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炮響,朱中標趕緊趴在船板上,炮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落入水中,濺起頗高的水柱,幾滴水落在朱中標頭上,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閱讀М
「快起來!起來幹活!」綠營兵的鞭子又落了下來。朱中標趕快站了起來,繼續假裝賣力氣幹活。
「不對,肯定不對。」李自成雖然死活也想不出哪裡不對,但他就是知道,這種局面肯定不對。
清軍如果從浮橋正面攻擊,肯定是送死,如果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管從哪裡渡過淮河,也都難以突破闖軍的阻擊。這很不對,皇太極絕不會用這麼愚蠢的辦法。既然他不蠢,那他到底想幹什麼?
「讓線鷂渡河,打一下才能知道。」李自成下了令。闖軍早就急不可耐了,右營前標接到命令,立刻準備渡河。
右營前標果毅將軍黃色俊是闖軍中資歷甚深的元老,勇力極強,不過並非大將之材,十年征戰下來,他的體力也不如從前了。儘管如此,他聞戰則喜的性格並未改變,這次又能打頭陣,黃色俊著實歡喜。黃色俊是明軍老兵出身,以經驗來說不次於王瑾,對於數千人規模軍隊的組織早已駕輕就熟,右營前標以驚人的速度做好了戰鬥準備。
這樣的速度,是很多闖軍士兵過去做明軍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的,以明軍的懶散作風,就算是家丁隊伍,要做出渡河挑釁清軍主力這樣的危險動作,也得磨蹭很久。
其實想當年朱元璋爭霸天下的時候,明軍也有這樣的速度,沒辦法,人終有一老,王朝終有破滅。
「溫甫,水上的事可就交給你了。」黃色俊拍了拍劉文秀的肩膀,劉文秀說:「俊叔你放心吧,和長江比起來,淮河不過是個小水溝,保證你們都平平安安地上岸。」黃色俊說:「子瑜倒也奇怪,他在廣東搞水師,卻不讓你過去,只讓你在長江水師待著。蛟龍還是得入海才行啊。」
劉文秀說:「我也頗想去沿海的水師歷練歷練,不過父親既然這麼安排,應該也有他的想法。清軍沒有海上的水師,倒是內河戰事頗多,我猜父親是因為這個才讓我留在長江水師的吧。」
沒多少時間讓他們閒聊,部隊已經登船了。孫可望搞船的本領著實厲害,竟然在淮河上集結了近百艘船隻,劉文秀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換成他來的話,別說是有償租用了,就算是硬搶,這麼短的時間也弄不來這麼多船。
其實劉文秀做內政的本事也不差,雖然現在才剛剛二十歲,但憑他的本事做個知府也沒什麼問題。以天賦來說,劉文秀絕對一流,另一時空的張獻忠本來可不止四個義子,但因為各種原因,最後只剩下四個了,無論是天資、努力還是運氣,這四位都可以稱得上頂尖。
不過在內政方面,孫可望是天才中的天才,再加上這些年劉文秀專攻水軍,孫可望專攻內政,劉文秀僅僅是可以和一流的內政文官並駕齊驅,孫可望卻展現出了相國之資。天分、眼界、閱歷都有了,受過超越這個年代的最好教育,有個天下第二的爹給機會,最要命的是他自己還刻苦,孫可望要是不超逸絕倫,那才見鬼呢。
即便如此,這支船隊運輸一個協的三千人渡河也已經是極限了,而且有些超載。闖軍的動作雖快,但清軍也不是全無防備,儘管闖軍控制淮河水面,有機動性的優勢,清軍還是及時到北岸堵截了闖軍。
「聽口音是老熟人,晉北一帶的綠營。故人重逢,和他們好好打個招呼吧!」黃色俊高呼道。劉文秀指揮水師的炮手開火,炮彈射向灘頭,打死打傷了一些綠營兵,但綠營的陣勢並沒有潰亂。
水師炮兵霰彈打過,闖軍頂著綠營兵的火力衝上了灘頭。
綠營兵來得匆忙,並沒有帶炮,只能用鳥銃射擊,並沒有給闖軍造成太大的傷亡,銃子打在船上,根本無法擊穿船幫,只有近距離射擊才能殺傷闖軍的甲兵。這一鎮綠營兵又兩千多人,也裝備了一些斑鳩銃,但只有十幾支,和闖軍水師的火炮對射起來非常吃虧。
這裡就能看出雙方火炮機動性的巨大差別。闖軍登陸之後,甚至將船上的三磅炮拆下來送上岸支援步兵。隨著打前鋒的披甲步兵在灘頭打出一塊陣地,闖軍連馬都送了上來。
以士兵素質來說,綠營兵並不比闖軍弱,甚至他們的老兵數量還要多一些。闖軍這些年把很多老兵都送到各地的衛戍部隊穩定地方,野戰部隊中軍官以老兵為主,一般士兵很多都是在南方入伍的新人,而這些綠營兵卻是以明朝的邊軍老兵作為核心力量。然而,闖軍的士兵有更嚴格的訓練,具有更好的紀律性和機動性,也有更強的火力,何況綠營兵只有兩千多,在人數上都沒什麼優勢。
搶灘登陸是個很危險的事情,但在強大的硬實力面前,闖軍還是硬生生突破了綠營兵的陣地。隨著登陸的闖軍士兵越來越多,綠營兵抵擋不住,退了下去。
登陸只死傷了幾十個人,殺死、俘虜綠營兵二三百,這仗打得很不錯。不過綠營兵的撤退並不潰亂,黃色俊也沒能追殺擊潰他們。
黃色俊立刻派出探騎,四下偵察,發現周圍的綠營兵都在向自己靠攏。有保定兵,有薊鎮兵,有寧武兵,奇怪的是,他沒發現旗軍的身影。
是清軍覺得敵人太少,犯不上旗軍出動嗎?三千闖軍野戰兵,也不算很小的力量,難道還不值得旗軍一打?
即便如此,幾千綠營兵也不算那麼容易對付的對手。黃色俊立刻構築野戰工事,部署火炮,準備迎戰。
劉文秀指揮的水師又給黃色俊送了一批物資,然後撤到了南岸,白鳩鶴的右營左標已經做好了渡河的準備,一旦戰局不利,就渡河去接應黃色俊。無論如何,李自成都不打算把渡河的部隊撤回來。袁宗第帶著右營的親標和工標作為第三梯隊,李過則指揮後營兵馬繼續盯著浮橋方向,也防止清軍從其他地方偷渡。