了!這個王繼恩……還好還有張詠,清明謹慎,智略神出,總算是平息了蜀地的餘波,讓這個地方徹底安穩下來了!
趙光義開始回憶張詠這個人:「張詠,朕記得是樞密直學士、同知銀台通進封駁司兼掌三班院,先前朕還特意召他回京……他好像和寇準是同年進士來著?」
身旁內侍連忙回答道:「官家說得對,張學士是太平興國五年的進士,和寇樞相是同一年。」
「嗯。」趙光義點點頭,打算回頭翻一翻太平興國五年的進士名錄,看看這些人裡面還有沒有什麼好苗子可以一用。
不過,他嘆了口氣,蜀地的政策不能再按以前的繼續施行下去了,底層百姓完全失去經濟能力後,是真的會掀起動盪的。但是,防止地方動亂,也不能不施加一點限制……
那就放寬川蜀地區的經濟控制,但依舊加強政治控制好了。
明朝,洪武年。
「結束了?」朱柏看向幾個兄長,提出問題,「後面蜀地還有什麼影響嗎?肯定有的吧?」
「確實有,」此時朱標也走了過來,加入了聊天團體,「此後宋朝在蜀地的各項政策都比較小心謹慎,不敢輕易改變。而且,蜀地還滋生了一個『歲在甲午,蜀且有變』的說法,讓朝廷上下小心翼翼。」
「甲午年?有什麼問題?」朱橚轉了轉眼珠子,試探道:「難道王小波李順這次就是甲午年?」
朱標點點頭,又糾正道:「準確說是李順攻克成都府這一年,是甲午年。而且,你們都知道宋朝剛剛平定後蜀的時候,對後蜀的影響力頗為忌憚吧?」
「知道,」朱柏這方面還是有些了解的,「宋太祖說什麼『蜀人思孟昶不忘』,我覺得他們也不一定就多思念孟昶,其實還是因為覺得在宋朝過的不好才不順從的。」
朱標沒有對這句話發表什麼評論,只是把話題拉了回去:「後蜀的開國君主、孟昶的父親孟知祥稱帝建立後蜀的那一年,也是甲午年。」
弟弟們恍然大悟,又頗有幾分想看熱鬧的意思:「那宋朝上下全都炸窩了?專門派人在甲午年之前的時候好好治理蜀地,為蜀人帶去美好生活?」
【當然蜀地帶給宋朝的心理陰影是巨大的。
從此以後,宋朝對待蜀地的政策來了一個大調整:經濟上輕賦稅,政治上嚴控制,並一直按照這個標準實施了下去。
就連宋神宗時期,王安石變法建立「市易物」,還打算在蜀地建一個的時候,宋神宗和一部分官員還小心翼翼,生怕再搞出宋朝初年的亂子來,王安石再三保證,才在蜀地推行。】
宋朝,開寶元年。
「輕賦稅,而控制政治嗎?」趙匡胤思考著這種方法,現在倒是也可以試著在川蜀地區逐步推行,儘可能緩解民間矛盾。
他的目光轉到了天幕舉出的例子上:「神宗……和變法……」神宗,此前並未有此廟號的皇帝,可以說宋神宗是第一位,但這可不能算是一個好的廟號。至於變法,變法本身當是好事,但為何主持變法的皇帝會得了神宗這麼一個廟號?
或者說,變法有誤?抑或者,這個變法實際上是不應當實行的?
想了想,趙匡胤還是放棄思考這件事情了。畢竟,這個事情離他實在太遠,他也管不到那麼以後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